“快两点半了,风光堂的堂董今天要过来吧?”倪耀语气温柔,没有因为他的秘书在工作时间发呆出神而生气。
他的目光落在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与男子画像,顿时感到怏怏不乐。
李夜泠看着桌上的小型时钟,轻呼了一声,一边道歉,一边把笔记本收进抽屉里,转换成专业的工作模式。
“可以了。”她带着待会会议需要使用的资料,微笑着率先走出办公室。
“夜泠——”倪权拉住她。“不要勉强自己。”他知道她一直处于不快乐的状态,她强颜欢笑的模样令人心疼。
“执行长先到会议室等待,我去接堂董。”李夜泠轻轻挣开他,对他报以微笑后,迳自搭乘电梯下楼。
她闭上眼睛,逼回泪水,等到电梯抵达一楼,她紊乱的心情也稍稍趋于稳定。
在公司门口等了约莫三分钟,一辆黑亮的宾士轿车停在面前,后车门被打开,她的心猛地一紧。
身着黑色手工西服的堂司,身形颀长英挺,他身后的阳光仿佛专属的聚光灯,让他显得耀眼非凡,夺走众人目光。
李夜泠怔忡须臾,才想起自己的任务。“堂董,午安。”
堂司炯炯有神的双眸紧盯着她,俊美的脸孔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李夜泠心头一凛,被他毫无掩饰的注视打乱了心跳。
进入电梯、来到会议室前的这段移动时间,他们并未交谈,可是他灼热的视线从没自她身上离开过。
直至会议开始,堂司全心投入会议内容,李夜泠紧绷的神经才得以获得舒缓。
不到半个钟头,“风光堂”与“超时代媒体”双方代表便达成共识,会议圆满结束。
李夜泠负责送客人离开,这回,倪耀也一同前住。
在电梯前,两个男人友好地握手,双方对视,暗潮汹涌。
电梯门一开,堂司便松开手,跨进电梯,立即按住“开”的按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把电梯前的小女人拉了进去,随后改按“关”的按键。
“人我借走了。”在电梯门关上前,堂司对着外头一脸惊愕的男人说道,略尽一点告知之责。
倪耀根本来不及阻止对方目中无人的行为,只能愣在原地。
*
李夜泠退到电梯一隅,睁大美眸瞪着高她一个头的男人。
她提高了声调,不敢置信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还在上班!”
“京都。”堂司凝睇着她泛红的娇颜,慢条斯理地说道。
闻言,李夜泠一时反应不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京都?日本?”
“京都当然在日本。”堂司轻笑,突然动手拂开她颊畔的顽皮发丝,这是恋人之间才有的亲密举动。
李夜泠如遭电击,没有闪躲,忘了该怎么呼吸。
“护照应该还没有到期吧!”他瞅着她在灯光下闪耀着光泽的柔顺长发,美得犹如上等的丝缎。
她恍然回神,确定他说要去京都的事是认真的。“你要找的应该是秘书。”
“你就是秘书。”堂司立即接口。
“我不是你的秘书!”李夜泠别开眼,脑中全是疑惑。他不应该用如此热切的眼神看她,教她浑身不对劲。
堂司敛眸。“你是我的!”意味深长的发言,透着强烈的占有欲。
李夜泠被他不寻常的态度搞糊涂了,抿了抿唇瓣,过度疯狂鼓动的心跳,致使她胸口有一点闷痛。
堂司突然发现,她有一张形状美丽的饱满双唇!他不禁在意——有多少男人品尝过其美好?
李夜泠一怔,被他那令人浑身发热的目光凝视得无所适从、心慌意乱,她忍不住要怀疑——他不是堂司,可能是经常登上八卦杂志,被评为花花公子的堂义。
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合理的原因解释他巨大的转变。
但她心里清楚,这猜测,符合事实的机率微乎其微。
抵达一楼,电梯门向两旁自动排开,堂司瞥了她苍白的面容一眼,紧接着握住她的玉手,公然牵着她穿过人来人往的Lobby。
李夜泠低头看着两人交缠的十指,瞠大美眸,惊讶得失去了反应,只能愣愣地追随他的步伐,被动地前进,周遭的一切宛若电影里的慢动作,有一种飘飘然的不切实际。
直到他催促她上车,她才有了回应。“我要回去工作。”她压低柔嗓,并且暗中使力想抽回被他牢握的手,但只要她一动,他的手劲就更加重一分。
他总说她固执,事实上,一旦他决定的事,就会执行到底、达成目标,他的执着比起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根本不需要那种无聊的工作。”堂司瞟她一眼,冷冷地说,俊颜显得十分不以为然。
这种不屑一顾的傲然神态,李夜泠可以断定他就是堂司,如假包换。
“快点上车。”他微微抬起好看的下颚,示意她行动。“听话。”他低醇的声调,似在诱哄孩子。
他极富魅力的嗓音像带了电,惹得她一阵酥麻,脸颊染上一抹红晕。
以他的个性,在这种节骨眼反抗,势必会招来他更强硬的手段,众目睽睽下,很难预料他会有何惊人之举。
李夜泠不打算以身试法。“我……”她本想埋怨,甫开口,她的脑子霎时陷入空白,想说的话全部忘得精光。
她黯下眼瞳,掩饰内心的惊慌。
堂司将她往车内推,自己也随后坐了进去,吩咐司机前去李家。
李夜泠木然盯着窗外,耽溺在病情的绝望中。
堂司则瞅着她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禁拢起眉峰。
他能明显感觉到,她见到他,再也没有笑容。
他不准她把他忘记,并且要她心里想的,只有他!
然而,要怎么讨一个女人欢心,他实在没有什么经验……
*
第8章(2)
站在温暖甜蜜风格的女性卧房中央,李夜泠环顾四周,平常用来休憩的场所,不知为何,看起来竟有点陌生?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她就越心急如焚。
“夜泠,快把护照拿出来,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堂司看了看腕表,轻皱起眉头催道。
他认为她是刻意拖延,以表达无言的抗议。
李夜泠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垮着俏脸,着手翻动每个抽屉,确认每一层放置的物品。
堂司双手环胸,耐着性子等候。
她应该不是个没有条理,会乱丢东西的女孩,但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最后,李夜泠终于在梳妆柜最上层的抽屉里,看见护照的踪迹。
她松了一口气,却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干涸、凋萎。
然后,等着有一天死去,不再有任何知觉。
光是这种看似无伤大雅的糊涂,都已造成她莫大的震撼,等到开始不记得周遭的脸孔,会是何等折磨?
思及此,她的心就不停地往下坠沉。
“找到了?”堂司走近她,从身后抽走护照,大有不容她说不的强势,避免生变。
“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他压低的磁嗓流露出怜爱。
李夜泠没说话,感觉到他贴近的身躯传来了温热,却温暖不了她冰冷的心房。
“就当成是到京都度假。”堂司当她默认。“不需要准备衣服了,到那里,我再抽空陪你去逛街。”这是他思考了几天,所拟出来的计画。
费心追求女人,并没有想象中容易,也许他该找机会向胞弟堂义讨教几招。
他一番宠溺的话,惊动了她麻木的神经,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他重视的恋人,而不是没有地位的学妹。
“走吧!没有时间了。”他将她的护照放进西服口袋,赶着出发前往机场。
李夜泠又被他带上车,低落的情绪、消沉的意志,使她丧失了反抗的念头,亦没有心思探究他暧昧的言词与行径。
飞机置身于暮色中,炫目瑰丽的色彩,美得好不真实。她多么希望患有阿兹海默症的噩耗,也仅是一场恶梦。
她闭上眼,泪悄悄滑落。心爱的男人就在身旁,她反而更加怅然,备觉悲哀。
幸亏他不爱她,至少,她的病症不会带给他太多的困扰!
*
即使已踩在京都的土地上,走在图画般的美丽景致中,李夜泠仍旧没有丝毫踏实的感觉。
几个小时前,她还安分守己地当着秘书,好像才一晃眼,就来到了另一个国度。
十月的京都已透着凉意,冷空气迎面袭来,让李夜泠下意识拉紧身上过大的男性外套。
那是堂司坚持留下,让她御寒的,质感绝佳的西服外套上,混合着木质调的香水与他惯抽的烟草气味,调和成另一种令人晕眩沉迷的神秘气息。
李夜泠把颤抖的身体包裹在外套里,想象着自己正被男人拥抱在怀里,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堂司与日本著名的娱乐经纪公司商谈生意,而她则独自离开下榻的温泉会馆,沿着占地广阔的会馆右方,步行到附近的一座公园。
李夜泠什么事都不做,就只是坐在长椅上,静静地看着慑人的枫红,听着呼呼的风声轻轻卷起落叶,邀喝醉而跌落的艳红枫叶共舞一曲幽雅的华尔滋,或是轻快的伦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