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见一脸疑惑的梁靖菱时,他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你怎么了?」梁靖菱好奇地问,他怎么一脸像是被鬼吓到的表情。
「没事。」耿柏胤挥了挥手,转身走开,因为他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那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幻觉。
梁靖菱不死心,咚咚咚地绕到他面前,仰起脸庞,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甚至还不自觉地伸手,想要感受他脸上的温度。
「你还好吧?你的脸色很差。」梁靖菱关心地盯着他看。
小手暖暖地贴在他的额际,亮眸掺着清浅又纯粹的关心,而那手心的温度……他竟该死地觉得熟悉?!
刚才那种诡异的感觉又倏地出现,某种不安占据心头,他皱起眉头抚着额际,专注地看着她,突然间产生一阵疼痛。
耿柏胤闷哼一声,顿时让梁靖菱大惊,赶忙扶着他坐下来。
「你别吓我!」剎那间,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好几拍,莫名的惶惑浮上心头,万分不安。
直觉地,她将小手放置到他的胸口,想感觉他的心跳,似乎这样才能让她感到心安,确保他依然在身边。
「我没事。」耿柏胤摇摇头,视线扫过放在他胸膛上的小手,却没有挥开。耿柏胤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那搁在胸口上的软软小手,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没有任何反感,反倒让他觉得暖烘烘地,十分舒服,也逐渐平缓了他的不适。接着,情况缓和后,他又恢复了本性。
「吃豆腐啊妳?」他冷眼睐了一下她的小手,语气冰冷。
后知后觉的梁靖菱,连忙尴尬地缩手。
「什么啊?!是因为我妈的心脏有问题,我习惯会……」梁靖菱直觉地想替自己辩驳,不愿承认是因为他的心跳有平缓她不安的能力,才让她一下子忘了移开。
「好,不用说了。」耿柏胤制止了她,看着已经在床上昏睡过去的梁母,黑眸中闪过黝暗的光芒,硬是压抑了心中那解不开的疑问,道:「看样子,妳今天是离不开了。」
「嗯。」梁靖菱点了点头。「我得先安置好母亲才行。」
「好,我会帮妳找看护,负责照料妳母亲的生活起居,预防这种突发状况。」耿柏胤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舒缓,只是转过身去,决定暂时拋下那些奇怪的画面。
「看妳母亲的情况,似乎得做进一步的检查。」耿柏胤直觉地开口,下意识排斥见到有人卧病在床,却无人照料的凄凉情况。
「感同身受」,这是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感受,虽然用上这个成语很怪,但是他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吻合。
他想,他一定是太累了!
「我也很想带她去检查,只是……」谈到最现实的经济问题,梁靖菱的额际又开始微微抽疼。
耿柏胤回眸,正巧瞧见她为难的表情,于是他跨步走到她面前,瞪视着她蹙起的眉,突然间,他竟觉得她这个表情十分碍眼。
「妳这样,真丑。」他伸出双手,覆上她的双颊,姆指顺势轻划过她紧蹙的双眉,想要将它们抚平。不知为何,他就是不喜欢看她皱眉的模样。
梁靖菱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傻了,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敢动,由着他的掌抚着她的颊,轻滑下她的颈项,然后回到她的下颚。
当他的长指轻滑过她的唇,竟为她带来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痒意。
心跳,不停地加快,双眸,不自觉氤氲蒙眬,呼吸,也失去了固定的频率。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错觉不断萌生,那一瞬间,她竟然觉得他要吻她了……
第3章(1)
靖菱眨着双眼,愣愣地看着他,水嫩的红唇微微张着。
看着那双闪亮黑眸愈靠愈近,近到她能在那双黑眸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也能感觉他灼热的呼吸。
为何此情此景,这么地熟悉,彷佛似曾相识?!
不仅仅如此,那感觉还鲜明到,就算她没触碰到他,亦能知道抱着他的感觉,和他身上的味道,甚至……还跳出了某种更煽情的画面。
「啊!」梁靖菱失声尖叫,猛地往后一跳,拉开两人的距离,羞窘地连连摇着头,想把脑袋里那些暧昧到教人脸红的画面甩掉。
不过,突然往后跳的人,可不只有梁靖菱。像被热火烫着的耿柏胤反应同样激烈,同时跳开好几大步。
耿柏胤站在原地,黑眸紧盯着她,连连深呼吸。
他是着了魔不成?
才刚跟她挂保证,说句「我的胃口没有那么差」的话,谁知刚才他就情不自禁地靠上前去,渴望汲取她唇上温暖的甜美。
要不是她那声尖叫,制止他纷飞的思绪,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交代?!他明明就是个很「挑」的男人!
瞧她瘦得有些不像样,像是风一吹就会飞走似的,要身材没身材,说气质没气质,顶多就是眼睛亮了点、皮肤白了点、身上香了点、头发长了点、那娇嫩的唇诱人了点……
除此之外,就没任何优点了!
然而,他竟然还会放纵「情不自禁」这种事如此自然地发生?!
正当他暗自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恼时,娇软的斥责声便在耳边响了起来。「你刚刚想干嘛?!」靖菱口气不佳,狠狠地瞪了耿柏胤一眼。
耿柏胤转过眼,同样凝眸瞪着她,意欲将刚才发生意外的原因,全算到她头上去。
「我才想问妳刚才在干嘛呢?!」他环住手臂,睨视着她。「一直把嘴巴嘟过来,是怎么回事?」
听他说了这话,梁靖菱圆圆的眼珠子,差点没气到滚出来。
「拜托!是你靠过来的吧?」真是做贼的喊捉贼,见鬼了!
耿柏胤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打算再继续跟她讨论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不承认!
他打死都不会承认问题出在他身上!
「我先去帮妳处理看护的事,妳趁今晚收拾东西,明天开始工作!」
耿柏胤匆匆地丢下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个穷书生已经病入膏肓,没救了。
「不,不会的。」梁靖菱在睡梦中挣扎着。
妳没银子请大夫,他就不会好。
「那该怎么办?怎么办……」靖菱难受地摇头呓语着。
当我的小妾,来我的身边,只要妳肯,他就有救。
「不!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她抗拒的双手,在半空中挥舞着。
下一幕,大红花轿却突地出现,而靖菱看到自己……不!是那个神似自己的女子,竟身披大红嫁裳,在媒人的搀扶下上了轿。
不要走、不要走……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梁靖菱看不清,她看不清楚那个倚在床边的男人是谁,只觉得一颗心像被人狠狠撕裂般地难受。
不要走!妳走了,我会恨妳一辈子!我会诅咒妳,让妳永远得不到幸福!男人的嘶吼声转为凄厉,她感觉湿意在她的颊上泛滥成灾,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刺耳的尖叫声响起!
「不!不要恨我,不要恨我!」梁靖菱哭喊出声,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而起,睁开双眼的瞬间,她甚至无法理解,她为何会出现在眼前熟悉的铁皮屋里。直到母亲冲到她的床前来,她才知道她在做梦。
只是,她仍无法停止那剧烈心痛所引发的颤抖与哭泣。
痛,好痛!
为什么会这么痛?!
「小菱、小菱,怎么了?」梁母心急地抱着女儿,不知她怎么会做起恶梦来,还哭个不停。
靖菱只是摇头,不停地摇头。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难过地哽咽着,无法解释为何那男人失控的低喊,会引起她心里这般剧烈的疼痛。
而她甚至看不清那男人的脸!
「好痛、好痛啊!」靖菱痛苦地捂着胸口的地方,疼痛一阵阵加剧,心里既不安又惶恐,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男人的声音、那男人的嘶吼……
「不……」靖菱低声呻吟着,止不住的痛。
耿柏胤才刚停下车,就听到她失控的惊吼,他直觉地奔进铁皮屋里,看到的是她惊慌、泪流满面的模样。
耿柏胤见状一惊,看见她捂着胸口,马上联想到昨天梁母喘不过气的模样,心里猛地一慌,黑眸闪过一丝焦躁。
不待多想,他一个箭步地冲向前,直接将她拥入怀中。
突然被人拥入怀中的剎那,让靖菱蓦地一惊,原本想挣扎的她,转眸看到耿柏胤,泪水更是肆无忌惮地奔流。
「不要恨我、不要恨我!」紧握的双手,不知不觉地抓皱了他胸前的衣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何突然开口哀求他。
耿柏胤整个人僵住,只能看着无辜泪流的她。
明明就是完全理不出头绪的情节发展,他却惊觉,自己彷佛能够理解她为何哭泣。
突地,一杯水递到靖菱的面前,耿柏胤扬眸一望,看到他请来的看护,正端来一杯水,示意他接下。
耿柏胤接过茶杯,缓缓喂她喝下。她顺从地喝了几口后,便虚软地偎在他的臂弯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