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他张开手臂,她立刻开心地窝进他怀里。
那小小软软的感觉,触动了他某种情绪。他曾经,几乎拥有一个孩子……
简牧原心里一抽。他知道流产代表什么,来不及成长的生命被中断,之前的他,只觉得有些难过,却不真实,直到此时,他才深刻体会到他失去了什么。
他存在过,若没发生意外,他会和以庭一样大,会叫他爸爸,他们会拥有一个幸福的家。但,消失了,在八年前就消失了,他却过了这么久才知道痛……
他紧抿唇,觉得眼眶发热。
「叔叔你看,这张是我帮阿姨拍的喔!」以庭兴奋地介绍。
他把情绪仰下,微笑称赞:「拍得很好喔!」
从厨房走出,姜满红看到这画面,怔了下,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走到沙发一角坐着。她缩起脚蜷曲环抱着,视线舍不得移开。
她常常会作一个梦,梦里有他,还有他们来不及长大的孩子,有时他会陪孩子玩,有时他会教孩子功课,就像现在将以庭抱坐大腿一样,画面好美、好温馨。
可不可以让她骗一下自己?她没流产,他们也没有离婚,这就是他们所拥有的家庭,他们的家,一直都是这么美满……
她靠着沙发椅背,杏眸变得迷离,这时候,她任由自己放松了心绪,让梦幻与现实重迭。
整个气氛被以庭主导,有时以庭糗她某张照片没拍好,她恼声抗议,有时以庭滔滔不绝说了长串游记,他开怀大笑,他们都没和彼此对上话,但他们的心,反而是这些日子以来,最贴近、最融洽的时刻。
「……妳说对不对啊,姨?」以庭问了个问题,许久没听到回答,又问:「姨?」
简牧原回头,发现她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嘘。」他竖起食指。「姨睡着了,别吵她。来,妳先起来一下。」
以庭乖乖起身,皱了皱鼻子。「姨跟外公好像喔,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简牧原强忍笑意。要是满红知道她被拿来和一个七十岁的老人比,应该会气得跳脚。他走到沙发旁,轻柔地将她抱起,往卧室走去。
才将她安置好,就听到门铃声,见她睡得正熟没被吵醒,他走出房间,顺手带上房门。
「以庭,我来开。」在她要打开门锁时,他及时阻止,从门上的电眼望出,看到一名少妇站在门前等着,那熟悉的面容,让他扬起了笑,立刻把门打开。「白日姊。」他颔首招呼道。
姜白日先是愣了下,而后惊喜大喊:「牧原,你怎会在这里?你和满红……」见他摇头,她不解地皱起了眉。「但、但……你在这里欸,没复合她怎么会让你来?满红呢?」她探头往里看去。
「她睡了。」简牧原回答,怕她吵醒满红。「我和满红因为公事上有一些交集,听到她今天请假,过来看一下。」
「害我白高兴了一下。」姜白日难掩失望,迟疑了会儿,开口问道:「你们当年到底怎么了?」那时她在台北,后来也被自己的感情事弄得一团乱,没机会和他多聊,而问满红,满红又都不说,现在难得和简牧原遇到,当然要问个清楚。
「或许,是我伤害了她吧。」简牧原苦笑。他也想问,但她不给他问的机会。
「你还爱着满红,对不对?」那表情,是陷在苦恋中的模样。
简牧原顿了下,微微一笑。「这不重要,不是吗?」
「这当然重要!」她本来以为是牧原对满红的感情淡了,才会离婚,但看来事实并不是如此。「牧原,我帮不了你,可是你一定能帮得了满红。」
帮?什么意思?「她跟妳说过什么吗?」简牧原追问。
「虽然满红没说,但我知道流产带给她的伤害很大。」姜白日语重心长地低道。「她很疼我们家以庭,我本来以为她是和以庭特别投缘,后来我才知道原因。」
被这么一点,他立刻明白。「……因为年龄?」他哑声道,一低头,看到乖乖等在母亲身旁的以庭正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嗯。」姜白日点头,眼眶忍不住泛红。「还有……满红在公关界被传得很难听,这是关泽告诉我的。」
关泽是在一次和客户闲聊中得知,转述给她听时,她快气死了,要不是关泽拦着她,她早就冲到乐活叫满红离职。那些都是抹黑,她心疼自己的妹妹被说成这样。
「我知道。」简牧原语音未落,即见她变了脸。
「那都是假的,你千万不要信!」姜白日焦急地抓住他的手臂。「她只是把保险套当成是她的护身符,她以为随身带着,她就不会再犯下和当年一样的错。有一次被我拿走,她慌到快哭了,可是那时候她根本没有男朋友!」
因为满红对流产的事一直表现得很不以为意,所以他们都以为她可能是年纪太小,并没受到太重的打击。直到那一次,满红发了狂找保险套的举止吓到了她,她才知道,原来满红的淡然全是强装出来的,她怪自己没做好避孕措施,又恨自己没保护好孩子,所以怕到不敢面对,只能用这种方式,不让自己再犯错。
但满红这样只是在封闭自己啊!她好气自己的粗心,怀孕的心情她该懂的,她却大意到没察觉满红的心真正在想些什么。
简牧原总算明白这整个传闻的来龙去脉,脸色一白,震惊不已。想到今天早上他差点对她做了什么事,心痛到难以承受。
当年的他以为,她可能和他一样,觉得解脱,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她受的伤,远远超乎他所能想象。她会有多自责?即使医生都说了,流产不是她的错,但她怎么可能不把错揽在身上?
她多怕?她多痛?为何他那时都不曾发觉,还以为她平复得过来?是他把她推入恐惧的深渊,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困在深沈的自责里,无法挣脱。
「我……」他涩声开口。他怎能怪她不肯对他敞开心房?是他造成了一切!「我没资格……」
「我不管你对她做了什么!」姜白日揪起他的衣襟怒道。「如果你爱满红,你就必须竭尽所有去补救,这才是真正为她好!」
一旁的以庭以为他们吵了起来,吓得快哭了。「妈咪,妳不要对叔叔这么凶啦,叔叔人很好……」
姜白日这才发现自己急到失态,赶紧放手。「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简牧原蹲下,轻声安抚以庭。「以庭不怕,妈咪不是在凶,都是因为叔叔不懂事,所以妈咪才会大声了点,现在叔叔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这是在回答她吗?姜白日感动得想哭。她好希望看到他们破镜重圆的一天。「满红很爱你,爱到现在还没办法接受别人……」
有这句话,够了,让他有足够的勇气请求她的原谅。简牧原站起,望向她的眼神充满坚定的神采。
「我会的,白日姊,谢谢妳。」他顿了下,低头看向以庭,淡扬起唇。「希望能有让她喊我姨丈的一天。」
「我可以马上让她改口。」姜白日笑了,突然,皮包传来震动。「唉呀,我都忘了我老公还在楼下等。」她惊喊一声,忙着捞手机。因为小儿子睡着了,不方便带上来,所以才由她独自上来接女儿。
简牧原见状,体贴地帮她按了电梯。
「我马上下去,等一下再跟你说我遇到谁。」接起手机,她丢下话,立刻把通话结束。「改天我们再约出来聊,我们要走了。」
「好,我不送妳下去了。」朝屋里看了一眼,简牧原笑道。
「我明白。」电梯门开了,姜白日牵着女儿进去。「以庭,跟叔叔说拜拜。」
「叔叔拜拜,下次换来我家玩喔!」以庭热情挥手。
简牧原举手回应,直到电梯关了,才进屋将门关上。
走到她房里,她仍睡得很熟,微勾的唇角像是在笑。
她作了什么好梦?梦里是否有他?他轻柔为她拂去颊畔的发丝,那细腻的肤触,让他舍不得收手。
她发出一声呓语,将脸整个贴上他的掌心,他轻轻摩挲,看到睡梦中的她还会随着他的手调整角度,像只小猫舒服地撒着娇,不禁低笑。
等他,他发誓,他会让她连醒着,也能带着这么满足的笑容。
深深地望着她,良久,他才抽回手,为她熄了灯,转身踏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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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出炉,乐活杀进最后三强。
业务部乐得快疯了,明明还不一定能签下合约,却像胜券在握一样高兴。
当同事们个个都因满怀希望而笑逐颜开时,只有她脸上的笑是强撑出来的。
姜满红叹了口气。忙了一天,她心情不太好,经理去大陆出差,为会馆在上海新设立的分店技术指导,剩下她独挑大梁。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经理刻意安排在会馆活动档期最为空闲的时候出差,所以她这段时间的工作除了例行性地跟客户、记者们social保持良好关系,就是收集其他同业资料,还有处理一些临时状况,虽然忙,但都在她能应付的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