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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对老福晋的问话,她不敢胡乱点头,毕竟她无法开口说话,随便一个点头、摇头,都可能造成难以解释的误会。

  「是不是七爷的人,妳回答不出来吗?」老福晋的一股怒气正待发作。

  夜露惶恐地摇头。

  「不是?」老福晋皱起眉头。

  夜露又连忙点头。

  「到底是还是不是?」老福晋厉声怒喝。

  夜露咬着唇,半晌,缓缓地点头。

  「把老嬷嬷叫来!」老福晋脸一沈,转脸吩咐盈月。

  「是。」盈月起身走出去,随后领了一个老嬷嬷进来。

  老福晋冷冷睨了夜露一眼。

  「把这丫头带进去仔细检查,看她还是不是完璧之身?」

  夜露讶愕地被老嬷嬷拉进内室去。

  在被老嬷嬷用极尽羞辱的方式检查之后,夜露噙着泪,被推了出来跪下。

  「回老太太,这丫头仍是完璧。」老嬷嬷回禀。

  「什么?」老福晋愕然看了盈月一眼。

  「老太太,奴才今早去请七爷过来时,夜露确实是衣衫不整地躺在七爷的床上睡觉的!千真万确,奴才没有撒谎!」盈月辩解着。

  她以为看夜露的模样,肯定已经跟永硕有了什么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妳不是说妳已经是七爷的人了吗?」老福晋神色转厉,怒瞪着夜露。

  夜露茫然不知所措,她自己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焦急,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解释。

  「不是七爷的人,却要骗我说是,妳是以为骗过了我,就能名正言顺当上永硕的侍妾,是不是这样?」

  老福晋再也忍不住地站起身,拍桌大骂。

  夜露心急得狂乱摇头,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当初我千叮咛、万嘱咐,告诫妳不许在爷的跟前作轻狂样儿,也不许把爷勾引坏了,更不许有非分的念头,侍寝得在外间屋里上夜,不许进七爷的房里,要是让我听见了什么风声,立刻打发出府去,这些话我说过没有?」

  夜露缩着双肩点头,绞紧猛在发抖的双手,脸上白得没有血色。

  「妳倒是好样儿的,把我的告诫全然不当一回事,我不准妳做的事妳全做了,还来我跟前撒谎,心怀妄想,简直是刁奴!今日不好好教训,他日还不定蹬头上脸了!」老福晋愈骂怒气愈往上涌。「盈月,去把家法大棍拿来,王府里不许出这样一个坏了规矩的刁奴!」

  一听传家法大棍,盈月喜形于色,转身领命而去。

  这边的秋夫人和夜露则已吓得魂飞魄散了。

  「春香,这到底有什么误会没有?妳有什么话要解释的,快告诉娘呀,让娘赶紧替妳跟老太太解释!」

  秋夫人既惊悸又心疼地摇扯着夜露的手。

  夜露惶恐地望着母亲,此时她纵有千张嘴也说不清,更何况她还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颤抖地不停磕头,求老福晋原谅。

  王府里杖打家仆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不过由老福晋亲自下令,杖打少爷房里的贴身丫头还是头一遭,消息很快传遍了各房各院。

  此时正好人在王府里的女眷们,个个都想来争睹这场难得一见的好戏,众人纷纷来到老福晋房里问安时,已看见夜露被绑在长凳上,等着受杖了。

  「都来了也好,就让大家看看这就是不守王府规矩的下场!妳们这些丫头都给我看清了!」老福晋冷眼扫过众人的脸。

  扶着自家主子前来的大小丫头们看着被绑在长凳上的夜露,一个个的脸上都是畏怯不安的神色。

  「额娘,您别让这个贱丫头给气坏了身子呀!」

  郡王福晋坐到了老福晋身旁,柔声劝慰着。

  「是呀,额娘别太动气,为了这样一个丫头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侧福晋也在一旁劝道。

  「永硕那孩子也真是的,连一个下等房的贱婢也让她上了床,未免也太不挑拣了。我看他真是天生的贱骨头,不过有那样的母亲也不能怪他了。」郡王福晋以手绢掩口,冷瞟了夜露一眼。

  「看不出来这个小丫头片子身段如此妖娆,怎么咱们王府下等房尽出些骚货来迷惑主子呢?」

  侧福晋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她间接骂了永硕的亲生母亲,让郡王福晋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都死了那么久的人了,不必再提她。」

  老福晋虽然心疼永硕,但二十年前对于儿子宠幸起下等房浣衣奴一事,也曾大为震怒过。

  站在另一侧的各房少奶奶们,都是为永硕动过心、动了情的,里头的二少奶奶和五少奶奶甚至还是爱着永硕的,看见夜露单薄的衣衫下竟然未着寸缕,用这副模样睡在永硕的床上,醋坛子早就一个个打翻了。

  「也不秤秤自己的斤两,凭这个模样也敢爬上七爷的床!」

  挺着四个月身孕,身材已有些变形的五少奶奶忍不住醋劲大发。

  「依我看,妳是巴不得希望躺在七弟床上的人是妳自己吧?」

  二少奶奶淡淡地冷哼,斜睨她一眼。

  「二嫂这话是怎么说的?妳可别逼我说出更难听的话!」五少奶奶咬牙切齿地怒瞪她。「妳成天鼓励二哥纳妾,表面上看起来是大度的贤妻,事实上夜夜独守空闺,等的人不知是谁呢!」

  「妳少胡说!」二少奶奶愤愤地回嘴。

  两个人虽然刻意压低声音斗嘴,但仍是被老福晋听见了。她正为了夜露的事发怒,她们两人的话落在她耳中,无疑是火上浇油。

  「妳们都是永硕的嫂嫂,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简直是太不象话了!」老福晋气得浑身发抖。「我看妳们是嫌我活太长了,要把我活活气死才罢休!」

  「老祖宗息怒,孙媳妇儿是说着玩的。」二少奶奶和五少奶奶慌忙跪了下来。

  「这事能说着玩吗?」老福晋怒喝。「咱们王府里绝不准传出这种不干不净的事,现在再不杀鸡儆猴,以后难保不会出什么丑事!盈月,把夜露给我往死里打!不管妳们是主子还是奴才,全都给我看清楚了,往后再有任何风声传进我耳里,就是这样的下场!」

  趴在长凳上的夜露惊恐地颤抖着,一棍突然狠重地朝她臀部落下,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身躯一阵抽搐颤栗。

  盈月手持大棍,毫不留情地朝她身上打着,夜露喊不出声,只觉烈火般的痛楚在她身上蔓延焚烧。

  「老太太,求求您饶了她一命吧!她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呀!老太太──」秋夫人跪在老福晋脚前哭嚎哀求着。

  夜露发出模糊痛苦的呻吟声,眼前红雾升腾,在她就快痛昏之际,她微微转过头瞥见杖打她的大棍,这迷糊恍惚中的一瞥,那大棍竟幻化成了砍掉父亲头颅的那把冰冷屠刀!

  她悚惧地瞠大眼,骇然停止呼吸,宛如看着屠刀闪动着冷光,朝她颈间劈砍下来!

  鼻端彷佛窜进了弥天漫地的血腥气息,耳际似乎听见了肌肤的绽裂声,浓稠的鲜血朝空喷溅成一道红弧,一颗脑袋飞滚出去。

  是爹的头!

  「啊──永硕救我──」她以为在心里的恐惧吶喊,却真的冲出了口,她惊吓得疯狂哭喊着。

  从夜露口中突然发出的尖声嘶喊,震愕住了屋内的每一个人。

  盈月高举着大棍,呆愕得睁眨着双眼,忘了施刑。

  「春香,妳好了?!妳又能说话了!」

  秋夫人听见女儿又发出声音来,惊喜得痛哭出声。

  「我……」夜露找回了声音,但是身下火炙般的痛楚已经攫走了她的意识。

  眼前的人影、景物全疯狂地转动着,在夜露昏厥前的一剎那,她彷佛看见永硕朝她奔过来,急切而焦虑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夜露──」永硕在屋外时,就已经听见她嘶喊「永硕救我」的声音了。

  他狂奔进屋,惊愕地看着她身上的单薄中衣染着丝丝血渍,急扑向她,忙乱地解开绑在她身上的绳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怀里。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盘问你这件事!」老福晋铁青着脸瞪向永硕。

  永硕从老仆那里听说盈月把夜露带走,现在又看见夜露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被绑在这里受杖打,屋里围满了抱着看戏心态的众女眷和丫鬟,心里约莫已猜出八、九分了。

  他不知道夜露受辱的整个经过,但是从围在身旁的每个人眼中看见的幸灾乐祸和冷酷无情,他就像在夜露身上看到了童年时遭到兄长毒打的自己,那种屈辱的心情和身体的创痛他比谁都能体会,对夜露必须遭受这样的对待更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老祖宗有话要问,等孙儿把夜露带回屋去疗伤之后再回来受责领罚。」他担忧夜露的伤势,急忙抱起她就要离开。

  「你站住!」老福晋疾声厉色地喊。「从今天开始,夜露不再是你屋里的人了,不许你把她带走!」

  「老祖宗,夜露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为何要杖打她?」永硕的愤怒已在爆发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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