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你都看过了?”他问。
“是的,每一份每一笔都已登载。”
“那就收起来吧。”他对庄仪的信赖远超过对狄秋荷,当年若非有他帮忙撑
着虹云山庄,狄鹏恐怕不敢放心地浪迹天涯去寻找他心爱的人。
“少主在烦恼她?”不用言明,两人皆了然于心,这个她不是别人,就是狄
鹏刚“逮”回来的妻子唐采楼。
狄鹏矜淡地点点头。“她不是心甘情愿和我回虹云山庄,我担心留她不住。”
“这也难怪,换作是我只怕还需要更长的时间疗伤解痛。”
“庄叔言下之意?”狄鹏知道庄仪心思缜密,考虑的必定比他周详。
“给她时间,让她体会你的感情是千载难逢,是无价的。”他粲然一笑。
“须知,要拒绝你这样的男人,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不会不明白。”
想嫁给狄鹏的名媛淑女多如天上繁星,唐采楼不该人在福中不知福。
“我已泥足深陷,无以回头。”他坦言相告。
“所以更要步步为营。”庄仪岂会看不出来唐采楼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但
你目前要担心的还不止是她。”
狄鹏愕然膘向他。“有话请直说无妨。”
“令姑已积极帮你物色侍妾的人选,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个结果,届时又
有你烦心的了。”
狄鹏沉肃地敛起脸容。“她最好适可而止,谁要敢伤害我的妻子,下场将会
比死还惨。”
“你变了。”几年不见,他一改往日温文儒雅的性格,变得冷郁而暴戾。
“人都是会变的。”特别是历经一番彻骨严寒的摧残之后。
狄鹏踱向窗台旁,负手远眺苍茫四野,脸上波澜不生,方寸之间却兴起万丈
狂涛。
※ ※ ※
房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无。
唐采楼几乎是一夜好眠,连作梦都没留下痕迹。自寤寐中醒来,伸手触及一
具人体,是谁?
惶然坐起,星眸迅即回望——是他?
这个口口声声企图以她的夫婿自居的男人,几时躺到“她的”床上来的?
唐采楼看着沉睡中的他,安样平和一如初晓人世的婴儿,是那样惹人怜疼。
他俊美得教人不忍稍瞬的脸庞上,布满比隆冬还要凉冷的风霜,比沙漠更荒
芜的线条,这般不搭调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竟能互不侵扰地并陈。
唐采楼窃窃揣想,如果他俩的遭逢没有扯那许许多多的恩怨,他们会不会是
一对情意绸缪的恋人?
答案是肯定的。
从第一眼见到他,她就狂潮迭涌,像着魔般地为他痴迷。之前,她没爱过任
何人,之后,也没对任何人动过真情,只除了他。
但老天作梗,让他们打一开始就波折连连,如今勉强成了他所谓的“夫妻”,
亦无法过平凡人的夫妻生活。她不能原谅他,正如同她不能原谅唐玉婕母女一样,
一个心中怀着恨意的女人,如何甘心情愿地当个温柔的小妻子?
她情不自禁地以指腹轻轻抚向他舒展的轩眉、眼眶、高挺的鼻梁,来到弧度
优美的薄唇旁。他竟一点也没察觉!
这么熟睡,当是江湖大忌,他不怕她乘机杀了他?
唐采楼心念电转,想到她的靴子内藏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小刀,马上跃起身子。
“啊!”
什么东西绊倒了她?害她重心不稳地跌到狄鹏身上。
“对不起我……”
原先紧闭双眼的狄鹏乍然睁开炯炯双眸。
“想我?”他含着迷死人的笑靥,在她颊间轻吻了下,翻身将她整个包覆住,
火热的唇瓣,肆无忌惮地四处游移。
“我不是,你会错意了。”她体内该死地激起无穷欲念,不由自主地迎合他
的需索。
“口是心非。”她的肢体已经泄漏了所有潜藏不为也不欲人知的秘密。狄鹏
不是傻瓜,他清楚收到她体内所传达的讯息。
“不,是……真的,是……”当他强而有力的冲击自两股间猛地扩散至全身
时,她再也不能言语,连思考也不能了,满心满眼俱是他的身影,和源源不绝的
……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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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知何时,狄鹏撤走了所有监视她,以及预防她脱逃的守卫,只留下几名侍
女供她差遣。
他以为她开始死心塌地跟着他了吗?或者他另有埋伏,只是不那么明目张胆
而已?
在唐采楼眼里,狄鹏绝对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他会暗中使诈,一点也不
稀奇。
被“禁足”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整天就在房里绕来绕去,闷都闷出病来。
她披着袍子,款款步向长廊,其中一名叫茵茵的丫鬟殷勤地跟她提议道:
“池里荷花正盛开,夫人不妨过去欣赏欣赏,顺便散散心。”
也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问题是……“荷花池在哪?”亏她乃高高在上的
女主人,重新回到虹云山庄已经个把月,竟连中庭都没踏进来过。
“请随我来。”
幸好,在虹云山庄还没有人敢冒着脑袋搬家的危险嘲笑她的“无知”。
虹云山庄的确很大,光是从东厢房走到中庭就要耗时近半个时辰,唐采楼嫌
烦,干脆用飞的,吓得一票小丫头,鸡猫子乱叫一通。
“少见多怪。”唐采楼嘀咕道。“山庄里多的是武功高强的护院师,他们难
道不懂得轻功?”
咦!前面好像有人耶。
唐采楼仔细一看,站在不远处的月洞门下,和几名佣仆正在不知谈些什么的
人,竟是狄秋荷。讨厌的人还是少见为妙,虽然她根本不是她的婆婆,却老爱倚
老卖老,说些酸溜溜的话刺伤她,每回见了她,她就犯头疼。
“谁在那儿鬼鬼祟祟的?”好灵敏的听觉!唐采楼才转过身子,狄秋荷居然
就发现了她,害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愣在那儿。
“卜忠,去看看是什么人,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拜托,她说话一定这么尖酸刻薄吗?真是受不了。
唐采楼气不过,索性大摇大摆走上前。“是我。”
“就知道是你,才会没规没矩,不懂礼貌。”狄秋荷一见是她马上把脸拉下
来。
“请你说话客气点!”她哪点设规矩,又哪里不懂礼貌?
“放肆!”狄秋荷的气焰反而更嚣张。“目无尊长,你父母亲就是这样教你
的?或者你根本没家教?”只要狄鹏不在,她就可放心大胆地羞辱她。
唐采楼一口气冲上来,本想立刻把她顶回去,但转念又想,当着一大堆家丁、
丫鬟的面和她吵起来,传了出去,旁人还真会以为她目无尊长呢。但,倘若就这
么算了,让她得寸进尺,将来不知道还用什么恶毒的话来辱骂她,因此起码必须
拿个不硬不软的钉子堵住她的嘴。
“是是是,是我父母没把我教好,实在很对不住。不过,我还算争气,至少
没当个寄生虫,死赖着要别人养,要别人侍候,还要大摆架子。”
“你,你说什么?”她一向顺口骂人,顺手打人,谁也不敢吭一声,从很久
很久以前就自动将自己升格为虹云山庄的女主人,没想到今儿个却有人讥讽她是
白吃白住的寄生虫?太震撼了,难怪她气得眉毛倒竖,龇牙咧嘴。
“用不着气成那样。”她愈激动,唐采楼就故意愈表现得不愠不火。“我自
始对虹云山庄就不曾留恋过,你若是不来犯我,我也绝不会动你分毫,咱们或可
相安无事,各过各的活——”
“休想!”狄秋荷一下截去她的话头;抢白道。“有我就没有你,你不肯自
动离开,我就想法子让你走。”
“如此正合我意,在此先行谢过了。”有她帮忙,相信要逃脱狄鹏的钳制,
将容易多了。
“虚伪!你如果真的不想留下,多的是机会可以离开,为什么还赖着不走?”
狄秋荷恨声高嚷。
“你在暗示我——”
“笨蛋,这还叫暗示?”
说的也是,暗示哪有讲这么白的。唐采楼心中一突,已然有了盘算。
“好,我走。”
“慢着。”狄秋荷要再说些什么,忽听得哒哒的马蹄响自庭外,须臾仿佛已
逼至园中。
狄秋荷慌忙摒退左右,连唐采楼的贴身丫鬟也不让留下。
“做什么?”唐采楼疑惑地问。
“咱们好好谈谈。”狄秋荷突兀地抓住她的手。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唐采楼忿忿地甩开她的手。
“啊!”狄秋荷尖叫一声,身子竟半边倾斜地歪向荷花池。
怎么会?她只使出三分的力气、何况狄秋荷的功力并不在她之下呀。
唐采楼赶紧冲过去欲捉住她的手,预防她真的失足跌落水里。孰料她非但不
领情,还暗发掌力将她推开。
“快救我呀,我不谙水性,喂,采楼,你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但你……
千,千万别害死我呀!”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句话讲完,整个人刚好摔进池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