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他说。
“那你也是这么跟她们说话的?”
“我……不必跟她们说话。”他说话的速度像是慢速播放般,“我们都是透过MSN、电话、传真或是……”
“天啊!”她惊讶的打断了他,“你就这么管理公司及事业?”
他顿了顿,“是。”
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这么说,你真的对女性有恐惧感?”
“不,”这一次,他倒是否认得很快,“我不是怕……”
“那么是什么?”她将脖子往前一伸,“乔”了个可以看见他脸上全貌的角度。
迎上她好奇的、窥探的目光,他一震。
“我……”他慢慢的退了一步,离开了她的视线范围,“我只是觉得麻烦。”
“麻烦?”她微怔,“你觉得女人很麻烦?”
“不只是女性,只要面对别人就很麻烦……”他说,“就算是男性也一样。”
“ㄟ?”她眨眨眼睛,“你真自闭。”
“不是自闭。”他语气温吞,“跟人接触是……是很伤脑筋的事情!”
她眉心一蹙,“怎么说?”
“ㄜ……”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不禁有点困扰。
想了一会儿,他想到了一个能让她立刻了解的说法——
“就像现在这样……”他说,“你问我一个我不知道或是不想跟你解释的问题,而我又必须或勉强的回答你,那么我就会很伤脑筋……”
闻言,早奈一怔。哇哩咧!他的意思就是……她很烦?
“这样啊……”她深呼吸了一口,“我明白了。”
“真的?”她的“冰雪聪明”让不擅言语的他松了一口气。
她果然是个聪明的女生,只一下下就体谅了他的苦衷。
他不怕也不讨厌女性,也没有不屑跟谁交际或交谈,只是,轻松的跟别人从事交际行为对他来说,真的很难。
“你放心吧!从现在开始,我会很安静的。”说罢,她有点不高兴地继续着手边的工作。
什么嘛!觉得麻烦?搞清楚!她不是因为他有钱,或是他的“高贵身分”而跟他说话的耶!在联谊会上跟他说话时,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难道有钱人就是这样吗?怕别人跟他攀关系,怕女人见钱眼开的巴着他,怕……怕什么麻烦啊?有钱人的胆子比较小吗?
“ㄜ……”准治觉得她有点像在……生气,可是她生什么气呢?她不是已经了解他“沉默寡言”的原因了吗?
“町田小姐……”他想问她,但不知怎么开口。
“什么事?”她转身,直视着他。
“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他客气地说。
她挑挑眉,“你说。”
“请你不要把我参加联谊的事说出去,好吗?”他以商量的语气说道。
她顿了一下,“我懂。”
他“微服出巡”是个秘密,要是她说出去,他就再也不能化名“清水国明”,视察“结缘御守”办联谊活动的情形了。
所以她能理解他为什么要特别交代她,甚至是以商量的、拜托的语气。
哼!他以为她是个大嘴巴吗?她才不会到处去跟人说“我认识杉川准治喔”这种话呢!
“放心,关于你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说罢,她转身走开。
看着她仿佛在冒火的背影,准治愣了好一会儿。
她在生气吧?唔……肯定是的。只是,她到底在生什么气?他说了什么冒犯她的话吗?啊!跟人接触果然是件伤脑筋的事。
但……既然伤脑筋,为什么他却不断地想起她?而且最奇怪的是……明明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的他,居然意外的跟她说了好多话。
第5章(1)
一回到家,早奈就听见外婆跟母亲芳子在客厅里聊天的声音。
“我回来啦!”她在又暗又狭窄的玄关处脱着鞋,不禁想起杉川家比她们家客厅还大上两倍的玄关。
“早奈,怎么样?”她刚走进客厅,好美姨便一脸期待地笑看着她。
她一怔,“啊?”什么怎么样?外婆没头没脑的在问什么?
“你……见到准先生了吗?”好美姨问。
“不只见到了。”她瘪瘪嘴,“还差点被他吓到尿裤子呢!”
“ㄟ?”好美姨狐疑。
她不是喜欢准先生那一型的男人吗?怎么会被他吓到差点尿裤子?
“早奈,怎么回事?”芳子有些不放心地问。
“没什么……”她坐下来,随手端起母亲摆在桌上,盛满了茶的杯子,就口喝下。
“啊……”她一口气将茶喝完,舒服地一瘫。
“早奈,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外孙女及未婚雇主的第一次见面有所期待的好美姨捱了过来,一脸忧疑。
早奈瞥了外婆一记,“外婆,他家太大了,大得跟鬼屋一样,而他……更像鬼。”
“ㄜ?”像鬼?这实在太失礼了!虽然准先生是有点奇怪,但说他是鬼实在很过分。
再说,据香织所说,她不就喜欢那种类型的男人吗?
“早奈,怎么那么说外婆的雇主呢?”芳子皱了皱眉头。
她从母亲那儿听说过不少关于雇主准先生的事,而且,她所听到的都是好事,都是优点。
“他那个人太奇怪了。”提及他,早奈精神一振,“他的样子怪、他的个性更怪,而且他就是……”
话到嘴边,她及时打住。
不,她不能把那件事说出来,不只因为她答应要保守秘密,也为她日后能耳根清静。要是外婆跟妈妈知道她们口中的准先生,就是在联谊时,让她成了损龟王的“十三号清水先生”,香织就会跟着知道。香织一知道,全世界就会知道。
为了杉川准治,也为她自己,这个秘密还是放在心里就好。
“准先生是个好人耶!”好美姨说。
“是,我没说他是坏人……”早奈挑挑眉,“但他是怪人这一点,外婆您可不能否认吧?”
好美姨忖了一下,讷讷地道:“他是有点怪,年纪也不过才三十二,却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老房子里,从来也没见他去过哪里,而且……”
“而且什么?”早奈很好奇。
“我在那边工作了半年多,从来没有任何人来找过他。”
“他看起来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啊!”早奈开玩笑地说。
好美姨白了他一眼,“他只是生性害羞,不知道如何跟人相处。”
“才怪!”她说,“他说跟人接触是天底下最伤脑筋的事,而且很烦。”
听她这么说,好美姨一怔。他说?这么说来,他们两个人有交谈啰?
“你们两个人讲话了吗?”好美姨试探地问。
“当然有。”早奈捏了一块切好的丰羹往嘴里塞,“我……还训了他一顿呢!”
“咦?”芳子跟好美姨惊讶地看着她。
“你训了他一顿?”好美姨一脸“你这胆大包天的丫头”的惊愕表情,“你训准先生什么啊?”
“ㄜ……”她当然不能说她为了他投废票而让她损龟的事,狠狠的、气呼呼的教训了他一番。
“没……没什么啦……”她咧嘴笑笑,想装傻带过。
好美姨目光一凝地盯着她,“说,你到底对准先生做了什么?”
“做什么?”她一惊,“我才没对他做什么呢!我只是……”
她努力的想了一下,想找个外婆能接受的说法。须臾,她脑中灵光一闪“没啦!我只是要他改变一下造型。”她说。
“ㄟ?”好美姨一愣,“改变造型?”
“是啊!”她瞪大了眼睛,说得一脸认真,“我说他太灰暗了,应该要给人亮一点的感觉。还有,他的头发不该盖着脸,他明明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好美姨诡异地对着她笑,“看来你们聊了不少!”
“唔……”她想了一下,“我猜想他跟别人讲一年的话,也没我今天跟他讲的多。”
“喔?”好美姨讶异又窃喜。
这应该叫作“好的开始”吧?看来,准先生跟早奈的“第一次”还不赖。
“对了,外婆……”早奈看了看好美姨的脚,“您的脚什么时候才会好啊?”
“我哪知道?”好美姨挑挑眉,“一切都得看老天的安排啰!”
“啥?”她一怔。脚伤关老天什么事啊?
“早奈,”好美姨语带玄机,“孝顺的人会有福报的……”说着,她拍拍早奈的背。
*
既然不知道老天究竟安排哪一天让外婆的脚伤痊愈,早奈只有继续认分的到杉川家暂代钟点管家一职。
其实她并不讨厌他,当然也不排斥帮外婆的忙。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是个很好伺候的雇主,也不太要求。
因为工作算是相当轻松,她也不觉得同时得做两份工作是多么沉重的负担。她两点到六点在杉川家工作,晚上则替杂志社画插图,白天睡觉……日子还算惬意。
就这样,一个星期很快的就过去了,在这之间,她见到准先生的次数不到三次。她的工作范围集中在主屋,但他的活动空间则是偏屋;再说,他几乎都待在工作室里,而那里是“禁地”,她没什么机会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