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冶府
冶冬阳神情严肃的盯着眼前女孩颈上的伤口,大夫已为她细细包扎过了,幸亏大刀只是浅浅划过,但尽管伤势轻微,这丫头处变不惊的态度却令他刮目相看,少有姑娘能在一群凶恶的盗匪中临危不乱,甚至大刀架于颈上也毫无惧色。
她镇定得令人不可思议!
「妳真是我的表妹?!」见她已换上干净衣物,少了狼狈后,那圆圆脸蛋虽脂粉未施,身上的衣着也是他的侍童暮春随意取来丫鬟们穿的窄袖衫和长襦裙……但这气质却出众得不像一般人家的女儿。
「我是。」她自顾坐上厅堂上的椅子,神态无一丝忸怩。
有千金小姐的气度,却无一般姑娘家的矫情,还带了点顽皮性格,但……并不令他反感。「我没听爹说过有妳这么一个表妹。」他再次强调。
「喔?这还不简单,将姨父叫——请出不就得了。」「表妹」公孙谨扬着娇笑,自信的道。
「我爹昨儿个上芦洲谈生意去了,没三个月回不来的。」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时间太巧合,又这姑娘虽自称是远房表亲,但他冶家财大势大,就是有远亲也大多趁能依贵时早来相认了,真有他没见过的实在不太可能。
公孙谨笑了笑,就是听说冶秋雨出远门,她才会挑认亲这方法进冶府。「那就没办法了,我只好留在这里等姨父回来确认我的身份。」
「妳要留下?」
「我是专程来依亲的,既然姨父不在,我只得留下等人,不是吗?」她小手一摊,既无奈且当然。
「这……」他为什么觉得这是祸不是福?
「但若表哥真觉得我来历有问题,不留我也是人之常情,唉,天色已晚,雨又未停,银子也用光了,今晚该在哪个墙脚窝着呢?这一路依亲,不知靠好运度了多少难关,如今人找到了,却又……」她眨着水汪汪大眼,努力装出让泪珠含在眼眶的可怜模样。
「既然妳说是表亲,咱们自然得关照,一切等爹回来再说。」冶冬阳被她那时而从容胆大、时而活泼顽皮,现在又惹人怜爱的模样给搞胡涂了,可她那句要在墙脚窝着让他极度不舒服,算了,冶府不差这副碗筷。「妳——呃,对了,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公孙,单名一个谨字,表哥唤我谨儿即可。」她笑嘻嘻的自我介绍,刚才可怜兮兮的模样彷佛只是众人的错觉。
「谨儿。」他咀嚼着这个名字,公孙谨……
「公子,据我所知,老爷亲戚里根本没一个姓公孙的,这丫头压根是胡乱认亲,她别有用心,公子千万别收留她!」侍童暮春紧张的提醒。
「说到底还是不信我,那我走好了,听说皇上英明,百姓安居乐业,我想我该不会走楣运,遇上别有居心的恶人,让人辱了清白……」才说着,好大一滴眼泪便B嗒滴在冶府的厅堂上。
暮春被她收放自如的泪水给吓了一跳。「妳、妳——」
「好了,谨儿留下的事我作主,其它人不得再碎嘴。」冶冬阳用眼神示意侍童不得踰矩,转而又问:「谨儿,妳来依亲,难道家中发生变故了吗?」
「没出什么事,只不过爹爹要我出外增广见闻,所以才来洛阳依亲的。」
「敢问妳爹大名?」
「公孙言某。」
「公孙言某?」
「你听过?」
「没有。」不过名字倒莫名的令人觉得熟悉、莫名的令人起了寒颤。
她心虚的吐吐舌头。「回来问问姨父就知道了。」
他可没放过她这小动作,眉眼略挑。「妳怎么会碰上盗匪的?」
「在来这儿的路上『巧遇』的,他们好心的说要安全把我送到你手上。」她漾着笑,神情尽是得意。
这顽皮的模样,让冶冬阳的心无故多跳了一下。
但他随即拧起眉心来。「妳找盗匪帮忙?」
「是啊,顺道嘛,你瞧他们多像我的专属保镳啊,动作迅速,又能马上就让我安全来到冶府。」她依旧笑呵呵的。
「妳请来的『保镳』教我家公子付出了五百两赎人!」暮春为主子抱不平,顺便嘲讽她。
公孙谨眨了无辜的大眼,她只想让自己的出场多些乐趣,这有错吗?「说你笨你还真的不聪明,就是看准了他们视钱如命,绝对会保护我这张能换钱的银票才找上他们的,还是说你们冶府真心疼那五百两?」她更无辜了,但摆明了笑暮春是笨蛋兼小气鬼。
「妳!」暮春气结。
「好了,暮春,来者是客,不得无礼,你快命人收拾厢房,请表小姐去休息吧。」冶冬阳开口结束这场口水战,心中不免赞叹这丫头还真有点小聪明,看来短时间内他还没法看透她。
「可是……呃……是的。」暮春还有话说,见公子露出不耐的表情,只好抿嘴应声,回头朝公孙谨瞪了一眼,示意要她跟他走。
哼,他们俩梁子结大了,虽说他暮春只是公子侍童,但因近侍主子,在冶府也是有地位的,这姑娘竟敢嘲笑他?走着瞧,他才不信这公孙谨真是他们家表小姐!
公孙谨俏皮的耸肩,对于他的无礼并不打算计较,因为一天下来又是淋雨又见血的折腾,她确实也累了,想要好好睡个觉,补补体力。
「谨儿。」冶冬阳突然又唤住她。
「嗯?」她垂着极力想阖上的眼睑回身。
他瞄了一眼裹在她颈上的白布。「我不会见死不救的,下回别这么顽皮了,真伤到要害就不好。」
闻言,她杏眼圆睁,睡意消了泰半。
好样的,这家伙看出她那声哈啾是故意的。
低首懊恼的嘟了嘴,这苦肉计还真是白受了!
不过,这男人……有点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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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阳公子,冒昧上门拜访,可真是打搅了。」大厅上,洛阳太守司马标携着独生女儿司马娇,涎着笑,一脸热络。
「怎么会,太守大人到访,可是在下的荣幸啊。」冶冬阳笑意朗朗。「就不知太守大人专程走这一趟,是有事要在下效劳吗?」
「公子为人乐善好施,出钱出力已为洛阳百姓做了不少事,今日来可不是再为公事请求,而是为了……私事而叨扰的。」司马标笑得暧昧,颇含深意。
「私事?」他瞧向司马娇,见她绯红了双颊,自然知道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旁伺候着的暮春也在心里摇头,又来了!公子一日不成亲,只怕这门坎迟早教求才、求婚的人踏平。
「老夫这女儿十八了,十分爱慕公子,今日特将小女带来,有意让你们多亲近,倘若公子不嫌弃,就结亲——先交个朋友,日后有缘再结亲家。」司马标说得含蓄,却明摆着要讨一个乘龙快婿。
冶冬阳微笑,瞧向一脸娇羞的娇客。说实在的,司马娇脸蛋不算美,但身材却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婀娜,圆润富泰。
「听说司马姑娘非常有人缘,自十五岁开始,上门求亲的人就多如过江之鲫,如此的受欢迎,又怎会看上在下,太守大人说笑了。」言下之意就是给了软钉子碰了。
父女俩脸色微变。「冬阳公子莫非嫌咱们司马家不够势大,仅扎根洛阳,根本配不上你?」司马标沉着脸问。
冶冬阳面色一整。「司马大人贵为洛阳太守,在下不过是一介平民,是在下高攀不上才是。」
「公子此言差矣,你乃洛阳首屈一指的名门贵公子,将来前途无量,出将入相就等你点头……啊,莫非,你是嫌小女不够美?」话锋一转,司马标想起男人们在乎的事。
「当然不是。」
「还是你嫌小女身材还不够丰盈吸引人?」
「司马大人你——」
「放心好了,这点好处理,小女是易胖体质,回去要她少动多吃,自然就又长肉了,下次见面保证她会更圆——」
「等等!」他终于忍不住打断对方的滔滔不绝。
见他扬高了语调,司马标这才暂且闭上了嘴。
冶冬阳暗叹一声,又是一个心急推销女儿的父亲。「司马姑娘的身材十分动人,已是丰腴婀娜,在下怎会嫌弃。」他苦笑。
司马娇早就暗恋上人家,如今听到心上人也欣赏自己的身材,自是喜不自胜。
司马标一听,马上接着说:「是吗,这么说来,你对小女也是很满意的嘛,那你俩的婚事就——」
「就没希望了!」忽然一道清脆娇嫩的声音传来。
司马标父女俩一怔,两张脸一起拉下,望向说话的人。
「妳是谁?凭什么这么说?」司马娇斥问,装了半天的娴静,在听了那句「没希望」后,有点破功了。
事实上,一进大厅她就注意到这丫头了,但是主人没介绍,对方也没吭声,她就没放在心上,只是这会儿是紧要关头,一个陌生丫头来捣什么乱啊!当然让她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