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怎么当起乌龟啦?”她还有余力开玩笑,一剑又格开扑上来的刀风,上前非捉到他不可。
李璋连连退后,惊恐地盯着面前这一向看他不顺眼的煞星,直摇头。“你……你们快护我啊……”
四周战况已经分明。李璋这一群手下几乎抵不住黑衣人的凌厉攻势,频频失手被擒,所以曲弄鹰只要专心对付保护李璋的这两名手下就行了。
“我看你还是自己保护自己吧!”曲弄鹰嗤笑着,甩开那两只苍蝇,利剑将他逼向角落。就在她预备上前捉住他之际,李璋在手足无措之下大袖一挥──心生警觉却退身不及的曲弄鹰,被迎面一阵白粉洒了满头满脸,她忙不迭地要摒除开眼前的障碍,可在那一下,白粉微飘了些进眼睛里,一阵刺痛立刻狠狠扎向她的眼,泪水也止不住地直往下掉。
一下子失去视力的曲弄鹰心神慌住,极力要挣开被泪水模糊和痛灼的眼,却忘了身边的危机——
“鹰,小心!”铁奔雷的大吼突地震天地响起。
曲弄鹰来不及反应他的警告,左胸口已经传出一阵刺疼!而这一阵刺疼,立刻在瞬息之间向全身扩散……
重重地倒跪在地上,曲弄鹰被一波波猛烈侵袭向她的痛潮弄得几乎晕过去,而铁奔雷惊怒的声音在她身畔响起:“该死的兔崽子!”
曲弄鹰喘着气,一手还没摸上胸口的伤,就被人牢牢握住腕。
“鹰,撑着点!听到没有?”大声命令手下将李璋和出手伤了她的人捆起来,铁奔雷焦急地对着几乎浑身浴血、生命力开始流失的曲弄鹰喊,而她左胸那个刺伤正是该死的元凶。
痛楚已经超过了极限,麻痹了她所有的感觉,她好不容易将视线焦距对准眼前的人,意识却在此时开始黯沉……
“铁大哥,我——”看着已经失去平日冷静的铁奔雷,她万分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想挤出一抹笑,黑暗却在下一霎将她攫去。
李璋同一干手下终于全数落网,他们被押回府,关入地牢等候发落;而伤势沉重、昏迷不醒的曲弄鹰,也被铁奔雷用最快的速度带回。
早接到曲弄鹰受伤消息的祁尧天,没料到她所受的伤如此之重。而在旁待命的黄老在见到曲弄鹰后,面色凝重,立刻动手为她施救。
当曲弄鹰受创,命在旦夕的消息传出后,所有人莫不为她的状况担心焦急。终于擒住幕后主使者,他们该感到高兴;可在这一刻,一股又忿怒、又忧伤的气氛却感染开来——
守在门外的庭园中,耿御风、莫留火注意着不时有女婢打开门,将染满血的水盆放在地上让下人端走,再把下人放在门口的洁净热水端进房里、关上门。就这样来来回回,直到她们端出来的不再是触目惊心的血水……
而在此时,铁奔雷也将之前发生的事完完全全报告给祁尧天知晓。
“……李璋在成为此处县官前还是一名落魄书生,偶然中得到镇平王爷身边一名亲信的帮助才有机会上京赴考,直到他当官后还和王府有联系;而我们查出来由镇平王府过来的王为,其实就是当时帮助李璋,一直和他有往来的那名亲信。王为来传递镇平王爷的口信,要李璋想尽办法在这里除掉殿下,并且答应在事成之后给给他高官厚爵、荣华富贵……”他也叙述了方才手下从李璋口中逼问出的内情。
祁尧天的脸庞如同戴上了一张面具——平静肃穆,却透着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煞气!而他的视线一直停驻在那扇关系着曲弄鹰生死的门扉上。
“郭永很懂得利用人性的弱点,而偏偏就有人相信他美丽的谎言。”他的语音里尽是冷酷。
铁奔雷微叹口气,不由忆起曲弄鹰遇袭前,那番“平凡百姓才是福”的论调。
祁尧天原本墨沉的眼睛蓦地一亮;而耿、莫两人在看见黄老终于出来后,也立刻跳起来向他冲去——
“怎么样?怎么样?弄鹰没事吧?”还没到他面前,就迫不及侍先喊的是耿御风。
“嘿!我先警告你,你要是没救活他,我就拆了你这庸医……”莫留火急得发飙,一把抓住老人家的衣领。
“我已经处理好她的伤口,她暂时没事。”黄老疲累不堪地拍开他的手。他知道他们全是关心曲弄鹰,否则他哪容得了这些小子嚣张啊!
“暂时没事?”耿御风听出不对劲。
“幸而她中的那一剑距离心脏尚有一吋,否则根不就涯不到让我来救。我现在已经替她止住血、缝合好伤口,剩下的……就看我们的照料和她是否有战胜死神的毅力了!”黄老的语气并不乐观。
祁尧天的心神一震,无法压抑胸口强大的牵引力,他猝地大跨步往她的房间步去——
☆ ☆ ☆
这三日来,黄老穷尽毕生绝技,不知用了多少方法,总算稳住了曲弄鹰沉重的伤势和一直高烧不止的体温,所以现在众人等待的,就是她的清醒;而发生此事,也使得她掩藏至今的身分终于曝光……
看祈尧天眉宇之间尽是黯郁,耿御风明白他的忧心,情绪也立刻往下跌。
“殿下,曲兄……曲姑娘她吉人天相,黄老不是说她的伤势平稳下来了,这一两天自然就会清醒,您就别担心了!”耿御风皱皱鼻,还真有些不习惯她的新身分。
祁尧天缓缓摇头,无言地要他退下。
缓缓举杯就酌,祁尧天的视线一直停驻在同一个地方。终于——他起身步至那大床边,掀起纱帐,床上佳人的模样立刻毫下保留地呈现在他面前。
浓密的睫毛掩去眸子昔时熤亮动人的光彩,俏鼻俏无声息似的逸取生命的气息,朱唇仅余一点嫣红——她的脸色太苍白了!可即使如此,卸去平常伪装,她这一张属于女子娇柔的绝色脸蛋,仍足以攫去所有人的注意力。
祁尧天在床畔坐下,紧紧凝视着她宛如瓷娃娃美丽、但却渺无生气的脸蛋;下意识轻手替她拂开落在颊边的青丝,他的眼里变得深沉而温柔。
第五章
意识浮漾在晦暗半明的潮浪里,直到某种尖锐的痛感切进——仿佛在催促着她开始“感觉”……那愈来愈扩大的光亮和愈来愈真实的痛楚,终于逼使她回到现实。
曲弄鹰醒了。
一睁开眼睛,脑子还来不及涌上任何思绪,那股紧抓着她不放的灼痛立刻侵占住她;她不由又闭上眼,呻吟出声。
“咦?小姐醒了吗?”突然地,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接在她的呻吟声后,迟疑地响起。
曲弄鹰听得仔细,立刻又张开眼——一个陌生、甜美的小丫鬟,正出现在她面前。
小丫鬟一看,果真床上的人已经醒来!她马上放下手边的药,俐落迅速地将床帷向两旁挂起。“太好了!小姐,你可终于醒了!小婢要赶紧通知殿下和大夫去!”好似遇上了天大喜事,小丫鬟匆匆忙地跑出去了。
偏过头,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曲弄鹰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使不上一点力道。
这是怎么回事?
她疑惑地蹙眉。猛然地,身上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阵抽疼令她再度怔然,她将视线往下移,裹在薄被下的自己似乎并无差异;而当她意识到病源自左胸时,记忆——在电光火石间被挑起。
“啊!”她抑不住低呼出声。
她不是……她不是在水龙王庙里吗?怎么……咦?对了!后来李璋恶行暴露,他们开始打了起来……然后一阵漫天白粉,她——中剑受伤!
曲弄鹰全想起来了!
她竟然没死!
咬着牙,重又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仍动也动不了,除了头可以稍微转动外,她全身上下竟无一处能受她的意识控制。
该死!她虚弱得像个鬼!
曲弄鹰总觉得似乎有哪儿不对劲,却又奇怪得说不上来……
就在她努力不懈要让自己动一下,却扯得伤口更痛时,前面突然传来开门声。
一个满头白发、看来形象普通的老人跟着原先的小丫鬟走了进来,并且一下子就大跨步到曲弄鹰躺着的床前。
“你早该醒了!小姑娘,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黄老满脸微笑地坐在床边的小椅上,立刻就为她把起脉。
总算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曲弄鹰迅速溜了自己一眼,便立刻把视线定在他脸上。
“你……你们已经知道……”她又惊、又恼、又不知所措。
天哪!刚才她一醒来,那丫鬟就直喊她“小姐”,难怪她觉得有些刺耳,却又下知道哪里怪了!这下再被人称“小姑娘”,她想不注意到都难!
“已经知道什么?哦,你是说你是女娃儿的事?”似要捉弄她,黄老还故意装糊涂哩!
曲弄鹰一眼就瞧出他的戏谑,红潮霎时满布娇颜……她这一受伤,小心翼翼掩饰的身分不曝光才怪!该死!她到底昏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