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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底含泪的颔首,那张又黑又灰的小脸上,布满被青草叶缘割伤的大大小小伤口。人若走起霉运,那无与伦比的霉气,还真的是非同小可的!

  “嗯……”这男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扎扎实实刺进她心窝里,而且力道之狠烈,足以让她伤重身亡。

  滕罡轻按着她的手脚肩膀,深怕她的骨头因这一跌,跌成好几截。“还有哪里痛?”见她还可以与自己对答,看来脑子没跌傻。

  “全身。”她话声颤抖抖地飘出哭腔,痛的除了是身体上的伤,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今日真的是背到极点。

  “看样子只是皮肉伤,不碍事儿。”

  听他三言两语这般带过,蒋奾儿真想挥拳扁他。

  跌又不是他在跌,痛也不是他在痛,这男人话说得如此轻易,真是教人生气,她累积一整天的委屈,到此刻终于爆发。

  “你是谁、你是谁啊?凭什么是你说了算?”蒋奾儿恼怒地扯开嗓门大吼,积在眼眶里的泪水就这样扑簌簌滚落下来。“我都要痛死了,都要痛死了!又不是疼在你的肉上,你当然不痛啊!”

  滕罡愣了好半晌,见她像个撒泼地又吼又叫,先前乖顺的模样完全不复见,好似这才是真的她。

  “因为冒失鬼不是我。”他又冷冷地戳她一下,没有被她的暴怒所影响。

  他自始自终都像个局外人般,这让蒋奾儿怒火中烧,但也明白他说的是事实,更加有口难言。

  滕罡仍旧表情平板,半点情绪的波涛皆无,就这样看着她哭得脸红脖子粗;而蒋奾儿则是泪水如雨珠般狂落,却很显然地,眼前这男人完全不为所动。

  直到蒋奾儿哭累了、哭烦了,哭到再也不愿意让这男人像木头般看着她哭,却什么事也都不做,连声安慰也不会说。

  今天她脚骨没跌断,脖子没给跌拧,还有一口气活着算是捡来的好运。不哭、不哭!她要坚强一点,不可以为了这点小事就哭哭啼啼。蒋奾儿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但仍旧怨得要命。

  抹抹泪水,她的委屈与怒气在泪水宣泄后,终于被消耗泰半。

  滕罡彻头彻尾只顾着瞠大眼,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后,又像个没事的人,抹干眼泪擦掉鼻涕,恢复先前胆怯怯的模样。

  他没再多说一句话,突来的冲动让他一把将这丫头扛上马背,吓得蒋奾儿差点失声尖叫。

  “你家真的在上面?”他搞不懂自己为何因这丫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心软得想好人做到底?

  蒋奾儿一脸古怪地瞧着他,他是良心发现想要多做好事积阴德吗?

  见她一脸疑问,但滕罡也不多说什么。就当偶尔发发善心,尽管这一向不是他的作风,甚至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动这样的念头。

  可天晓得,他要寻的对象究竟在天涯,还是在海角?奔波了大半年,他至少在今日让自己喘喘口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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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陋舍、残瓦、竹窗,一扇摇摇欲坠的门。

  旧桌、圆凳、破杯,一只缺壶嘴的水壶。

  滕罡从没见过这么穷困,简直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的住所。除了基本的整洁之外,房子破败的程度像是随时都会倒塌。

  见她在屋里屋外忙碌,一会儿提水、一会儿烧水,忙了半天才端来一壶热滚滚的开水。

  “只有水,大爷不介意吧?”蒋奾儿干笑着,她过惯穷日子了,平日也没有可供招呼的对象。今日来这么一尊大佛,尤其见他衣着不俗,穿着上等织锦,腰上悬的玉玦也绝对是珍品……

  蒋奾儿眯起眼,瞥见他腰上那把大得吓人的大刀,刀鞘上走的可是青龙夺珠,飞龙在天的翻腾样纹。

  他到底是谁,为何身上配有这样的兵器?

  端着空茶杯,滕罡不解的看着她,见她瞪着自己腰上的大刀发傻,已到了目不转睛的地步。

  “你瞧够了没?”冷冷一声,他微愠。

  蒋奾儿回过神来,赶紧替救命恩人倒水。“大爷,喝喝喝……喝水。”她手忙脚乱地将空杯斟满,收起放肆的眼光,可还是不时偷觑那把刀。

  “怎么了,喜欢这把刀?”瞧她眼中无半点惊恐,反倒是有些困惑,甚至是隐隐透露出喜爱的模样,这令滕罡相当不解。

  一般人见他面容严酷冷峻,活脱脱像个钟馗般,常是被惊吓得魂不附体。只不过花复应总是安慰他,他至少比起钟鬼王满脸胡渣,浓眉锐眼,看来多丝人气,也相当可亲……天晓得,这辈子有多少人一见到他那张面无表情,天生凶狠的面容,就吓得退避三舍的?

  “冒昧请问大爷……”

  “我姓滕,单名罡。不必大爷东大爷西的喊。”他不耐烦道。

  蒋奾儿两掌交握,端起谄媚的笑脸……

  “滕爷可否让小女子见见您腰上的大刀?”

  她狗腿的嘴脸让滕罡觉得可笑,方才她哭得花容失色,撒泼得像个野丫头,这会儿又像个奸人似的笑得居心叵测。

  滕罡也是头回遇见一个女孩子家表情如此生动,看来她是个藏不住喜怒哀乐,也没啥心眼儿的人。

  “这是把妖刀。”若让她这弱不禁风的丫头拿在手上,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

  “我知道。”蒋奾儿眼神发亮,不见丝毫惧意。

  “会伤人。”他言简意赅,她妄想要说服他。

  听见他如此说道,蒋奾儿肩头垂了下来,本是笑咪咪的小脸蛋,顿时都垮了下来。

  “你……”与其对他的大刀有兴趣,她可不可以先顾顾自己的脸?滕罡实在没见过对自己如此粗心的女人。“你脸上的伤,要不要先清理一下?”

  蒋奾儿“啊”了一声,敲敲脑袋。“我去、我去!”她完全忘了自己方才摔得四脚朝天,还没见到伤到底有多严重。

  他颔首,打算饮毕这杯水后离去,他不该在此逗留,以免误了脚程。

  一日不寻到那名蒋姓女子,他便一日不得清闲。安逸的日子他过得太久,久到他以为自己跟天朝中那些平凡普通的百姓没两样。

  然而,在那一夜卫泱交付使命后,滕罡便明白这样平凡的幸福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如昙花一现般。

  他生,是流离失所;死,是不得其所。

  滕罡已经习惯人们嘴里那套因果报应,生死轮回的道理,也清楚上天可以将所有恩泽留给信仰祂、敬畏祂的众生,就是不将这样的关爱留给他。

  他摊开掌心,长年握刀的厚茧,将所有过往牢牢地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只是这短短的日子他成了庖人,忘了自己曾是杀人不眨眼,令人颤寒的斗神。

  一盏茶后,让滕罡起身准备离去。但当他欲踏出门槛前,内室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凄厉喊声,让他不自觉地戒备,大手按住腰上的大刀。

  “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拢紧眉,滕罡臂上的肌肉贲起,随时都能在眨眼间,俐落地抽刀砍人,应付眼前所有可能发生的险境。

  蒋奾儿慌张张地端了盆水冲出来,脸上布满慌张,眼里还噙着泪水,再度飘出浓浓的哭腔。

  “我的脸……我的脸……呜呜呜!”要她怎么接受这样的事实?“怎会那么的花?”她大声哭叫,虽说她无沉鱼落雁之姿,但好歹也算小家碧玉啊!

  听着她不停哀号,手握大刀的滕罡,此刻很想一把敲昏她,或让她魂断刀下也可以。

  “你不是不在乎吗?”他早就说过了,她这张脸花得惨不忍睹,是她自己没把他的话搁心上。

  瞧在水面的倒影,蒋奾儿慌乱地道:“滕罡,你说我会不会破相?会不会一辈子都像个刀疤婆?”

  那大大小小的伤口,大多细细长长,最深大概也仅是她跌下崖边遭锐石划破那一道,其余倒是很浅,但却是红肿得相当厉害。

  他猜想,她原先大概因为不清楚才会如此不在意。而今见到自己这般狼狈,想必是吓得她魂不附体了。

  “你冷静些,不要说些没意义的话。”她急得跳脚,他却表情极冷的看着她。

  “怎么办?我会嫁不出去的……这要我对蒋氏的列祖列宗如何交代?”蒋奾儿凄厉的哀叫声夹杂着很深厚的怨念,仿佛已预见自己愁云惨雾的未来。

  滕罡按着眉心,这女人脑子到底是装了什么,如此毫无半点脑筋的瞎话,她怎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我说,蒋姑娘,这种话由一个黄花闺女来说,实在很不恰当。”虽然花复应也是随心所欲惯了,可说话却相当得体,没有她这般大剌……

  等等……蒋?!这个字,浮上滕罡的心窝上头,像把利刃戳进他的体内。

  这个黄毛丫头,连心眼儿也不懂得如何使来的女人,难道是他追查大半年的对象。

  “你说你姓蒋?”滕罡压低声音,那语调里带有凝聚的杀意。

  他突如其来翻脸,让蒋奾儿吓傻了。“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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