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去请教他?」
「我不知道还能问谁。」
她怔望他,看着他眼潭浮现的浓浓自嘲,忽然觉得胸口一融,某种不知名的暖流漫溢。
他为了学会爱她,去请教一个恋爱经验也只能算初级生的男人,她可以想象两兄弟是如何相对而坐,一个教,一个学,严肃地讨论这课题。
没错,这两个男人绝对有办法将这一切搞成一场研讨会。
还做笔记呢,还不停地趁空偷偷复习……她想起每一回他翻阅手记,原来都只是想让约会进行得更顺利,真的觉得很好笑。
好笑,又心疼。
这个傻气的男人啊!约会还需要学吗?爱一个人是可以用学的吗?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爱是心动,不是功课。
但她却无法苛责他,就算他不是自然而然爱着她,这份想讨好她的心意依然令她感动,也许他终究不能爱她,至少他愿意努力尝试……
眼眶慢慢地、慢慢地泛红。
怎么办?她真的无法恨他,而且她好怕好怕,怕自己继续跟他牵扯下去,爱不消反浓……
一阵响亮的咕噜声召回向初静迷蒙的心神,她不明所以地望着杨品熙,后者尴尬地垂下眼,看自己腹部。
她蓦地恍然大悟。
他肚子饿了。中午时她故意不跟他吃午饭,而他竟也不声不响地硬是克制食欲,不去买点什么来果腹。
笨蛋,笨蛋,真是笨透了,笨到可以跟她一起当标本了……
她酸楚地微笑。「我们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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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们经常约会。
他会接她去吃饭、看夜景,周末假日更是费心安排各种特别的活动,踏浪、观星,有一回甚至还乘坐直升机俯瞰北台湾美丽多变的景色。
他会送她花,却不再是向日葵,而是各式各样缤纷多姿的花朵,玫瑰、百合、郁金香、玛格丽特……每一束都用尽巧思,在她最想象不到的时候忽然送给她,给她惊喜。
她知道他工作还是很忙,但他总是想办法挤出时间来陪她,有时候见他强睁着疲倦的眼,她真的好心疼,忍不住劝他别为难自己了。
「你不用这么常来约我,有事的话你尽管去忙你的。」
「可是我想见妳。」他只是这么简单一句,便堵得她哑口无言。「想见妳,所以才来找妳。」
「你不累吗?」
「见到妳,就不累了。」他淡淡地笑,手指勾起她鬓边一绺被风吹乱的发,轻轻地卷弄。
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竟令她感到无限温柔。
没救了,她没救了!
明明警告自己该远离他的,却还是抗拒不了他宛如磁石的强烈吸引力……
这天,两人参观过一栋杨品熙设计的英式庄园别墅后,吃过午餐,他说要带她去一个特别的地方。
「去哪里?」她好奇地问。
「跟我来就知道了。」
他开车载她,当她发现车子往阳明山区一路行去时,秀眉一凛。「你该不会要带我回杨家吧?」
「不,是别的地方。」他摇头,娴熟地握着方向盘,车身蜿蜒过曲折的山路,道路尽头,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溪上架着独木桥,对岸,是一片浓密的森林。
他在空地停好车,牵着她走过独木桥,顺着筛落的阳光往前走去,来到一方小小的草地,稀稀疏疏长着几株向日葵。
见到向日葵,向初静神色一变,心下隐约有谱。
「这里,就是我跟小葵的秘密基地。」他证实了她的猜测。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恨恨地瞪他。她可不想陪他来追悼他的初恋。「我要回去了!」
她转身想走,他及时拉住她。「等一下,初静,妳听我说。」
「我不要听!」她气得粉唇轻颤,不愿回头看他。
「妳不想知道吗?我跟小葵的故事。」
「我不想知道!」不管有多可歌可泣,都不关她的事!
「可是我想让妳知道。」他柔声劝哄她。「初静,拜托妳,请妳听我说好吗?」
「你……你凭什么拜托我?」她忿恼地回眸,恨意在胸口灼烧,烧破一道伤口,抽痛着。「凭什么要我听你说?我才不想听你们的恋爱故事!」
「初静……」
「你放开我,放我走!」
她激烈地想挣脱他,他却不肯松手,后来索性探出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方唇精准地覆落她娇颤的唇。
他轻吮着她,用一个个缠绵又怜惜的吻安抚她激动的情绪,她在他柔情攻势下虚软,不由自主地回应。
感觉到她的软化,他吻得更温柔,温柔到令她炙热的心房化成一潭春水,幽幽地、难以自抑地荡漾。
「好了,够了。」她细喘着别开唇。「我听你说,听你说就是了。」
他听出她话里藏不住的哀怨,心弦一扯,将她搂得更紧,俊颊在她敏感的耳际挲摩。
「妳听我说,初静,我不是想跟妳说什么恋爱故事,只是希望让妳知道更多关于我的一切,更了解我这个人。」
「了解你?」她扬眸望他。
他微微一笑,搂着她在草地上坐下,让她背靠在自己怀里。「我很少跟妳讲我以前的事,是因为我不喜欢从前的自己,回忆过去,只会让我更讨厌自己。但晚虹说,如果真的想挽回妳,我应该让妳更了解我。」
「晚虹?」她一怔。
「妳别……笑我,我也问过她了。」贴在她鬓边的俊颊似有些发烧。
「问过她什么?」她迷惘,两秒后,恍然大悟。「你是说你也问了我妹妹该怎么来爱我?」
「嗯。」
「为什么你专拜一些奇怪的师父啊?」她妹妹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厘不清了,哪还有能力教他?
她又好气又好笑,又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滋味在喉间翻腾。
「因为她是最了解妳的人啊。」他低声解释。「她告诉我很多关于妳的事。」
「她说了什么?」
「她说妳是个很坚强的姊姊。」他轻轻地吻她的发。「可并不是一直像表面那么坚强,妳也有害怕的时候,但为了不让她担心,妳总是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在她面前,妳总是笑着,是最疼她最照顾她最让她有安全感的姊姊。」
「她把我说得太好了。」向初静轻幽地叹息。她的妹妹啊,原来早就知道她藏着自己的软弱。
「她还说妳很温柔,却也有活泼的时候,她说妳会跟她比赛扮鬼脸,可是我却从来没看过。」他似是埋怨。
她不敢看他。怎么这妹妹连她装鬼脸的事也招了?讨厌!
「她还警告我。」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搔痒。「如果我再不知好歹,惹妳生气,她会亲自上门来教训我,把我扁得满地找牙。」
「她在说什么啊?」向初静窘迫地呻吟,芳颊飞上一抹嫣红。
杨品熙欣赏着那美丽的霞色,衬着莹白的耳壳,那清淡的红更显得撩人心魂。
他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说的很有道理,我谨记在心。」
「你、你……」他什么时候学会这种花言巧语了?「你要说什么,就快说吧!」害她都忘了要恼他了。
「好,我跟妳说。」他深吸一口气,沈默许久,才低哑地扬声。「妳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小时候其实不太爱说话,甚至可以说有些自闭。」
「嗯,我听说了。」她点头。「为什么不爱说话?因为压力太大吗?」
「可以那么说吧!从小我妈便刻意栽培我成为『泰亚集团』未来的接班人,她灌输给我一个观念,我必须是最好的、最优秀的,以后一定得是高高在上的王者。」
「你的确很优秀啊。」她赞叹。她曾从品深口中听说过他以前的丰功伟业,年年考第一,是作文、演讲、绘画等各项比赛的常胜军,高中及大学都担任学生会主席,入选国家优秀青年,踏进建筑界后,更屡屡获得建筑设计大奖。
「那得看妳由哪个角度来看,就世俗的眼光而言,我或许算得上优秀,但其实我的人格有缺陷,我不喜欢跟人交往,从不曾对谁打开心房。」
「她是第一个,对吗?」向初静涩涩地问,这个「她」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没错,小葵是我第一个朋友,或者该说,是第一个真正努力要接近我的人,其他人总是跟我维持不冷不热的关系,只有她真的想了解我这个人。」他顿了顿。「她是个奇怪的女孩,真的很怪,满脑子天马行空的幻想,我不想理她,她却缠着我说话,暑假的时候,更天天来找我玩。」
她怅然听着,想着究竟是多特别的女孩能敲开他的心,想着,胸口微微地泛酸。「听说你那时候玩得很疯。」
「我的确玩得很疯,她教我钓鱼、玩水、打泥巴仗,我从来不晓得原来一般孩子都是那样玩的,我本来以为大家都是堆模型、玩遥控飞机。」
「你的童年真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