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钟爵应了声,沉吟几秒。『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好。」捧着话筒,她温驯勾唇,鹅蛋脸早漫开薄薄嫣红,连呼出的气息都温烫,忍不住又唤。「爵……」
『什么事?』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我想念你啊!」想得心都痛了,无可奈何的心痛啊!
火烧般的羞赧让她没有勇气等待他的回应,谭星亚立即挂掉电话,还把无线话筒抛得远远的,彷佛它会咬人似的,彷佛它具有天大的魔力,会让她在感情面前全然屈服,做出一些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相当不得体的事情来。
傻愣愣地瞪着那具电话,她双眸眨也未眨,心跳得太快了,有些没办法呼吸,两手不由得捣住那方不寻常的躁动,试着让自己宁定下来。
她不是胆小鬼。她不是。
她只是爱他而已。
爱上一个如风的男人而已。
爱上就爱上,没什么好怕,她不怕的。
心情一旦笃定下来,气息也缓缓回归寻常的频率。电话没响,他没有拨打回来,或者这样也好,给了她一个喘息的空间。
*
这一晚,谭星亚原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但上床不久,午夜十二点都还不到,她已进入梦乡,甜而温馨的、有他温暖怀抱的梦境里。
同一时间,前庭有人走进来,那高大黑影先是伫足仰望了下只剩幽黄灯光的二楼,猜想里边的人睡了,他熟门熟路地从门旁的盆栽底下拿到钥匙,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把行李随意丢在玄关,他脱掉鞋走到原木地板上,静谧谧没发出半点声响。
上楼,推开房门,他看见床上微微隆起,嘴角深幽地扬了扬。
又闻到夜里的茉莉花香了,他没立即进房间,而是晃回楼下,使用一楼的浴室洗澡、洗头,把胡渣也刮干净。
把身体和头发弄干后,他腰间围着一条大浴巾,再次上楼,进房,然后缓缓坐在床沿,就着微弱光线细审那张仅有他巴掌大的脸蛋。
鹅蛋脸温温润润的,在幽暗中迷蒙地镶着神秘薄光,他一时间看懵了,好半晌才从绷得发痛的胸中吐出气来。
他轻抚那些披散在枕上的发丝,朝她倾身,丰而温热的唇贴印她的小嘴。
「哼……唔?」睡美人被吻醒了,谭星亚正作着那样的好梦,那熟悉的亲吻从梦中实现,男人舒爽的气味钻进她口鼻里。
「……爵,你怎么回来——唔唔……等等,我有话跟你说,我、我……」
纠缠加深,男人热烈的唇和粗犷的双手如何也离不开她,亲吮着、爱抚着,他的唇在她耳畔和锁骨处流连,一臂环着她,另一手抚过她浑圆的胸房,惹得她颤抖不已,然后他的手滑向她的腰和小腹……
五秒后,大掌定住,摊平,直接贴住她腹部不动。
他不太确定在自己掌心底下的是什么?心跳在瞬间破百,急驰的速度快要冲出他的喉咙。
棕眼微扬,他迷惑地眨了眨,极近、极近地望入女人那双美丽的秋潭里。
谭星亚轻敛眼睫,被子里的小手寻找到他的大手,嗓音如晚安曲般低柔。「我想告诉你……」略顿,沁着似有若无的笑。「我怀孕了。」
瞬间,素馨香气被男人的粗嘎喘息搅乱。
他眼前一片黑……
*
第8章(2)
钟爵在心里咒骂,把那颗花心老萝卜从头到尾诅咒了一顿。
结束这一届的世界巡回赛,他与「OUZO」的合约也到期了,许多事该在这时好好思索。他的人生从无到有、从混乱到丰饶,或者该让一切有一个简单的归宿,走向不一样的路了?
他的路,一直有一抹温柔而沈静的身影陪伴,过去、现在与未来,他想和那个小女人永远走下去。
她或许可以没有他,但他办不到,试着放手只是折磨自己,而他很自私、很野蛮,他吃不了那种苦。
夏天时他再一次离开,对自己说,那会是最后一次从她身旁走离,这样来来去去、跟着车队流浪的日子,他确实厌烦了。
他喜欢驰骋和驾驭的快感,但应该能找到另一种方式,让他在享受乐趣的同时,不必担心媒体带来的纷优,也不必勉强自己去参加某些无聊透顶的派对或酒会。
忙碌好几个月,没把手边工作和事务完全了结,他不许自己回到这个城市,怕又要像上回那样,引来狗仔队的跟拍和窥探,把她的宁静生活再毁一次。
比赛结束,他打定退出赛车坛的主意,而应付「OUZO」高层疲劳式轰炸的「关切」和其他国际车队挖角的麻烦事,大部分由游东飞帮他挡着,心想该没他的事了,能早早闪人的滋味真好,结果老游竟把PDA里的行事历调出来现给他看,告知已代他接下三支广告!
「一支是轮胎、一支是防摔衣、一支是绢豆腐,三支广告价码都很不赖,又有新货可以免费使用,所以全接啦!」一副「有好康千万不能错过」的语气。
很努力才稳住呼吸。「……我不晓得『绢豆腐』和一个二轮赛车手有什么关系?」
「是没今关系啦!不过你挺爱吃豆类制品,所以帮你接了!」
广告已接下,不拍得赔偿大笔违约金,所以他臭着脸上场,还好「轮胎」和「防摔衣」的广告走酷酷风,他脸臭得很好,越臭越显性格,两天就搞定。
至于「绢豆腐」广告,简直是一场终极灾难,惨到他现在想起豆类制品,胃就一阵翻搅。
而据说身兼他经纪人的那位风流游先生,竟然早他好几天休大假去,跑得不见人影,跟着在昨晚打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给他——
「该回去看看星亚,你把她丢在那里,让她承受孤独寂寞,她一个弱女子要扛起一整个家,你还算是个男人吗?」语气和说词都相当洒狗血。
不能早些回去她身边,难道是他的错吗?!
在他抓着手机正要咆哮时,对方已切断通话,差点气得他内伤。
他心里不安,总觉得有事发生,特别是飞机在河内机场降落后,他刚走出空桥竟就接到星亚的来电。
听到她的细柔嗓音,他躁乱的心绪虽稳定许多,但想立即见到她的渴望却急遽增加,让他心脏跳得更响、更快,面泛潮红。
她说,她想念他,很想、很想他。
她还说,她有话要告诉他。
她要告诉他……告诉他……
我怀孕了……
眼前无尽的闇黑变成漩涡,徐缓的旋转把所有黑雾全部吃尽,钟爵很确定自己曾经晕厥过去。
他现在人倒在棉被上,床头柜上的台灯亮着,像棉花糖般柔柔软软的小女人跪在他身畔,薄荷油既呛又凉的气味在鼻腔扩散。
谭星亚揉着他的人中,轻垂的刘海底下是一张担忧的脸容。
「爵,怎么样?头是不是还很昏?」
「……我晕过去多久?」他握住她按揉的手,感觉她指尖略凉,指腹不禁摩掌着她的,试着爬坐起来。
「差不多三分钟……你真的没事吗?」另一手摸摸他的脸。
钟爵由着她抚摸,因为他所有的目光、一切的专注力,全都着陆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一瞬也不瞬,略带风霜的峻脸看起来如此震惊、不敢置信。
「你不要又晕了。」谭星亚抚着他微张的唇。
「我、我没要晕,没有,我不晕……我只是……我、我……你怀孕了。」很没想像力和建设性的一句。
「是呀。」她有些羞涩地笑。原先还忧虑着不知该怎么对他坦承这件事,现在看来好像也没多困难。
「上次我回来……我们好几次都没避孕,我没再戴保险套,而且都是在你里面……」他声音干涩,强调着。「好几次。」
她面颊绽着玫瑰般的红颜色,被他过分郑重又严肃的表情盯得全身发烫,细声嚅道:「所以才会受孕啊……」为什么讨论到这边来了?
「对。我让你受孕,所以你怀孕,肚子变大了。」语调依然认真。
谭星亚忍着没笑出声,第一次见他变得傻愣愣的,像个好听话的小学生,会按着老师给的指示,仔细找出答案。
「你要摸摸看吗?」她忽然问。
钟爵呼吸一凛,棕眼迅速瞧了她一眼,又落回到她突出的腹部。
「我怕伤到孩子。」
「不会。」她给了他一抹鼓励的笑,暖而软,沁着甜味,跟着不等他反应,小手己拉住他的,让那只有着许多硬茧的大掌贴在她肚子上。
她水丝材质的睡衫亲密地服贴着她的身躯,饱满的胸脯,微突的两点乳尖,然后随着她腹部隆起,清楚勾勒出动人的形状。
钟爵双肩微震,另一手也贴抚过来,感觉某种奇异的电流刺疼他掌心,钻进血肉与每一根细微神经里,让心脏瑟缩再瑟缩。他喜欢这样的疼,五官变得朦胧,彷佛所有的棱角在瞬间软化,只有那双眼烁着金铜色的辉芒。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跟我说?」他努力稳住声音,双掌近乎迷恋地抚摸,那迷恋神态也近乎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