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钟爵狠瞪洁西卡一眼,压下想一脚踹飞对方的冲动。
「你们慢慢聊,我……我先走了。』隐隐的刺痛感漫开,原来对方知道他和她当年那些事。谭星亚淡淡颔首,旋身,举步正要跨出,好闻的男性气息混着她熟悉的玫瑰沐浴乳香,蓦地将她包裹。
「你要走去哪里?连饭也不吃吗?」钟爵似乎晓得她在避讳什么,脸色变得更难看。「跟我进去。」
「我不要!」谭星亚胸口陡颤,反射性地甩开他的手。
这一甩,她征住了,彷佛没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举措。
她在干什么?!
不是说过,不想,就不痛的……
她费力不去多想,真的、真的尽力了,但那些教她心痛的事逼得这么近,挤兑着她、环绕住她。
她像是孤孤单单站在山棱线上,四面八方的风在耳畔忧伤唱着,于是,她也哼起那样的曲调,等意识过来,才弄懂那种奇异的痛早已往心田扎根,不是想或不想,就能任意操控或阻隔。
咬着唇站在原处,她苍白小脸此时更不见血色,恍惚想,这样真糟啊!她表现得实在太不得体,把气氛弄拧了。
「对不起……」暗自深深呼吸,将纠结心脏的那股力量勉强压制,竟心虚得不敢接触男人的眼光,只低声说:「我其实在店里吃了一些,现在不怎么饿。东西我都热好摆在桌上了,你们边聊边吃。店里今天挺忙的,我还是快点过去。」她迅速望了洁西卡一眼,后者冲着她绽出充满兴然的巧笑,她微怔,也下意识回给浅笑。
「抬头看我!」被故意忽略的男人爆发了,不管现场还有第三者,口气变得阴恻恻,再次拦住谭星亚欲走的步伐。
谭星亚僵在原地,小前庭的唯一出路被挡住,她想闪避已然不及。
『你干么这么凶?』同为女性的洁西卡要替自己的女性同胞抱不平了,一手拉住不发一语的谭星亚,扬起近乎完美的下巴,高傲回瞪钟爵。『有话好好说,不要欺负她!』
『滚开!』不让自己的女人被乱碰、乱抓,钟爵根本不管身上还带伤,硬是以铁腕手段夺回谭星亚。
撞进他怀里,谭星亚毫不挣扎,就由着他紧拥,只是一张软唇扬得发白,眸光垂掩,像尊不会说话的陶瓷娃娃。
洁西卡尖叫。『你打我?你竟敢打我?!』玉腕遭男人五指狠抓,强逼她放开,结果留下红红印子。
『别碰她!』恶狠狠地警告。
『为什么?你救过她,她就是你的啊?你、你……你这个沙猪主义崇拜者!害我还一心以为你是个好孩子!』
『别在我面前提孩子!』咆哮。
啪嚓!
快门声?!
对这种声音特别敏感的洁西卡和钟爵很有默契地停顿下来,眯眼,互望着彼此,随即掉头朝围墙外看去。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快门声连续乍响,踮高脚站在围墙外的陌生男人持着专业数位相机,拚了命地拍照,把前庭陷入「三角习题」的一男两女之间的「争执」给连拍下来。
第7章(1)
快门声不绝于耳,钟爵反射动作就是把怀里的小女人密密环住,拿高大背影挡住狗仔队的镜头。
「进去里面。」护着她,疾步将人往屋子的方向带。
用不着钟爵多说什么,谭星亚也意识到情况紧绷,很配合地小跑步起来,让他送进屋内,而洁西卡也跟在他们身后躲进来了,一进屋就把长窗的窗帘全部拉上,动作快得惊人。
「你们……我、我……对不起……」过了两年多快三年的平静生活,谭星亚几乎忘记躲狗仔、应付媒体的滋味了,即便以往跟在他身边那十年,她也被保护得极好、极隐密,不曾有过像刚才那样的经验。一时间,她思绪空白,只讷讷吐出不成句子的话,也不晓得为什么要道歉。
钟爵眉宇阴沈,心脏发痛,特别是感觉出她正在颤抖,像不小心掉出巢外的小雏鸟般,全身不能抑止地瑟瑟轻颤。他左胸痛得差点不能呼吸,火烧般的愤怒让他五官微微扭曲。
突然——
「爵!」谭星亚惊唤,看着男人突然掉头转身,打开屋门,火气十足地冲出去,连凑在窗帘边观察敌情的洁西卡也被吓到。
『你别跟出去!』洁西卡赶紧制止,跳过来拉住她。『千万别在这时出去!没事的,没事的,这种状况交给男人处理,我们乖乖躲着就好,等一下再——』话猛地停顿,碧眼瞠圆,因为外头突然传来暴怒吼叫和吃痛的哀喊声。
『我的天~~』冲到窗边往外看的洁西卡惊得花容失色,尖叫道:『他打人?!他不是列在车队的伤兵名单里吗?他竟然对那两只狗仔挥拳?完了、完了、完了,其中一个还猛拍!』
蓦然间,一道秀白的纤影匆匆跑过窗外的前庭,洁西卡一愣,这才惊觉客厅里只剩自己一个。『上帝啊,告诉我该怎么办吧?』头很痛啊!
见外头上演全武行,谭星亚哪里还有办法乖乖待在屋子里?那些人恨不得他行为暴冲、情绪失控,越疯越乱的画面越能卖到好价钱,他明明晓得的,怎么还选择以如此不理智的方式处理?
要是游叔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做的,而不是像她这样,既慌又急,泪水不争气地爬满双腮,担心他受伤害,却无法保护他,只会拖累。
她冲出去,这场骚动早已经引起巷内人家的注意,围观的人多起来了,可她无心理会旁人,忍住哽咽叫道:「别打了!爵!住手!别理他们,你住手啊!」
拚死捕捉精彩画面的镜头突然转向她,快门又是「啪嚓」个没完没了。
谭星亚眼中只有暴怒失控的男人,被拍就被拍,她不问不躲,没要费心去遮掩。
但钟爵可不这么想,一只拳头猛地挥上对方,那名狗仔应声倒地,高档相机也跟着摔在地上,又被钟爵拾起来砸向墙面,零件全跳散开来,当场碎成残尸。
那人叫骂诅咒个不停,钟爵打红眼了,冲过去要补上几脚。
「不要打了!爵!噢——」重重哼了声,又突然无声,彷佛极痛。
有一刹那,谭星亚脑中一片空白,伏在地上不敢吸气,因为稍稍一动,腹部就痛得她直逼出满额的冷汗。
记忆追溯,几秒后她理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因为急着要阻止他,她紧张地唤着,想也没想地扑过去,结果他抬脚狠踹的那一下正中她肚腹。
她被踹得往后跌,反射性地抱着肚子蜷伏在地,手肘都磨伤了,发髻也弄乱了,好几缕垂散下来,把她惨白如纸的鹅蛋脸可怜地圈围着。
星亚!
熟悉的胸怀超近,她被拥入强而有力的臂弯。
咆哮、叫骂、诅咒、撂狠话……男人们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乱鸣,她意识是清楚的,只是花太多力气等待那波疼痛缓下,额与背部渗出冷汗,每一下呼吸都必须小心翼翼,没办法再去留心周遭的状况。
别再起冲突,住手啊……
随他们去,别理会了,住手好不好?
她以为自己喊出声了,结果心有余而力不足,所有的话都变作低吟,忍痛般从齿缝间断断续续逸出来。
她感觉自己被拦腰抱起,重新回到屋子里,他竟还抱她爬上二楼,用肩头顶开房门走进,轻手轻脚将她放在大床上。
「星亚……」声音低嗄得几难听取。
谭星亚听见了,耳鸣散去,清楚捕捉到那一声压抑的哑唤。
她缓缓掀睫,看见男人忧伤的峻脸,眉峰连打了好几个皱折,阴晦眼底仍残留戾气,她对他露齿而笑。
「……那两个人离开了?」腹部的痛好些了,她静静吁出口气。
「嗯。」钟爵拂开她的发丝,破皮渗血的指关节避无可避地落进她眼中。
她叹气,神智稳定。「你旧伤没好,还在休养和复健,身上又有新伤了。」她还是他抱上楼的,唉……
「那些人欠扁!」他表情野蛮。
「又会挨告的。」这不是他头一次对狗仔队动粗,只是近几年已收敛许多,谁知道今天突然又来这么一下。
钟爵抿唇不语,离开床畔,走出她的视线。
谭星亚不由自主地合起眼睫,彷佛才一会儿而已,又像过了好半晌,等她再次睁开双眸时,男人已经返回,家庭急救箱搁在床头柜上,他正拿着一块沾过温水的毛巾,小心而仔细地清理她手肘的擦伤。
消毒过后,他帮她搽药膏,然后贴好OK绷。
「谢谢……我应该回店里去,蜜卡要来接我的,她来了吗?」边问,她勉强想撑坐起来,肩膀马上被两只大手按住。
「躺好别动。」
钟爵语气不凶,沉沉的,却掷地有声,敲在她心上。
见她脸色仍白,余悸犹存的模样,他就算再气、再恨,也没办法对她凶。
撇撇嘴,他主动说:「蜜卡几分钟前来过,我请她离开了。至于『COOL ME』那边,我已经打电话给袁静菱,跟她提了一下状况,她要你休息。」两只手没闲下来,他掀高她那件改良过的越南国服,把宽版真丝长裤也往下拉开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