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起的佘郁禾,是由兴奋的秦伯和韩琇若的口中得知事情发生经过,她惋惜著没亲眼看见那精彩的一幕,却也更肯定韩桦对她的情意。
一如韩桦所料,韩琇若一点都不反对她和儿子配成双,反而开心的准备起两人的喜事,教她既感动又害羞。
他还没求婚,人家也还没点头下嫁,夫人就这么一头热的忙呼起来,她心里挺过意不去。
不过随著她和韩桦之间的恋情曝光,她隐约察觉夫人和秦伯之间的互动更为频繁:或许是心里有所存疑,老觉得秦伯和夫人之间说不定能激起不一样的火花,因此她密切的注意起两位老人家的举动。
“不会吧?我看你是太闲了喔!”当韩桦知道她的想法时,忍不住抱著肚子大笑。“我从来没听秦伯说过他有什么旧情人,就算有,那个女人也不可能是我妈,你真的想太多了。”
“韩少爷,请你相信我身为女人的直觉。”佘郁禾瞪著他,平静的眼凝著天上的云彩,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没错,他们俩正舒服的躺在韩桦种植的柔软草皮上,享受日光浴;而享受归享受,嘴巴闲著也是闲著,她才会跟他闲聊起这件事来。
当当当——危险的警钟在韩桦脑中响起。
每当他的Honey不高兴时,叫喊他时的“达令”就会主动变成“韩少爷”,因此一听到后者的称谓,他立即警觉的竖起浑身汗毛。
“呃,你要这么认定,我也无话可说。”毕竟经由她转述秦伯对旧情人的说法,他也觉得和母亲十分契合。
“重点不是这个!”拒绝他的敷衍,她要求他跟自己一样认真。“重点是,不管秦伯的旧情人是不是夫人,如果他们之间发展出黄昏之恋,你这个当人儿子的是同意不同意?”
家人的支持很重要耶!能得到所有家人的祝福,才能算是圆满。
他搓搓下巴,开始认真的思索这个可能。
“有何不可?”早八百年前他就要老妈再找个伴,是老妈一直不要的好吗?“从我有记忆开始,秦伯就不曾离开我的生命;坦白说,秦伯比我那无缘的老爸更像我老爸。”
“所以你不会反对喽?”她的脸上开始有了表情,是开心也是兴奋。
“我不会那么无聊好吗?”翻翻白眼,他由草皮上翻坐而起,双臂撑在翠绿的草皮上俯视她。“老妈都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我有什么理由反对她去寻找第二春。”
第二春?
引人遐思的“春”字,令佘郁禾不由自主想到充满粉色的画面,她眨了眨眼,不太确定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还会不会有“春”。
“吼——你想到什么了?脸红了喔!”盯著她越来越红的粉颊,他邪恶的弯起眉眼,困难的在口袋里找到一块钱铜板。“来,一块钱买你现在的想法。”
一块钱?丢在地上都有人懒得捡,要拿一块钱买她的想法,哪有这么廉价!
“才不卖给你!”她皱皱鼻子,伸手推开他的脸。
“是不是这么小气啊你?”好笑的将一块钱塞进她的领口,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顶多我晚上再加把劲,让你欲仙欲死?”
“色鬼!”红著脸又推开他,气恼他的不正经。“你正经点行不行?人家很认真在跟你讨论耶!”
“喂!我也很认真在猜你的心思啊!”冤枉啊大人!老妈生给他的脸就长这样,可没在他脸上刻著「不正经”三个字。“偏偏你不卖给我,我当然要‘加码’,看看能不能高价得标!”
翻身躲避他的毛手。“得你的大头啦!”最近他对她越来越色,她都快无法负荷了。
“Honey,你想到哪儿去?”大手很快又将她抓了回来。“咱们夫妻俩还没聊完呢!”
“谁跟你是夫妻?”名不正言不顺的,别乱叫。
“你啊!”
“请问我答应嫁给你了吗?”
“没啊!”
“那就对啦,请叫我佘小姐,谢谢。”
“……要玩这么大吗?”
“没错。”
“好,那么,佘小姐每天在韩少爷身下喘啊喘──啊!你干么打我?!”
“谁教你这么不正经!”
风儿吹动一旁矗立的树楷,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跟著草皮上的人儿一起笑闹著──
第9章(1)
抽了个空,韩桦特地跑到巩羿宸未来丈人家采勘地形地物,不为别的,只为了巩羿宸是他“名义”上死不承认,“实质”上却又不得不承认同血统的老哥。
老哥要娶老婆,他这个小人家几个月的弟弟自然得出份心力,反正他本来就干那种“勾当”……不,工作,所以没差。
情义相挺嘛!大家爱台湾啦——
趁著韩桦不在,佘郁禾成了“樱樱美黛子”,闲来无事就帮秦伯用毛笔字写夫人生日宴的请帖信封。
根据老一辈人的看法,用毛笔字工整的书写收件人姓名地址,要比列印后转贴的来得正式且尊重,所以秦伯坚持用这个方式处理。
写好一张信封,她满意的看看自己的字迹。
还好小时候老爸有逼她练过,虽然称不上绝顶好字,但也无从挑剔了,所以秦伯才会放心的把这工作交给她代劳。
她将信封靠近嘴边轻吹,恰巧吹来一阵凉风,掀动接待室的窗帘,她不经意转头一瞧──
哟呵!正在一起散步的那两个人是谁啊?
瞧那双熟悉的背影,分明是秦伯和夫人,他们为何会一起散步?
手上还拎著那张未干的信封,佘郁禾的眼滴溜溜的转了圈,未几,露出顽皮的笑容,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
“今天的天气真好,是不是啊柏安?”让轻风拂过满布岁月细纹的脸颊,韩琇若唤著身旁的男人,气色相当好。
人家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就觉得这话说得美。
儿子和郁禾的感情稳定发展,等他们顺利的结婚后,她这个当妈的就等著抱金孙,心情自然好得不得了,连带的气色也随之好转,真是太奇妙了。
“是很好,夫人。”秦伯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柏安是他的名。
“你怎么老是说不听?夫人夫人的叫,听起来多生疏。”若说韩夫人嫌弃这男人什么,就属这点最令她不满。
在怀有韩桦之前……不,是更早的时候,在认识韩桦的父亲之前,她就认识秦柏安了;他是她高中时的学长,话不多,却很照顾她、支持她,即使她做错事,他也不曾责怪她分毫。
记忆里,他总是默默的为她处理闯祸后的烂摊子,所以当她发现自己怀了桦儿之后,又惊恐的发现那男人有家室的事实,曾有一度,她以为那会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难关,而她恐怕很难熬得过那道关卡,不意仍是教秦柏安硬把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仿佛是昨日才发生过的事,她清楚的记得那年,她抱著必死的决心,拿尖刀划开自己的腕……她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记得后来她在充满著药水味的白色房间里醒来,动脉插著针头,连接著血红色的血袋,而学长,脸色铁青的站在病床前。
她以为学长会骂她,但他没有,只是以极沉重的口吻对她说:“你没有权利剥夺你肚里孩子的生存权,更没有权利让孩子承担人人的过错。”
为了那两句话,她才能命令自己存活到今天,有个孝顺、功成名就的儿子,而且即将有个贴心的媳妇儿,一切的功劳,都该归功于身边这个男人。
但他性格淡然,永远不居功,即使在最艰难的日子里,他都无怨无悔的支撑著她,而现下,就只得到个“管家”的头衔,其他什么都没有。
当她哭著喊著要学长丢弃她,别再理会她时,学长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我是个孤儿,没有人值得我为他们拼命,只有学妹你算得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能丢下你不管?”轻易抚平了她满身创痛。
一幕幕的往事,像风儿拂过般掠过她的脑海,她微红著眼,听著身边男人的声音飘散在风里。
“在我心里,‘夫人’二字是坚毅的表征,一如夫人你的坚毅,才能得到今日圆满的幸福。”秦柏安嘴角微扬,宛如她的幸福,就是他这生最大的成就。
“学长……”韩琇若难掩心酸的落下泪来,她掩面轻泣,哭得像个甫出生的婴孩。
只有她才懂得他为她的付出,那是她倾尽一生都无法偿还的洪恩啊!
面对她失控的泪颜,秦柏安仅是掏出胸前口袋里的手帕,贴心的拉起她的手塞进她手心里,安静的凝视著她不发一语。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佘郁禾心如擂鼓的隐身在灌木丛下,浑身无力的滑坐到泥地上,感觉心脏因无力负荷那浓烈的情感而鼓噪不已!
她的猜臆得到证实,即使秦伯不说穿他心爱的女人就是夫人,但她看到的却是不容置疑的心疼和怜惜──在夫人低头拭泪的同时,只有她瞧见闪过秦伯脸上那深刻的爱情,是倾尽一生爱恋的浓烈、牵绊,教她几乎失声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