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请大师成全。」华缇轻闭着双眼,双手合十置于胸前。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心的丑陋、险恶、无情的背叛和谎言……她已经受够,她真的累了、倦了,不想再为情所苦。
法传轻叹口气,吩咐一旁的小僧取来剃刀,准备为她剃度。
然而当他拿起剃刀,便听见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紊乱的脚步声,转头一看,竟是厉寰。
厉寰见剃刀已快往她头上落下,连忙大喊,「刀下留发!」
听见他那如雷的吼声,华缇立即睁开双眸,往殿外看去,只见他神情惊恐,扶着门板,不停喘着气。
剎那间,她的眼眶好烫、好痛,滚烫的泪水不听使唤的不断自眼眶涌出,顺着粉颊滚落。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来?为什么他就不能让她安心地放下这一切?
法传笑了,将手中的剃刀递还给小僧。
厉寰喘着气,步向前,顾不得一切,伸手将她一肩扛起。
「你……你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华缇大叫,并向一旁的法传求救,「大师,快救我!」
法传双手合十,向她深深一鞠躬,「华小姐俗缘未尽,不宜出家,请回吧。」
「对,就是这样,妳和我之间可是没完没了。」厉寰伸手轻拍了她的俏臀一下,笑着朝法传点头,算是道谢,随即扛着她离开佛殿。
「你不能把我带走,我要削发为尼,我要彻彻底底忘了你!」她大叫,不住挣扎着,用力捶打他的背。
「我说不准,妳听见了没?」厉寰低吼。
削发为尼,彻底忘了他?办不到!只要他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就不会让她做出这种傻事来。
「你……你怎能这么霸道?」她愣住,停下所有挣扎的动作。
「哼,别忘了我可是祈城的恶霸,当然能这么霸道。」今儿个他若不将她带离这里,他就不姓厉。
还好她尚未削发为尼,他并未来迟一步,不过,她若真的已剃度出家,他还是会强行将她带回去,就算要与满天神佛为敌也不在乎。
「你……」华缇无言以对,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就这么任由他扛着她离开普陀寺。
此刻,她的心情十分复杂,但不可否认,见到厉寰顾不得一切将她带离普陀寺,这份惊喜仍占据了她的心。
她缓缓闭上双眼。也许正如法传大师所说,她与厉寰的缘分仍未尽,还有得纠缠吧……
第10章(1)
厉寰压根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就这么一路扛着华缇返回厉宅。
一进到屋里,他便将她放在雕花木凳上,双臂环胸怒瞪着她。
华缇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错,因此高仰着下颚,怒目瞪着他,丝毫不肯退让。
直到此刻,厉寰才知道她外表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是倔得很,最后,他只好先退让。
「妳为什么不肯听我解释?」他叹着气道。
「为什么要听?眼见为凭啊!」她冷眼怒瞪向他。
「但……有的时候虽是亲眼所见。却不是事实真相啊!」厉寰烦躁的抚着发,几乎发狂。
早知道他就别跟潘晋那家伙去醉月楼饮酒,一杯下了迷药的酒,就把他即将娶进门的妻子气跑……往后他打死都不再喝什么酒了。
「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醉月楼?快说啊!」
厉寰看着她,又发现一事,她发起脾气来可真是吓人啊,就算是衙门的官老爷也不像她这般有气势。
「那好,我去找绮香来。让她当面跟妳说分明。」
「绮香?」华缇拧紧蛾眉。「是啊,就是妳见到的那名女子。」
「是喔——你说的是那名和你一同全身赤裸,紧搂着你躺在床铺上的女子啊!」华缇冷冷地说。
厉寰被她这含针带刺的话扎得千疮百孔,痛不欲生。
「我都说了,那是个误会……」
「误会?哪来的误会?可别说你误饮了放入迷药的酒后,就这么一醉不醒,结果隔天醒来就瞧见我站在你面前,而你竟全身赤裸,身旁还多了个裸身的女人吧?」
厉寰先是一愣,随即拍手叫好,「对,就是这么一回事!原来妳都弄清真相了,那何必还跑去普陀寺,当什么尼姑呢?」
华缇冷冷瞪了他一眼,「哼,我随口说说的话,你竟然也说是事实?」
「啊?」这下子厉寰傻眼了。
怎么,不是她已知道真相了吗?要不怎么会说得分毫不差,彷佛她正是当事人?
这时,李良走进厅堂禀报,「爷,有客求见。」
「不见、不见,现在就算天皇老子来,我也不见!」厉寰用力挥了挥手。此刻他正忙着为自己的清白解释,哪有空见什么客啊?
「爷,这个人您非见不可。」
「谁?」厉寰拧紧剑眉。他倒要听听,究竟是谁让他非见不可?
「醉月楼的绮香姑娘。」闻言,厉寰先是一愣,随即道:「快,快请她进来!」
「是。」李良立即退下。
华缇也听见了李良的话,她有些愣住,怎么也没料到方才正在谈论的人竟会出现。
不一会儿,李良领着一名艳丽的女子步入厅堂。
华缇一眼就认出她正是当时全身赤裸躺在厉寰身旁的女子,妒火立即填满了胸口,令她又气又恼。
「妳来做什么?」她没好气的问道。
「我来还给厉爷一个清白,一个公道。」绮香满脸歉意的看着她,并将当时潘晋交代她的事以及当晚所发生的一切,毫无遗漏的细说分明。
听罢,华缇原本紧蹙的眉这才松开,看着绮香的眼眸里不再有妒意与怒气。
「妳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来?」她的语气变得柔和,站起身,向前握住绮香的手。
绮香不禁泪水盈眶,「我身为青楼女子,身分卑贱,怎会不希望遇到一个不嫌弃我的郎君呢?但现在潘晋已经离开,我才知道这不过是自己可笑的妄想,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听见她这么说,华缇也红了眼眶,「其实潘晋本性并不坏,只是因为想还债才会出此下策,若他直接开口向我借,事情也不至于变得如此啊!」
「啧,身为男人,哪可能拉下脸向女人借钱?天塌下来也办不到。」厉寰在一旁冷哼道。
闻言,华缇立即瞪了他一眼。
厉寰连忙噤声,不敢再说,就怕她又对他发脾气。
「那么,往后妳打算怎么办呢?」她回过头看着绮香。
绮香无奈的轻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继续待在醉月楼,期待往后能有个真心爱我的男人出现,,替我赎身,带我脱离苦海,安稳的度过后半辈子。」
「这样啊……」华缇轻叹口气,不晓得该怎么帮她。
一旁的厉寰闻言,沉思了会儿,之后便转身离开,待他再度回到厅堂时,手中多了迭银票。
「拿去。」他将银票递向前,交给绮香。
绮香瞪大双眸,看着那些银票,「厉爷,您这是……」
「先说好,我可无意替妳赎身,我要娶的女人只有华缇一个,这笔钱只是借给妳的,以后可得还我啊!」
华缇与绮香一听,大为感动。究竟是谁说他是恶霸来着?他根本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善人啊!
「妳先替自个儿赎身,再去找潘晋,看他是否真心爱妳,他若是不爱妳,妳便死了心,离开他身边,拿着剩下的银两做生意糊口;若他真心爱妳,且愿意娶妳为妻,那妳便替他还了那些债,往后你们两人好好重新生活,听见了没?」厉寰替她想好了出路。
绮香听了感激不已,就要步向前,给他一个感谢的拥抱。
厉寰却连忙往后退去,一脸惶恐,「别过来,妳可千万别再过来啦!我不想再跟妳靠得太近,以免又被人误会,对我发脾气了。」华缇一发起脾气来实在可怕,他说什么都不想再领教一次。
一旁的华缇不禁轻笑出声,「放心,现在误会都已经解开,我不会再发脾气了。」
绮香捧着那迭银票,向他们两人又是鞠躬又是道谢,「谢谢你们,真的很谢谢你们,你们真是我的大恩人!」
华缇笑着轻轻摇头,「妳可别谢我,谢他就好,他才是妳的大恩人。待会儿记得快点去找潘晋!」
「嗯,我这就去。」绮香连忙将那迭银票收妥,再向厉寰深深一鞠躬,「厉爷,您的恩情,今生我绝不会忘记,往后定会偿还这笔银子。」
「好啦,别啰唆了,快走吧!」厉寰连忙挥手请她离开,脸上的神情一直很不自在,因为他实在不习惯让人这样道谢。
「那么我告辞了。」绮香笑着朝他们点头,随后转身离开厉宅。
厅堂里只剩下厉寰与华缇两人。
「现在妳可相信我的清白了吧?」厉寰双臂环胸,无奈的瞪向华缇。还好绮香出现,并将始末细说分明,不然他的冤情真不知该如何洗刷。
华缇满眼歉疚,步向前主动握住他的大手,柔声轻语,「抱歉,是我不对,不该不听你解释,就这么误会你。」以后她会记得,虽说眼见为凭,但并不代表这就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