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啥?牙齿白呀?”冯樱儿怒吼。
“如果你是在怀疑我对你家小姐的真心,那我劝你别白费工夫了。”
“什么意思?”冯樱儿不解。
“我已经请求韩夫人将她的独生女许配给我,待我衣锦返乡即刻上府来迎娶我的美娇娘。”
“你当真?”
“这种事能开玩笑吗?”秦剑宾寓意深长地望向陈玉雯,墨黑的双瞳中闪着难以忽视的认真。
陈玉雯因他强烈的注视而害羞,双颊瞬间红似三月的艳丽桃花。她不安地扭着手绢,怕冯樱儿又捅什么篓子。
“好,既然你这么爽快,我也不罗嗦,我再问你一件事。”冯樱儿起身,踱至秦剑宾身旁。
“请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家小姐你有两下子?”她凑近秦剑宾鼻前,眯着眼问道。
“两下子?”秦剑宾一时无法意会,扬起眉梢说。
“就是这样呀!”冯樱儿胡乱比划了一下。
“这个嘛!”看来这正是误会冰释的好时机,他来到陈玉雯身后,厚实的双掌轻置于她的肩上,悠悠开口道:“我习武不过用来防身,平常是不随便动手的,难怪你不知道我有些功夫底子。但你一定得答应我,别再只身出游了好吗?你知道吗?当我想到如果下午我没遇上你,你会发生什么事时,我都吓坏了。所以,别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了。”
秦剑宾的字字句句都让陈玉雯感动得不能自已,真的是自己错怪他了。她自责地咬着下唇,低头不语,泪水却似断线珍珠般滚落双须,破碎于手绢上。
冯樱儿惊觉自己简直快吐了,鸡皮疙瘩更是满身爬。他俩居然这么就……这分明太厉害了。她勉强继续开口:“我就说你对她一定是真心的,全是她自个儿在那胡猜瞎猜,笨蛋。”吞了口口水。“现在大事已定,没我的事了,刚好我也困了,你们就好自为之吧广
“樱儿,且慢。”秦剑宾喊住冯樱儿。“你送玉雯回去休息吧1虽然我与她相爱是不争的事实,但在未成亲之前还是不要逾矩的好。我期望在大喜之日,她是个人人称赞的完美新娘。”
“算你的良心没被狗啃了。”
“臭樱儿,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行吗?”陈玉雯悄悄拭去泪痕,起身轻斥冯樱儿。
“行了,你高兴了吧?”
次日,秋阳高照,凉风徐徐,大厅内。
“老爷,你意下如何,究竟答不答应?”杏娘端坐太师椅上,半兴奋半忧虑问道。
“这……我很欣赏秦剑宾那年轻人没错,但你可别忘了那是我们和周老的约定,既是约定,怎能不履行呢?”陈更生皱着眉,一边转动手中的铜球。
“道义上本该如此,但你舍得把女儿嫁给一个她不合意的人吗?再说梵天都已成过一次亲,若要严格地说,可是周家先毁了约。”杏娘反驳。
“话不能这么说,梵天对于这个婚约并不知情,所以要算不知者无罪。”
“那咱们的女儿就活该倒楣了呀!我们也从来没对她提过她有个小时候就订过亲的丈夫啊!”
“你不能否认咱俩知道。”陈更生丝毫不松懈。
“我是不能,但你为何要如此该死地顽固呢?人的脑袋又不是木头,总可以灵活运用的。你想,雯儿嫁给秦剑宾又有什么不好?他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是个能文能武的好儿郎,将来在朝廷,必定能闯出一番天地,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还未必找得着呢!”杏娘此刻早已全部豁出去了,无论如何她也要把女儿嫁给秦剑宾,找陈更生商量是基于尊重他这个原因,否则——
门儿都没有。
“可是——”
“哎呀!你就非得履行约定是吧?那好,告诉你,我有意将樱儿认作义女,她也同雯儿一般,正值十八芳华,该是我们为她寻觅夫家的时刻。她向来比雯儿伶俐,而梵天又是南方最大的布商,肯定是需要一个凡事都能独当一面的妻子,樱儿不畏生面孔,当然是最佳人选。再说,梵天已有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你想咱们的女儿能搞定她吗?别被她耍得团团转就老天保佑了,所以,樱儿配梵天,不正是绝配吗?”
“你要收樱儿为义女?”陈更生呆住了。
“你可别想反对,没用的。”杏娘得意微笑道。
“但是樱儿肯吗?”
“肯当咱们的义女吗?她当然肯。”
“不是,我是说她肯嫁给梵天吗?”
“那等好戏上场罗!”
第九章
天方初明,东方天际泛着青光。周梵天昨夜几乎没睡,脑中尽是一个芳姿亭亭少女的影像,这迫使他不得不开始思考一些问题。
他的心准备好接纳另一个女子了吗?
他有能力重新去面对另一个女子吗?
那天他从陈家回来之后,一切就仿佛全平静下来了,冯樱儿非但不再冒冒失失地跑来这大呼小叫,他和陈玉雯的婚约似乎也自动解除了。照理说,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应该是最令他满意的结局,毕竟,从今以后,他就不必再忍受冯樱儿那个霸道丫头三天两头对他恶言相向了,但为何他竟感到有些失落呢?
偌大的宅子里,不再有突来的吼叫声,更听不到尖锐的咆哮声,加上绢绢不时地问:“樱姐姐怎么不来家里了,她是不是不喜欢绢绢了?”霎时间,他才惊觉冯樱儿已在不知不觉中收买了他们父女的心。
他无力地靠向梧桐树,那棵曾让冯樱儿跌得双臂脱臼的梧桐树,环顾后院,那些事都还历历在目,而现在这一切都已成往事。
还有那个蚀人心魂的吻啊!
那纯粹只是个意外,但却叫他念念不忘,无法忽略。
“你叫什么名字?”玉雯好奇地望着绢绢,心中直揣想将来她和秦剑宾的女儿会不会也这么可爱。
“周绢绢。”
好奇怪呀!樱姐姐难道不住这吗?她记得她曾听樱姐姐说她住在城东陈家,会不会樱姐姐住的陈家不是这个陈家?可是,他们好像又认识爹,爹认识他们吗?
“真想不到梵天的女儿这么大了,如果早些知道,我一定要他带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来给我看看。”陈更生高兴得合不拢嘴,因为他在绢绢身上看到年幼时的玉雯。如今女大不中留,他也觉悟了,没错!是该帮她找门她合意的亲事,否则误了她的终生,自己也会不好过。
绢绢好着急,深怕自己找错地方了,她不安地东张西望,只希望樱姐姐快点出现。
“怎么了呀?”杏娘眼尖,看出绢绢的焦躁。
“樱姐姐真的住这儿吗?”
“是啊!你不用担心,她会回来的。”陈玉雯安抚她。
“可是,可是爹不知道我出来,芳儿也不知道,他们会着急的。”绢绢突然急得快哭了。
原来,她只是想来看一下樱姐姐,告诉她绢绢好想她,但是,樱姐姐却不在。她想也许可以等一下,因为这个自称韩奶奶的人说她认识爹,可是,她已经等好久了,樱姐姐还是没回来,她不能再等了。
“绢绢啊!你不用着急,韩爷爷已派人上你家通报了,你爹会知道你在这儿的。”杏娘低头向绢绢解释。
“我——”
“现在差不多是午膳的时间了,绢绢,你饿不饿?我们一起去用膳吧!”陈更生从妻子手中接过绢绢,笑着问。
绢绢想起自己从起来到现在什么东西也没吃,难为情地点点头。
“那还等什么,走吧!”杏娘拍拍手。
说着说着,一行人便向梅院去了。
冯樱儿很少感到如此心神不安,但此刻她敢发誓自己真的急得快撞墙了。绢绢究竟上哪儿去了呢?城里都快被她和周梵天找翻了,也问过守城门的官小爷,就是没有人见到绢绢。
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能去哪里呢?
她悄悄瞄了眼前的周梵天,感到有些心疼。他宽阔的双肩因恐惧而紧缩,脚步看似稳定,却有掩藏不住的凌乱。
绢绢的失踪,破除了他平日伪装的冷酷,也让冯樱儿了解原来他是个感情这么强烈的男人。当时邬丽君背叛他,必定对他造成非常大的伤害,他才会把女人当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今日看到他寻找女儿的模样之后,冯樱儿对他过往的冷眼相待已不再愤怒,进而能够谅解。反倒是她从前的尖牙利嘴,霎时变得苛刻而无礼。她不禁觉得自己是个超级小心眼的坏蛋,光会骂人却不懂得自省。
周梵天倏地停下脚步。让失神的冯樱儿一股脑儿地跌向他。他猛地回头,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你看到绢绢了吗?”她睁大眼,满脸兴奋。
“我想到一件事。”周梵天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什么事?”
“我记得绢绢曾说过去陈家找你!难道她真的跑去陈家?”
“会吗?绢绢这么小,她怎么可能会独自一个人走过整个城?再说她也不知道陈家在哪,她如何找我呢?”冯樱儿皱眉,不太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