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怎么了?”他对著醺然的她,不耐烦地质问著。
每次遇到她,这女人不是愁眉苦脸,就是失魂落魄的掉泪,现在也是!
千雅眉心紧蹙,认出了他的声音。“堂……义?!”
下一秒,她又分辨不清是现实抑或梦境。
堂义没好气地轻哼一声,烦上加烦,于是转身打算离开,到别处喝几杯。
“堂义……”幽幽的低喃飘进他耳里,绊住了他离去的脚步。
独身女子在夜店醉倒,通常没什么好下场。
比起和他未来的妻子孙琦见面、玩乐,他宁可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女记者身上。
至少,跟她相处起来自在又轻松,没有任何一方面的顾虑。
“我送你回去。”堂义踱回原位,轻轻扯动她的手。
千雅只是不断重复唤他的名,让人搞不清楚她的意识究竟有几分清醒?
“对!是我。起来!”他绷著俊脸回应她,这女人到底是醒的还是昏的。
他请服务生把她的消费费用记在他帐上,然后扶著她出了夜店。
***
凭著记忆,堂义顺利抵达千雅居住的巷子口,他把车子暂时停在停车格里,然后搀扶她下车。
“唔……”好不容易才人眠,摆脱酒醉的不适感,突然被吵醒,千雅觉得脑壳里仿佛有千万根针扎著神经,头痛欲裂。“头好痛……”她难受地呻吟。
堂义搂著她走进暗巷,小径出乎意料的狭小且视线不良,两旁的住家屋龄看来都不小,居住环境十分不好。
他不自觉皱起眉,心里不太舒服。“宋千雅,你家几号几楼?”
千雅脑袋空白了几秒,才听见他的问话,又间隔几秒才有气无力回答道:“两百五十六号……顶楼……”
简单几个字,她说得断断续续、稀稀落落,堂义还没听清楚,她微弱的嗓音便飘散在空气中。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堂义垮著俊脸,烦躁的语气有些没辙。
“两……杯……”喝醉酒,连带反应也迟钝不少,千雅的答覆总是慢好几拍。
“两杯?”他的脸色更臭,酒量绝佳的他完全难以想像与体会。
千雅靠著他的臂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让她的头不那么疼痛,于是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
酒醉的时候,许多动作与反应都出自本能。也唯有这样,她才能不感到别扭的与他独处。
他宽阔结实的胸膛,带给她莫名的安全感,填补了空洞的心房、赶走了庞大的寂寞,她好想、好想、好想占为己有……
堂义低头审视几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的女人,一点都不排斥与她接触,甚至觉得喝醉后,有点“卢”又比较“放得开”的她,有著说不出的可爱。
一个不注意,他踩到一处水洼,右脚的鞋袜瞬间湿透。
堂义咒骂一声,烦闷地吐了一口长气。
思忖须臾,他决定离开这条乱七八糟的巷子,再折腾下去,天都快亮了。
堂义本想把她丢到饭店,自己再回家,不过他实在很难忍受又湿又脏的右脚,思考过后,索性驶往他位于市郊的住所。
红灯时,他转头睨著邻座睡得极不安稳的小女人──
苍白小脸上,镶著小巧秀气的五官,她不美,可多看几眼,倒也觉得别有一番韵致,还颇耐看。
绿灯亮了,堂义愣了下,最后他收回目光,踏下油门直奔市郊住处。
第5章(1)
车驶进住处的停车场,堂义没把已然酣睡的醉人儿唤醒,直接抱著她下车、搭电梯上楼,回到他独居的寓所。
进屋后,堂义将她安置在客厅的小牛皮沙发上,而非他的床,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床就像他的堡垒,不容许任何人越城池一步。
之后,他到浴室拧了条毛巾,帮她拭去满头冷汗,动作轻慢柔缓,泄露出他心思细腻的部分。
躺在沙发时,千雅就苏醒了,迷茫的意识也稍微恢复了一点,可是头痛没有缓和的迹象,仿佛一把锥子凿著脑部。
头部阵阵传来的剧痛,教她的五官全皱成一团,忍不住逸出不适的呻吟。
“很不舒服?”堂义立在一旁瞅著她痛苦的表情,轻声地问。
“堂义……”她的眼睛掀开一条缝,视线模模糊糊、蒙蒙眬眬,语气也飘飘忽忽、浅浅淡淡,但对他的爱慕却是真真切切、贪贪恋恋。
一整晚,她就这样喊著他的名,让他突然觉得好笑。
“那么喜欢我的名字?”他还是改不了一贯的揶揄调调。
千雅万万没想到,在最低潮、无助的时候,身边陪伴的人居然是他──这个身分悬殊、遥不可及的富家少爷……
在心灵与身体都处于十分脆弱的状态下,她更能深刻体会他透露的温柔。
他并不全然像小报、杂志的报导描述中那般无情冷淡、狂傲自大,也许,那只是他的保护色……
至少她感觉到的堂义,是个有感情的人,否则不会带著喝醉的她离开PUB、并且在身边跟她讲话。
即使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她相信一定不像他的双胞胎哥哥堂司那样冰冷、疏离。
“堂义……”她又喊了一次。
他咧嘴笑了。“我的名字有什么特殊魔力,干什么叫个不停?”他看她的眼神是柔和没有防备的。
“谢谢你……”千雅由衷地说道。
他的嗓音好低沉、好悦耳,深深触动她的心弦,温暖著她失温的心。
堂义挑了挑眉,满不在乎的问道:“谢什么?”
千雅并未接口,因为她动容地想哭。
他也没有积极追问,蓦地陷入短暂缄默,有一股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窜。
千雅翻身背对他,不想让她看见眼中满溢的泪。
堂义无言地起身,厨房迅速调了一杯糖水。
糖水可以解酒、醒酒的观念,是他小学时从奶奶那里学到的。
当时,爷爷经常应酬,总是一身酒气的回家,奶奶就会用白糖冲泡开水,为爷爷醒酒。
“喝了会好过一点。”堂义一手撑起她的身子,将杯子凑到她嘴边。
千雅浅尝一口,滋味很甜,不是平淡无味的白开水。
“多喝一点。”看她像小猫似的舔了一小口,他不由得沉声命令。
他的口气不太好,千雅却莫名迷恋这样霸道的他,顺从地喝掉了大半杯糖水,才又躺回沙发,沉沉睡去。
堂义的体贴到此为止,因为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倾注过多的真实情绪。
他离开她身边,冲了个冷水澡,在房间阳台上对著匠气的空中庭院,徐缓地抽著烟。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聒噪地响个不停,扰得他心神不宁。
将抽了一半的烟捻熄,堂义回房换上时街穿著,再度出门赴约,见他的“未婚妻”。
他知道,这是他的选择、他的决定,就不该有埋怨。
***
千雅眨动眼睫,翻了个身,却冷不防摔到木质地板上,于是陡然惊醒。
幸好沙发高度不高,她跌得并不疼,她赖在地上,思绪呈现片刻苍白。
睁著犹然惺忪的睡眼,她环顾宽敞明亮的挑高空间,白色与原木的基调,风格清爽又温暖。
千雅拿起玻璃茶几上的杯子,轻啜一口,甜味在口中化开,甜蜜了她扬起的嘴角。
她细细回想起昨夜发生的种种,苦涩的心情也裹上了一层蜜,淡化了失意和怅然。她隐约记得自己不断重复喊他的名字,那份渴盼,就像是沙漠中直喊著要水的旅人,一定很丢脸……
千雅呆坐了一阵子,才蹑手蹑脚地寻找洗手间。
看著镜中反映出的自己,面有菜色、嘴唇发白又一身凌乱,简直糟到最高点。
她掬了一把清水泼洗黯沉的脸、用力拍打双颊,试图提振精神。返回客厅,却遍寻不著她的黑色大型提袋。
“难道放在PUB了?”她喃喃自语,身陷窘境。
身无分文,她要怎么搭车回家?
她苦恼地摸索牛仔裤口袋,希望把零钱随手塞进裤袋的习惯,能够帮自己一个
“有了!”她在右边口袋掏出几个拾圆硬币,如孩子般露出大大的笑容。
千雅在摆放电话答录机的柜子上,找到纸笔,挥笔写下心中诚挚的感谢之意,把纸条压在她清洗过的玻璃杯下,悄然而别。
她一步出建筑物,不禁傻眼──
“这是哪里?”她面对的是一条山路,四方虫鸣鸟啼,夏季清晨的郊区,竟让她感到些微寒意。
站在路边怔愣了好一会儿,千雅踅回警卫室,打探交通资讯,同时,她也默默记住了这幢欧式建筑的所在地,再一次无声地向它道别。
值班的警卫好奇地打量她,并且问及她是哪家的住户,印象中,他没有被告知有新住户搬进来,况且,她的穿著打扮也不像是住得起这昂贵楼房的人。
千雅简单打发,回避问题核心。
见她不愿回答,警卫也没再详问。“前面转角有个候车亭,半小时有一班车下山。”
千雅谢过,走了十几分钟的路,到达候车亭。
冷瑟的空气直钻进皮肤,她坐在候车长椅上,来回摩挲著手臂,企图给自己一点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