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心里明白,他是王子,而她永远成为不了公主,这短暂的交集,或许是这一生中幸运的总和。
跟著他,好像去到哪里她都不怕,这一刻,她觉得他好可靠,而不是报章杂志形容的花心大少。
大概是她近来太心力交瘁、太脆弱,心才会这么快被他收买。
更或者,早在第一次亲眼看到他的刹那间,再也难以忘怀……
那份怦然心动,就像迷恋偶像,被出色的外表吸引,并非真的爱。
只要能静静欣赏便已满足,不会傻得奢盼获得回应。
***
堂义熟练的驾著车,在了若指掌的台北道路中奔驰。
渐渐地,副驾驶座上,千雅察觉出不对劲──他在绕路!
她狐疑的瞄了他一眼,马上调回视线。
“前面红绿灯右转。”她以为他对路况不熟,所以出言指点。
偏偏,堂义却往左驶去。
千雅指著后方,纠正道:“那边才是右边……”难道,他左右边分不清楚?她暗忖,为得知他的一个小小缺点兀自窃喜。
“我知道。”堂义淡淡应了声,说明他是故意的。“台北的路,我闭著眼睛也能开。”他自夸。
“骗人……”千雅小声咕哝。
听见她的话,他挑眉,觑了她一眼。“不信?”
千雅没有接腔,噘著嘴、一脸不以为然,用表情回答他。
“试试看?”他竟然如是说。
千雅下意识的看向他,心口一窒。“你……你在干什么?这样很危险!”他居然真的闭上眼睛,好疯狂!
堂义稍稍减缓车速,仍未睁眼。“我讨厌有人质疑我的能力。”他似是而非的说。
“我相信!”千雅慌张不已,一颗心被他脱序的举动吓得七上八下。“你不要这样……”
她很紧张、很害怕,可不单单担心自己的生命,更不想他有任何闪失。
“堂义!”她的叫唤声中饱含惶恐。“你别乱开玩笑。”
眼见再差几十公尺就要撞上分隔岛,千雅的心脏要停止跃动前,堂义突然张开眼,身手俐落的调整方向,避免了一场灾祸。
千雅的脸色发白,不敢置信的瞪住他,蓦地眼里起了水雾。
他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但眼神为何透著一股忧伤?她不解,心口微微拧疼。
“你不要这样……”她皱眉低语。
他的人生那么美好,万一发生意外,岂不辜负老天爷的偏爱。
“你很怕?”堂义取笑她。
“你不怕吗?”她不高兴的反问,不认同他不爱惜生命的危险作法。
“如果我说不怕,你信吗?”他又把问题丢给她。
以他刚刚不要明的行为看来,似乎真的不怕。
千雅默不作声,怕自己若说错话,他不晓得又要做出什么失序的事来,索性转移话题。“你这样开,会越开越远。”真是名符其实的“背道而驰”。
“我就想绕远路,不行吗?”堂义悠哉的说道。“急著回家?还是不想跟我相处?”语毕,他又绕得更远。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只为延后去见未来将成为他妻子的光亚科技二千金孙琦,所以他才更执意送她回家,并且一再选择较远的路程。
他当然可以爽约,对孙琦不闻不问,然而,既是爷爷钦点的结婚对象,他还是会尽可能地“好好”善待。
他允诺过爷爷,答应绝不让他老人家失望。
她不懂他的思考逻辑。“我还得回家做稿子。”至于跟他相处……她当然想,甚至希望这段路永远不要停。
“这么拼命做什么?”堂义不以为然。下了班还替公司做牛做马,何苦来哉。
“当然是为了赚钱……”千雅嘟嘟囔囔。
他这种名门少爷,一辈子也不可能了解“为五斗米折腰”是什么滋味。
无趣的话题就此打住,双方都没再出声。
堂义抄了近路,尽快将她送回家。
“前面路口停就行了。”千雅制止他把名贵的车子开进小巷里。
一来深怕暗巷里,他的车子刮伤,另一方面,也不想让他知道,她住在一栋二十几年历史的陈旧公寓里。
就算以后不会再见面,她也希望有所保留,不要把所有不好的一面统统呈现在他面前。
堂义依言在路口停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千雅解开安全带,终于能由衷的表达谢意。
他隔著车窗目送她走进昏暗的小巷,直至那抹娇小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才驶往下个目的地。
回到家,千雅开了盏小灯,坐在客厅,怔然的发起呆,回想今晚发生的种种,犹如一场梦,仿佛走进了电影情节。
此刻,她的身心都轻微的颤抖著,那是欢愉的悸动。
然而,既然是梦,就会苏醒,她能做的就是留下一点纪念。
千雅从黑色大提袋里翻出纸笔,飞快的写下日记。
堂义给了她丑小鸭变天鹅的短暂童话,至少,她做了一夜美梦。
第4章(1)
“风光堂生活娱乐事业公司”大楼座落于敦南商业区中,高耸的建筑物,外观时髦气派,门禁森严,访客若没事先预约,几乎很难入内。
不过,有著和公司董事长堂司几乎一模一样长相的堂义,那张脸就是畅行无阻的通行证。
堂义乘坐直达董事长办公室楼层的电梯,电梯门一开启,董事长秘书就已守在门口,静候大驾。
堂义撇唇,挥手示意。“不必理我,我自己自在些。”
董事长秘书仍亦步亦趋地尾随其后,为他轻叩门扉,尽通报之责。“董事长,堂义先生到了。”
黑色办公桌后的男子表情冷峻,朝她颔首。
堂义踏进宽敞的办公室后,嘴里不禁嘀咕道:“都说我自己来就好了,啰嗦。”他实在很不喜欢这些繁文耨节,徒增麻烦。
他迳自挑了座位,舒服入座。
遣走秘书,堂司离开办公桌,转进一隅的吧台,亲自动手煮起咖啡。“什么风把你吹来?”他问,俊美的脸孔,难得透出笑意。
“你知道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堂义自嘲。
“偶尔来找我喝杯咖啡,不行吗?”堂司笑开,神色轻松。
堂义耸耸肩,不正经地开玩笑。“当然不行。你可是背负著几百名员工生计的大人物,别想拿我当挡箭牌,乘机偷懒摸鱼。”
“你在挖苦我?”堂司并不在意。
“算是。”堂义点头,然后回过头,两兄弟相视一笑。
在外人眼中,他们兄弟性格回异,一个是精明能干的商场菁英,一个是我行我素的情场高手。
堂司文质彬彬、风度翩翩,高超的经商眼光与手腕,承袭了堂家男人的王者风范,是堂家未来的接班人,身价非凡,亦是众商场名家中意的乘龙快婿。
反观堂义,则是负面评价不断,喜爱流连夜店,行为放纵不羁,猎艳史更是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外传他们兄弟两人感情不睦,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认为对方是多余的存在,两人被设定为敌对状态……种种传闻甚嚣尘上,简直比当今洒狗血的八点档连续剧还精采。
各种版本的豪门兄弟阅墙戏码,其实兄弟俩都略有耳闻,私下见了面,还会特地提出来取笑彼此一番,然后纵声大笑。
他们从未一起在公开场合露面,两人不需开口,便已达成的绝佳默契。
唯独两人心里都藏著一个讳莫如深的秘密,没向对方透露。
咖啡煮好,堂司斟了两杯,附上奶精、糖罐,摆上吧台。
堂义踱步过去,帅气地坐上高脚凳。
“你说,来找我有事?”堂司正色,主动问及。
“希望你能接受一家杂志社的专访。”堂义直言,继而从口袋掏出一张微皱的名片,置于吧台上。
堂司迅速扫过名片一眼,说是名片,充其量不过是一张印了公司名称、个人姓名及联络电话的廉价纸片罢了,拿来当便条纸都嫌粗糙。
“读创杂志记者宋千雅?”堂司念出名片上的职称与名字。“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消息?”他眯起眼,饶富兴味。
堂义一笑置之。“日行一善。”轻描淡写地带过,不愿详谈。
“新猎物?”堂司试著破解。
“都说是日行一善了。”堂义一口气把咖啡喝完。
堂司认真打量著他,半信半疑。“不要让我以为我其实有个三胞胎弟弟。”
“如果这样想你比较能接受,也无妨。”堂义一派无谓。“接不接受专访决定权在你,不要顾虑我。”
堂司随口应了声。
“我先走了,不打扰董事长了。”堂义临去前,还消遣了胞兄一下。
堂司朝他的背影轻咒了声,嘴角却有掩不住的笑。
他惬意轻松的模样,把甫进门的秘书吓了一跳,就要以为他们双胞胎兄弟调换了身分。
她所熟知的董事长在办公室时,总是高高在上,沉稳疏离,她都怀疑他是不是不会笑了。
原来严肃冷漠的董事长笑起来,有几分孩子气,所以他才不喜欢笑吗?
见到秘书进来,堂司马上恢复一贯难以亲近的神态,把名片递给她。“跟对方联系,安排访问时间。”语气简洁俐落,毫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