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发上等待了一个多钟头,堂义俊秀的脸孔并未有不悦之色,期间,他抽了一根烟,掩不住心中的焦躁。
门一被打开,他立即紧张地站起身,目光胶著在身著蕾丝白纱的娇俏身影上,久久无法移开。
千雅神经紧绷,局促地无所适从。
蕾丝礼服包裹著她纤细娇柔的身躯,勾勒出诱人的女性曲线,施了脂粉的脸庞显得十分娇美可人。
堂义目不转睛,屏息凝视。
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千雅含羞带怯地垂下颈子,却又忍不住偷瞄他──
一身合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别上一只耀眼非凡的胸针,仅仅如此,就已让他神采逼人,略长的发经过吹整,更显英挺有型,宛如男性时尚杂志里的顶级男模。
堂义咧开嘴,被她可爱的行为逗笑了。
“你好美。”他趋前,近距离地细看她,半掩的长睫轻眨,挺秀的鼻、娇嫩欲滴的粉唇,构成一幅美好的景色。
千雅的唇扬成一抹新月,露出羞涩的浅笑。
堂义轻握住她的香肩,倾身吻她。
“不要!妆会花掉的。”她别开脸,柔声婉拒。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冗长又细微的上妆步骤,坐到臀部都麻了。
他哂笑,把吻落在她白皙性感的肩头上。
“堂先生,请问可以开始拍摄了吗?”接待小姐出声询问,语气镇定,服务多年,亲热的场面也看得多了。
不过,眼前帅气挺拔、身分不凡的堂家二少爷,和光亚科技的二千金有婚约在身,却带著一个长相不特别出色、行头也全是不知名的便宜货的女人,一起拍婚纱照。
他对女方的态度亲密、宠溺,好像她才是他要娶的对象,著实令人匪夷所思、格外好奇。
堂义淡淡应了声,执起千雅的手前往摄影棚。
他放慢步伐配合她的脚步;她则亦步亦趋地尾随他的方向,短短一段路,两人走来心里都五味杂陈,欢愉同时又煎熬。
镜头下,堂义始终噙著温柔的笑,深邃迷人的双眸深情款款,目光焦点全是千雅的各种面貌。
好几次,他情不自禁地当众吻她,不必刻意营造或叮咛,完全真情流露。
千雅则娇滴滴依偎著他,洋溢著幸福甜美的笑容,她的际遇让在场的女性工作人员又羡又妒。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又有什么本事能掳获花花公子堂义的心。
两人之间的情深绳络,无疑地,在众人眼中,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爱侣。
快门声不断,摄影师尽责地为他们留下一幕幕美好动人的瞬间。
拍摄结束已是傍晚时分,被拍摄的男女主角沉浸在幸福的余韵中,而渐暗的天色,洸如两人心口上,挥之不去的阴霾。
***
离开婚纱店,堂义偕同千雅到饭店用餐,填饱肚子后,他们在位于十五楼的高级套房内眺望夜景。
夜色太美、气氛太好,千雅破例主动喝了一点酒,此刻感到醺醺然,知觉还颇清晰,但思绪有些缓慢混浊。
堂义从身后搂著她,温热的唇在她耳朵、颈项间游移,毫不隐藏他的意图。
“好热……”千雅藉机溜出他宽阔的胸膛,以手扇风。
堂义回身,眸光深浓的睇著她,姿态仿佛盯著猎物的豹一般,危险却优雅。
不管经过多少次,千雅永远都招架不了他的男性魅力与直接火热的视线,她觉得自己似乎下一秒便会融化在其中……
一个吻,开启彼此的热情,两人熊熊燃烧,激情的缠绵再度熔化他俩的身、心、灵。
多盼,夜,永无止尽……
***
翌日一早,堂义开车送千雅回家。
车子停在巷口良久,双方都不知如何开口道别。
不该再见的再见,要如何讲得出口?
千雅在无声中迳自开门下车。
在她跨出座位前,堂义反射性地捉住她的细腕。
千雅没有回头,就怕好不容易武装的脆弱,会在他沉郁的眸光中迷失。
沉吟片刻,堂义哑著嗓音问道:“如果我一无所有,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她挤出一抹苦笑。“除非地球毁灭了,否则你怎么可能一无所有?”
“你别管!”他语气严肃。“只要给我答案就行。”
千雅垂下湿润的眼睫,幽微说道:“我从来就不是因为你的身分才爱你的。”
闻言,他欣慰地勾起嘴角,旋即又沉重地垂下。“我知道。”
之后,又是好长一段沉默。
“祝你幸福。”千雅困难地吐出祝福。
只要他能过得好,被迫与他分离的痛楚,也许会减轻一些。
堂义说得斩钉截铁。“你也会幸福的,一定会!”语毕,他终于松手。
千雅已无法克制满腔泪水,捂著嘴仓皇下车,疾步走进小巷。
短暂的恋情,也算和平告终。
堂义一直停在原处,时间仿佛静止。
第11章(1)
圣嘉医院VIP病房
仪器里脉搏、心跳指数越来越薄弱,病床上的老人颤著满是皱纹的手,摘下氧气罩,气若游丝道:“阿司,你的婚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堂司漠著俊颜,盯著老人。“你就只顾著担心你决定的婚事?从不想到当事人的感受?!”他的语调很冷,充满不以为然。
堂振风没有反应。
“你知不知道,阿义为了遵守跟你之间的承诺,有多痛苦?!”堂司为双胞胎弟弟抱不平。停顿了下,他接续道:“取消孙家的婚事,让他自由!”
也是给他自由。
堂振风忽然笑了。“你还是第一次这样跟我说话。”老人一点也不生气。
堂司还是绷著脸,不再是往常一贯温和的神情。
“你总是把自己保护得很周密,不想让人知道你的心思……”堂振风没有元气地分析。“现在生气的模样,有人性多了。”
堂司抿著唇,沉默地看著老人家衰老苍白的脸,又回复冷静。
“在堂家,真的那么不快乐吗?”堂振风突然感叹。“你跟阿义都一个样,没有认同过这个家……”很多事他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没说出来。
堂司若有所思,犹豫过后,他低喃道:“我们本来就不属于堂家。”
堂老爷子怔了下,回神看清他的表情,只见一片晦涩。
“所以才不顾我们的感受,随意摆布我们的人生?”堂司口吻很淡,似在谈论事不关己的闲事。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真实感受,也是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深处的疑惑。
诧异过后,堂振风喘著气,隔了好一会才有办法往下道:“你……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一番煞费苦心的安排却被曲解,老人万般失望,不得不感慨年龄的差距,造成观念的鸿沟。
堂司撇唇。“我的想法重要吗?”嘲讽的语气,不具温度、叛逆十足。
爷孙俩的对话就此结束,是两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深入交谈。
堂司离开病房后,堂振风叹了一口长气。
把自以为是的用心良苦,硬是加诸在别人身上,原来不是为对方著想,而是一种莫大的负担。
走到这一把岁数,直到将离开人世的这一刻,他才领悟到这一点。
***
当堂义赶到医院时,病床上的老人已气绝,盖上白布。
他呆站著,神情木然,不敢相信昨天还谈过话的爷爷,今天就骤然病逝,与世长辞。
因为过度悲恸,他反而毫无表情,许久、许久都动弹不得。
“这是爷爷留给你的。”
堂司把一个信封交到他手里后,偕同父母离开病房,让堂义独处。
不知经过多久,堂义缓缓打开信阅读。
歪斜的字体,不难看出他老人家是在身体极度不适的状态下完成的。
思及此,他不禁哽咽。
我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你们兄弟俩能够幸福,携手连心,守护堂家。
只要你能幸福,那个决定就是最好的。
这是我们两人最后的约定。
三行短笺,已道尽他老人家的心愿。
堂义情绪崩溃,失声痛哭。
“你不是要亲眼看著我结婚?为什么食言……”他任凭泪水决堤般在脸孔上奔流。
他伸手,慢慢掀起覆盖遗体的白布,老人面容安详,仿佛只是沉沉睡著而已。
堂义在病房内停留了颇长一段时间,直至医护人员将遗体转送太平间停放,他才失神地步出病房。
一出长廊,便看见一抹纤细娇小的身影,静静等候著他。
堂义绞痛的心益加疼痛难受,但他没有立即迎向对方,仅是用泛红的双眼凝视著她。
千雅忍住眼眶中的泪,他沉痛脆弱的模样,令她感到万般心疼及不舍。
她没趋前打扰,就一直默默守在他身边。
堂义瞥她一眼,然后,不发一语地越过她身旁。
千雅被他的冷漠冻住,没有勇气跟上他,仅能眼睁睁看著他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终至消失在视线。
***
商界钜子堂振风的葬礼过后,最受瞩目的莫过于堂孙两家的联姻,这桩世纪婚礼是会照常举行或延期。
孙家也不断催促,希望堂家能清楚表态。
某个夜晚,堂孙两家的家长与婚事的两位当事人,为了此事齐聚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