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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翔韫定定望向她,苦涩地问道:“你明知道不是……为何要曲解?”

  即便她从来不对命运屈服,却已习惯不奢望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聂云棠叹了口气,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话题上。

  “要告密、要揭穿,全凭爷高兴,我的眉头绝对不会皱一下!”

  翔韫无言地望著她,像悲伤绝望到了极点地拽住她的纤腕问道:“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麻木的心隐隐抽痛,她轻蔑地笑道:“呵!贝勒爷长本事了,都说要怎么处置,随爷的便!重点是,我不想再见你!”

  如果换做以往,她会不假思索,一剑取了他的命,但这一刻的她,根本做不到从前的冷血无情。

  “你好好想想,我会等你,一直等你。”迎向她仅剩冰冷与漠不关心的冷眸,翔韫声音嘶哑而压抑地开口。

  她晃了晃头,看著翔韫斯文的脸苍白了几分,下意识退了一步。

  她累了,又或者是懦弱得不愿面对,他如此包容的心情究竟是为谁。

  “只可惜,我不信任何人。”聂云棠雾般的眼神闪了闪,面无表情地一把甩开他的手。

  曾经翔韫温暖的手让她莫名眷恋,这一刻,那温暖竟让她不由自主地打著冷颤。

  突地,翔韫苦笑著想向前抓住她的手,沙哑的嗓音颤抖得支离破碎。“说到底,你还是和腾玥一样任性。”

  不同的是,她比腾玥不驯、桀骛,不是他张开手臂便能轻易将她纳入羽翼,用尽生命呵护。

  我不是腾玥!

  听到翔韫脱口而出的名字,聂云棠脑中一片空白,心跟著揪痛起来,激动得想不顾一切喊出。

  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聂云棠提著罗裙,无力再承受更多,迅速地奔离他身边。

  “不管如何,我会等你,一直等你改变心意,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说得用力,坚定的语气像不允许她有一丝一毫的退缩与逃避。

  没来由的,聂云棠的心如受重捶地涨痛起来,接著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

  原来心痛便是这般滋味,瞬间,夜色因为眸底的水气迷蒙著一股不真切……沿颊滑落的泪水,让她尝到咸涩的滋味。

  翔韫目送著她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不由得懊恼地喃著。“我的私心,你到底懂不仅?”

  拆穿,让他看不见她真实的一面,反而将她推得更远。如果心是可以控制的,他倒宁愿未曾对她动心呐!

  ***

  与翔韫坦诚以对后,聂云棠觑了空,偷偷走了一趟“汲心阁”。

  魏岚心瞧她形单影只,端上了一盏茶后才打趣地开口道:“真难得,今儿个你身边怎么少了那张狗皮膏药?”

  她闷闷的肘著下颚。“老板娘还有心思同我说笑哩!”

  这一段日子来,组织的行动像被施了咒术似的,狙击腾铎失败、名册下落不明,连她的心,也被翔韫捣得不得安宁。

  “再怎么沮丧,日子还是得过。”

  魏岚心稀松平常的语调缓缓落入耳底,聂云棠长叹了口气。“有劳店家给我纸和笔。”

  “平白无故的,同我要纸和笔做啥儿?”魏岚心扬了扬眉,一脸好笑地问。

  “写遗言。”

  魏岚心没好气地软斥了声。“呸、呸呸!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他发现了,我被揭穿了。”聂云棠有些无奈地笑著承认。

  “谁?”魏岚心轻蹙著眉,像不信有人能有如此通天本事,可以识破“云千变”的易容术。

  “你口中的狗皮膏药。”

  魏岚心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神色自若地呷了口茶道:“杀了他。”

  “我办不到。”她答得果决,无法掩饰心里矛盾至极的思绪。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翔韫产生那么深的依恋,一种渴望与他长相私守的依恋。

  魏岚心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心思俱收眼底。“棠儿,你变了,由内在到外表,全被腾玥格格给同化了。”

  其实魏岚心在“倚青会”里,当面见过聂云棠一回。当时聂云棠的神色冰冷,眼底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傲气,看来并不好亲近,摆明了和大当家是同一种人。

  但现下……她眼底的柔软,已失去“云千变”该有的形象。

  “放心,我不会让私人情感牵连组织。”她的语气颇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魏岚心诧异地倒抽了口凉气。“你要继续留在豫亲王府?”

  “我会找出名册!”

  聂云棠望著她,眸底有一丝悲伤而决绝的意味。

  像是飞蛾扑火,即便知道眼前那一团火足以将自己吞噬,她却管不住心底的冲动,硬要前进。

  她虽无法相信翔韫的话,却极度想印证他的心意。

  “棠儿,这太危险了!”

  “我知道。”她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轻声说道:“最糟糕的状况,顶多是赔上一条命,就当是用名册来回报老太爷对我的养育之恩。”

  在娘亲屡次上豫亲王府寻夫被拒后,是老太爷出手救了本欲轻生的娘亲,并收留了她们母女俩,让举目无亲、颠沛流离的她们有了安身之所。

  没有老太爷,也就没有今日的聂云棠。这点,她再清楚不过。

  因此当她到了懂事的年纪,便下了誓死效忠“倚青会”的宏愿。

  魏岚心见她异常坚决的态度,心中陡地一震,有半天缓不过神来。

  “也罢!人各有命,你就顺著道儿走,应了天意吧!”

  一个交换身分的计画,将聂云棠、翔韫贝勒、腾铎、善若水,以及大当家与腾玥格格几个人的命运,纠缠在一起。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她虽感慨万千,却也无话可说了。

  聂云棠扯开释怀的笑容。

  “对,就是这样,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有些意外,面对魏岚心,她心里的烦恼竟在她沉静温柔的目光中,神奇地蒸发,心情也跟著豁达了许多。

  ***

  由“汲心阁”回府后,聂云棠心里盘旋的,还是翔韫那日对她说过的话。

  虽然她一直不仅翔韫的用意究竟为何,却也不由得志忑不安了起来。不知道她的身分何时会被揭穿?何时会为豫亲王府掀起轩然大波?

  在这样多重压力之下,为了尽快找到名册,她每天都殷动地向老福晋请安问候,或以赏雪、看景的借口,极尽可能地把握每一个机会,找遍王府的各处角落。

  无奈,这般处心积虑的忙碌当中,仍是一无所获。

  这一日,漫天大雪洋洋洒洒地落了几天,没法外出,婢女多拎了几个炭盆,帮她把屋里烘得暖和。

  聂云棠只能靠练字打发时间。

  而此刻,心一但得了空,翔韫的影子便会不期然钻入她的思绪,左右她的心情。

  这会儿她提起蘸饱墨的毛笔,却发愣地写不出半个字,浑然不觉墨渍顺著笔尖,一滴接著一滴落在纸上。

  而翔韫的笑脸,在小小的墨光中迂回,哄骗了她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地冲散纸上的墨渍,迤逦了满纸墨痕般的相思。

  轻淡淡的,王廷绍的《霓裳续谱》里的《一溜圈儿圈下去》,由唇边脱口而出:

  “欲写情书,我可不识字。

  烦个人儿,使不得!

  无奈何画了几个圈儿为表记。

  此封书惟有情人知此意:

  单圈是奴家、双圈是你。

  诉不尽的苦,一溜圈儿圈下去。”(注二)

  她忘不掉啊!

  她深深叹了口气,起身挪移到窗边。

  这个时节当下,梅花已争相盛放,不知曾几何时,揉在风里的清淡花香总是能为她紊乱的思绪带来一丝宁静。

  于是顾不得天冷,她索性拣了面窗子坐下,任由一股挟著冷意的清香扑面而来。

  就在她望著梅枝独自出神的时候,几片雪花从半掩的窗不经意飘入,落在她落寞的脸上,同时一件外氅披落在肩。

  “下著雪呢!整天在窗边底下坐著,要再受了寒可怎么办?”

  她连忙回过身觑向来人,轻轻扯开一笑。“孩儿有额娘关心著,哪还会受寒呢?”

  “你哦!就这一张嘴甜。”老福晋温柔地斥了她一声,片刻又道:“额娘不跟你拐弯抹角,说,你这会儿是跟谁呕气呢?”

  她有些心虚垂下眼睫,无辜的水眸撒溢出一股言不由衷。“哪有。”

  “你和翔韫为了亲事呕气吗?额娘好一阵子没见他过府来了。”

  “他也许在忙吧!”

  心口还是微微的疼,她这谎扯得极不自然。

  其实翔韫来过几回,但全被她百般的推托给打发掉了。

  老福晋见女儿心虚得紧,不禁皱眉苦思了起来,却怎么也得不到答案。

  “额娘就是想不透,你和翔韫都已经好到蜜里调油了,怎么不嫁呢?”

  “我……没有……”她嚅了声,一时间竟无语。

  她想嫁,但不能嫁,况且翔韫心里的人是……腾玥格格,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她企图厘清的思绪便益发混乱。

  即便她努力抗拒、严加防备,翔韫的宠爱还是把她的心,偷偷的、一丝丝的带走。

  魏岚心说对了,她是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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