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又走掉的背影,晋德倒笑得一脸狡猾,这可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自己说的噢……”
这时,被东衡遥丢到晋德太子手上的宫女似乎无事似的站直了身。
退了一步,她抬起头,一张连晋德也未察觉与东衡遥见到的并不同的清俏脸庞上,一双澄澈生动有如清澈湖水的眸子,毫不畏怯地直视着他,而她红菱似的红唇上勾着笑。
“殿下有没有兴趣和我交换关于遥皇子的秘密?”
一阵带着清清荷香的薰风轻扬上曲桥,也扬上了微惊讶却更多趣然的晋德太子身上。
第七章
睡梦中的男人虽然眉峰微拢,不过仍无损他迷人的脸庞线条。只是,即使沉入梦境,男人的整个心神似乎仍无法完全放松下来。他的肌肉是紧绷的。
幽暗中,一只雪嫩的纤纤小手轻覆上他的肩头。一抹淡金柔泽倏地自那双玉手掌心透出,而这奇妙的光泽似乎拥有足以宁抚人心的力量。渐渐的,男人的眉头舒展开来,而他的身体也似乎放松了……
一会儿,那抹源自手心的光度慢慢减弱,终至消失;而贴覆在男人肩头的纤细小手仍未离开,顺着坚硬的肩向上,玉葱似的小指到最后抚上了男人的脸庞。
“是你……原来你是他、原来他是你……”轻不可闻的笑叹声响自这手的主人。
是他、也是他!荷花神、水荷,竟直到今天才明白……
咳!是她变迟钝了吗?
水荷忍不住坐在床畔,仔细凝视东衡遥的脸,想描出记忆中二十年前那个小男孩,和二十年后这个大男人果真是同一人吗?
她的指在他鬓边划过,总算在这张脸上找到一丝似曾相识的熟悉——以前那个男孩有着好看的脸庞,这男人也是。只不过这记忆中的柔和轮廓现在却变得刚硬多了……
遥儿?东衡遥?
她竟从未将这两个名字联想在一起,更遑论人了。
呵呵!要是她哪一天告诉他,她曾见过他小时候哭得很丑的样子,不知道他会不会脸红?
看这男人脸红肯定好玩极了!
不过这男人啊!能让她这堂堂花神在他身遭几乎藏不住行踪,看来情况好像有点超出她的掌控了。事实上,原本该正常的情况,已经从这男人不受她操纵记忆的那刻起就开始失控。
怎么回事?她施的法术竟会在他身上失灵?当了千百年的花神,这种状况外的状况.她可还是第一次碰到。所以她干脆点了几个凡人,试了同样她在东衡遥身上试的。结果证明,她荷花神的金字招牌依然有用得很。
可为什么偏偏,她的法术只要一遇上东衡遥,就愈来愈没辙。
唉!这真是个好问题——好让她头大的问题。
或许,她该找个时间向上面那老家伙请教请教……
随着指尖无意识地在他脸上移动,她的视线募地停驻在他好看的唇上,而思绪也乍空白了一刹。
迅速眨了一下眼,一个稀奇的念头突然就这么冒出——她又眨了一下眼,同时俏脸上多了一抹微配却又顽黠的表情。
偷袭,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真的!
她慢慢对他俯下自己的脸——不过,如果被偷袭的人一点损失也没有,那么偷袭的人也算不上不道德吧……
更何况上次被偷袭的是她!
上次这男人带给她的感觉,她竟一直没忘记。并且她的心神因再次忆起而感到乱跳和刺激……
现在,他就在她的掌握下——这世上,还有她荷花神不敢做的事吗?当然没有!
募地,她将红唇印上东衡遥的。可就在这时,她同时察觉这男人的霸气自全身迸散出来,而她的腰背、她的后脑勺立刻受制,接着她的眼睛对上一双乍然张开、灼烈却又似冰的瞳海,于是她的红唇跟着沦陷……
东衡遥醒了。东衡遥早在他的肩被她轻触时就醒了。
她来了!终于,他等到她了!
不管她是怎么通过层层的护卫出现在他的房里。总之,他逮到人了!至于这一刻,对于这自动送上来的香艳,他自然不会放过——
东衡遥一制住怀中的软玉温香,跟着封住她的唇,狂暴地对这该死的小女人予以全然的掠夺。可毫无预兆的,原本在他手中的娇躯竟平空如烟消失。
他的心一跳,仿佛熟悉已极的,他的视线循着清香的去向,找到了一抹隐在黑暗中的淡影。
“我以为,你不是普通人……”他的神情和语气状似慵懒不经意,可他全身的肌肉却已经在这一刹间处在紧绷的状态。
他竟是醒着的!
水荷在一怔一惊后,立刻轻易脱出他的牵制。
她眼珠子灵碌碌地一转,心神很快平定。
“你说的对!”她对他承认:“我不是普通人。”她想知道,他猜得到哪里?
东衡遥半卧了起,而他深沉的视线一直没放过黑暗中她形体轮廓的淡淡影子。
“你可以给我所有事情的解释。”他坚硬的脸庞线条没什么印象。“既然你来了,何不趁现在把所有事情说清楚——你的真正身分、你的目的……我想,我们不必再拐弯抹角了。”
她频频出现在他身边决不是偶然,而且她针对的都是他。
东衡遥的思路一向清晰,可只要一碰上有关她的问题,所有正常的推理逻辑似乎反都成了障碍。
“你,真的想知道?”她的声音融入了轻轻的笑意。
东衡遥扬眉:“除非你打算编谎话。”
能让他知道她的真正身分吗?况且她也得记得,一旦她说出,依现在的情况她可消抹不掉他这些记忆……不过,就算让他知道她的身分,对她也造不成损失,说不定她的任务还可以马上完成交差……
或许她早该这么做了!
霎时,她已经有了主意。
“好!我就让你知道你想知道的。”只一瞬眸,眉间的红泽隐现间,她已经置身屋外。
而此时屋外,两名守门的值班护卫只觉眼前一花,一个仿佛全身泛出圣洁光辉的白衣少女,竟平空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人惊愕,却反应也很快地就待戒备喝问之际,眼前白衣少女突然对他们笑笑,接着一种沁香的气息在他们鼻端飘扬,同时,他们不由自主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动作仅发生在极短的一瞬间。
而东衡遥就在惊觉房内的那抹淡影乍地消失时,未加思索地,他的身形立刻从床上移向屋外。
只瞥了门外宛如被下了迷咒,闭目站着不动的两个护卫一眼,竟直觉明白是谁的杰作。迅速扫现了四周一遍,他没看见她在这里,不过很快地,他冷静下心,深呼吸一下,鼻间盈绕的淡淡香气随即给了他指引。
他毫不迟疑地大步向外面的园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开始用这种方法追寻她的踪迹。就如同在他想抓回逃走的她时,他总自然地往有着这荷花香的地方去……
今夜,月光皎洁。
就在皎洁的月光下,一个疑幻似真的圣白影子就背对着东衡遥,站在一方水池前。晚风薰凉,而这抹影子仿佛就要乘风归去。
东衡遥静静伫立在她身后,而就在这时候,他想起了一幕似曾相识的影像;同样的夜月下,一个属于他的洁白美丽身影……
那是……属于遥远前被尘封在最深处的记忆。而属于遥远前某一个夜里的记忆,在此时,竟宛如被拂掉所有覆盖在上面的尘垢而跟着浮现,并且生动鲜明了起来──
冷寂的宫庭前、独自哭泣的小男孩、舒服温暖的香气、宫女……
募地,东衡遥不可置信地黑瞳乍进出光焰。
“你?!”他竟清楚清晰地忆起小时那一夜的点点滴滴,并且还包括了一个突然闯入他身边的……宫女?而那个宫女的面貌体态,正是现在在他眼前的少女。
怎么可能?或许是他的记忆出了差错,二十年前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个宫女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在二十年后仍维持着以前的模样不变——即使这么告诉自己,东衡遥仍不免有一瞬的出神。
“你想起了是不是?”慢慢转过身,水荷—─荷花神,眉心花瓣现出的光泽和她悄脸上的灿笑相辉映。“你的记忆没出错!二十年前出现在你眼前的那个人,确实就是我。”是她揭开了埋在他脑海深处的记忆。既然他要所有答案,她就决定给他答案——包括这个。
东衡遥又惊又震,宛若夜幕的黑眸直凝住她眉心间闪动的花型红泽。
“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而且你还要我相信?”他尽可能让声音保持平稳。不过脑中掠过自遇见她以来,她一次次几乎不可能的失踪行动,还有她令他失去记忆的奇异力量……他的冷静有一刹失去了平衡。
要凡人一下子相信这些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突地对他慧黠一笑。
“我劝你还是相信。”她说,接着轻轻一弹指。很快地,身后的池塘立刻出现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