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潇潇那女人根本不是把他当专业的司机,而是苦力兼跟班嘛!
回去开计程车都比这个工作强!
最教他郁卒的是,他怒在心头还不能发作。
这全都归咎于早上那通电话——
“阿醒,答应我,别欺负潇潇。”关定涯果然是知他甚深,所以特地来电提醒。“潇潇虽然任性了一点,其实本性不坏,她从小就是个寂寞的孩子,需要的只是多点耐心和关怀,你多忍让一点。”
屁啦!这个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要什么有什么的娇娇女,会寂寞才有鬼。
怎奈要求他的不是别人,是于他有恩又是朋友的关定涯,他除了应允还能怎么办?
“发什么呆?走了,我还跟朋友约了喝茶。”阮潇潇说道。
还喝茶咧~~真鄙视这个一无是处、不事生产的女人!
严醒一肚子鸟气,把所有精品店的纸盒、纸袋塞入后车厢,然后装模作样地拉开车门。
“大小姐,请上车。”瞧那高傲的态度,要不是看在关定涯的面子上,他早就教训得她哭爹喊娘了。
阮潇潇这方面,当然不知严醒给关定涯的允诺,她以为他终于开始了解自己的身分,明白她现在正是他的上司,所以他得听她使唤。
为此,她不由得暗自沾沾自喜。
从后视镜,她可以清楚看见他专注开车的眼睛,以及那两道形状分明的眉毛。
他的眼窝很深,眼形狭长,左眼上的眉毛因那道疤的关系,看起来像被割成两截。
那才叫性格。那晚她朋友赵芊芊在夜店里说的话,不期然地浮现脑际。
那就叫性格吗?阮潇潇并不很明了,她很少去注意关定涯以外的男人长怎样,但是好吧,她承认这个讨厌鬼不难看就是了。
然而她更好奇的是,那道疤是怎么发生的?伤痕很靠近眼睛,即使她没有多少医学知识,也能看出他受伤的位置若是再低一点点,恐怕那只眼睛就会有危险了……
不知怎地,她很想知道。
“喂,你眉上那道疤是怎么来的?”阮潇潇向来藏不住心思,干脆直接问。
“大小姐,我叫严醒,严肃的严,清醒的醒,你可以连名带姓叫我,也可以叫我阿醒。”
她早就知道他叫“阿醒”,只是那冰冰冷冷的语气让她气不过。
“真奇怪的名字,你干么不干脆叫‘严睡’算了?”
“我妈起的,取的就是清醒两字里的醒。”
“生下你这样的儿子,你妈一定很后悔。”要是她,早就气死了!
前座静默片刻,传来的声音依旧毫无温度。“也许你说的对,不然我妈不会在我五岁那年就跟人跑了。”
跑了?跑去哪里?阮潇潇愣了好一会儿才会意过来。
他的意思是……
她错愕莫名,万万没想到自己未加考虑的一句话,竟得来这样的回应。
顿时,她后悔了,只希望自己能收回刚刚的话,她不是有意的。
她无法想像一个五岁的孩子被母亲抛弃,会是多么悲伤的情景……为什么他能用如此平淡无奇的声调说出这种事?
对不起……她想说,可是几个字卡在喉咙,怎么都出不了口。
她从来就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而现在,她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做……
车内一片令人尴尬的沉默,阮潇潇仍为自己的失言懊恼不已,完全忘了追问那道伤疤的由来。
“大小姐,你原来的司机叫什么名字?”
呃?突如其来的一问,又教阮潇潇一呆。司机就是司机,她哪会想那么多?
“不知道?”
带著嘲笑的语气激起了阮潇潇的好胜心,她迅速从记忆里搜寻,然后眼神一亮。“老张……不,老……王,对!就是老王!”哼,想考她?门都没有!
“姓老名王?不会吧……”这次是明目张胆地笑。“那真巧,我家楼下卖猪肉的也叫老王,巷口水果摊大婶的老公也叫老王,我记得关家大宅的警卫也叫老王,该不会都是同一个人吧?”
阮潇潇被他笑得心头火起,先前所有的同情心都消逝无踪。这人还是一样恶劣,根本不值得同情!
“我干么要知道他的名字?他又不重要!”她冲口道。
她以为严醒还会再说些什么,但他只是摇摇头,从后视镜深长地扫她一眼,不再多说。
不知为何,他的眼神让她浑身难过到极点,仿彿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
可是她又没错,老王本来就不重要啊!
话虽如此,阮潇潇在接下来与朋友的茶聚中,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一个问题一直盘据著她的脑海……
那个老王,到底叫什么名字?
第三章
“小姐,你回来啦。”
“嗯。”阮潇潇脱下外套,递给管家。“我爸妈不在啊?”
“先生到日本去了,后天才回来,太太今晚有个牌局,不回来吃饭了。”
当然是不在的……阮潇潇垂眸。向来都是如此,真不晓得她为什么要问这种多余的问题。
“小姐肚子饿了吗?如果想现在用餐,我马上让人准备。”
“不用了,我晚点再吃。”反正只是她一个人吃饭,什么时候都没差。
阮潇潇转身就要上楼,又顿住脚步。“对了,江妈,你知道原本替我开车的那个司机叫什么名字吗?”
江妈怔了怔,旋即将名字告诉她。阮潇潇在心中默念了几次,将名字记住了。
“老王在阮家也有十多年了,我们都挺熟的。”江妈补充道。
“那么久啦……”阮潇潇有些讶异,但仔细回想,那个有点微胖、戴著眼镜的男人好像从她念高中的时候便开始接送她,不过,他似乎不是很老啊……
“他有老到该退休了吗?”她问出心里的疑问。
“老王只比先生长一岁,是因为右眼视力太差才决定提前退休,听说好像是视神经被什么压迫到的关系,虽然动了手术,但是医生建议他最好还是少开车。”
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不能开车不是很不方便?要不要替他雇个司机?”
江妈一时无语。一般老百姓出门是不需要司机接送的吧……
“小姐,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老王现在已经让他儿子和媳妇接到南部,我想他们会把他照顾得很好。”
“嗯。”
“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老王的事?是不是对新司机的表现不满意?”
何止不满意……“那人根本恶劣到极点。”
“可是他原本不是关先生的司机吗?没想到关先生雇用的人这么差……”江妈皱起眉头。“那么我另外帮你找一个司机。”
“不用了!”话一出口,阮潇潇自己也愣了愣。她干么那么大声?真是莫名其妙……可是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排斥换司机这个主意。
“其实也没那么糟啦……”她连忙补充。
“好吧,不过如果小姐想换司机,只要跟我说一声,我马上替你雇一个新的。”
“好。”看著一脸和蔼的江妈,阮潇潇忽又想到,从她有记忆以来,这个瘦瘦高高、永远站得直挺挺的妇人便料理著她的生活起居和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可是自己对她似乎也一无所知。
“江妈,你的本名叫什么?”突来的问题让女管家又顿了下。
“我叫江黄秋妹。”江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小姐,你小时候问过我这个问题,那时你才刚上小学一年级吧,我记得我还跟你解释过为什么我的名字会有四个字。”
是吗?她问过?她不记得了……
又跟江妈问了好些事,阮潇潇才转身上楼。
回房途中,她想起来了……
小时候,有段时间她不是紧跟在江妈左右,就是缠著家里的其他佣人陪她玩,她的父母偶然问发现了这种情形,便告诫她——
“潇潇,那些人是家里的下人,是爸爸妈妈雇来做事的,你是我们的掌上明珠,跟他们身分不同,不要跟他们太亲近。”
爸爸妈妈是为她著想,所以她从来不曾质疑他们的话。
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跟任何佣人一起玩耍,家里的佣人来来去去,她也不再询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就像她对严醒说的,这些人,并不重要。
然而今日,她不由得注意到一个事实,从小到大,陪伴在她左右的人,似乎总是这些“不重要”的人。
她是不是,至少该知道他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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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晴朗无云的一天。
阮潇潇跨出大门时,庭院的车道上,停著一辆闪闪发亮的轿车,轿车旁,则站著一位穿著花衬衫的男人。
男人仍旧叼著烟,伸手拉开车门,做出一个夸张的“请上车”手势。
“大小姐,起得真早,现在还不到中午呢,今天怎么穿这么漂亮?要去喝喜酒啊?”
阮潇潇的确是要代表阮家去参加一场政界大老之子的喜宴,不过她可没心思多解释,只是稍稍拎起礼服裙摆,噔瞪噔地快步来到严醒面前。
“王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