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潇潇精神一振,正要伸手接过电话,却听见小女孩说:“喔,好吧,你早点回来,掰。”
嗄?电话挂掉了?
“阿姨,”小女孩看到阮潇潇的表情,面带歉意。“我爸说他的手机快没电了,所以收线了。”
这样喔……阮潇潇有些沮丧,难道跟她说一、两句话都不行吗?
“可是他刚刚知道你的手烫伤的时候,听起来有点紧张喔。”聪明的小女孩赶紧说出自己的看法。“我想我爸一定很关心你。”
“真的吗?”阮潇潇的脸又恢复神采,随即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好笑。不过是讲个电话而已嘛,没什么重要的,反正等严醒回来之后,他们爱讲多少话都可以。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同一时间,电话那端的严醒正握著手机出神。
他原来打电话回家的目的,是要叫宝贝去替她和阮潇潇买便当,却没料到她们已准备好午餐。
他作梦都想不到,像阮潇潇那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会为了他下厨,说心里不感动是骗人的。下厨这种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是他可以想像那个有些笨拙的女人得花多少工夫才能做出一顿饭。
他多么希望自己也在场,可以取笑她,看她气得蹦蹦跳的可爱模样。
但他是个孬种、是浑帐,经过昨夜的事,他只觉得自己卑劣到极点,没脸面对她。
见了她,他该说什么?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快刀斩乱麻,告诉她他不是她该喜欢的对象,然后送她回家,然而情感却不断逼他承认,他其实爱死她待在他家,继续喜欢他,能持续一辈子最好,所以他矛盾得要死,人格快分裂。
马的,他严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
“醒哥,”见他脸色不太对劲,手臂缠著厚厚绷带的小毛迟疑出声。“你这么忙又打电话叫你过来,真不好意思。”
严醒在他头上打了一下。“说这什么屁话!跟我客气什么?药拿了没?”
“拿了。”然后小毛跟著严醒走出医院。
严醒出门后不久,就接到小毛的电话。他骑机车摔车,伤了手,身上又没什么钱,求助无门之下便打电话给严醒,后者也尽快赶到现场接他去医院。
小毛是他在四年前偶然认识的,当时这个逃家的高中男孩打架、跷课、飙车样样来,后来又被学校退学。小毛只有妈妈,但他妈爱赌博,任儿子自生自灭,是经他狠狠地修理过几次之后,小毛才渐渐收起戾气,重新回到校园,后来他投资朋友的夜店之后,便叫他去那里打工。
会关注这个男孩,是因为他让他想到以前的自己。
小毛跟他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阮家大小姐,则不是。
第九章
阮潇潇和严宝贝只试了一口桌上的饭菜,两人就同时决定生命比较重要,还是吃真正的食物好了。
严宝贝提议吃便当,虽然阮潇潇对便当这种平民餐点也很好奇,但是为了感谢严宝贝提供的协助,她叫了计程车,带宝贝到五星级饭店吃大餐。
两个女生吃得又饱又开心,回程又去买了些阮潇潇需要的衣物,才手拉著手回公寓。
爬楼梯的时候,严宝贝毛病又犯,开始讲训。“阿姨,我觉得你买的东西太贵了,这样不太好,虽然那些衣服你穿了都很漂亮,可是价钱高得不合理。”
“会吗?可是那些都是我平常比较喜欢的品牌,别的我穿不习惯。”
“我爸常说,买衣服舒适耐穿最重要,不应该只追逐名牌花大钱。他说会乱花钱的人一定是不知道工作赚钱的辛苦,所以他不喜欢这样的人。”
“我爸常说”是个魔术字眼,严宝贝此语一出,阮潇潇立即惶恐无比,赶紧在脑子里做笔记。这又是一项她需要改进的地方。
为了心爱的男人,她什么都可以改。
难怪她看了几套漂亮少女装要买给严宝贝,全被她一口拒绝,原来是有家训的。
谈话之间,她们来到严家的楼层,却发现公寓门前站了一个大概六十多岁的年长男人。
男人中等身材,腹部微凸,稀疏的头发有些油腻,身上的衣服有点绉绉的,不算难看的脸上有种不自然的红晕,眼神也有些混浊。
阮潇潇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从第一眼,他给她的感觉就不太好。
拉著她的小手突然紧了紧,阮潇潇转向身侧的小女孩,却发现那张总是显得老成、冷静的清秀小脸上,出现了不安。
“宝贝,你认识这位先生吗?”
小女孩没回答,但是男人却走了过来,些许酒味也随著他的接近扑向阮潇潇。
男人露出微笑。“宝贝,这么久没见,忘了爷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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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潇潇极度后悔没阻止眼前的男人进门,但他是严醒的父亲,宝贝也没表示意见,所以男人现在就坐在客厅里,与她面对面。
可是没多久,她就发现宝贝似乎很惧怕这个爷爷。
小女孩从进门之后就紧黏著她,现在也偎在她身边拉著她的手,变得异常安静。
“宝贝,长这么大啦,过来给爷爷抱一下,爷爷很想你。”
严宝贝明显地畏缩了一下,阮潇潇赶紧握了握她的手,想让她安心。
“严先生,严醒现在不在家,你找他有什么事?”
严金泉没立刻答话,先是看看那几个印著名牌标志的纸袋,又看向明显一身昂贵的阮潇潇。
阮潇潇被他的目光瞧得极不舒服。
“你是我儿子的马子吧?如果连你这样的马子都养得起,看来他最近应该混得不错。不过我得承认,他的眼光倒是不错,看你脸蛋和身材都这么赞,应该也把他伺候得很舒服吧?”
阮潇潇错愕地瞪大眼,万万没想到如此粗鄙的话会出自一个比她父亲还老的男人。
他让她觉得恶心,也有些害怕。她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人。
但是她没有忘记旁边有个比她更害怕的小女孩,所以她必须勇敢一点。
“严先生,”阮潇潇强作镇定。“如果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找严醒,我会帮你转达,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不多留你了。”
严金泉没把她的逐客令放在眼里,反而舒适地靠向椅背。“宝贝,去倒点喝的来,爷爷口渴了。”
宝贝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你、你想喝什么?”
“还用问吗?去倒点酒来!”严金泉已有些不耐。
“家、家里没有酒……爸爸不喝酒……”
听见小女孩的回答,严金泉的情绪突然转坏。“没酒?你老子还是不是男人哪?!”
“严先生,请你不要对小孩子说这种话!”阮潇潇搂住严宝贝,尽管她自己也微微发抖。“请你现在马上出去!”
“X!你算哪根葱?一个小贱货也敢对我大小——”严金泉的话被一声厉喝打断。
“你来干什么?!”
刚进门的严醒冲了过来,一把将严金泉从沙发拉了起来。
他的脸色铁青,声音冷硬,毫不留情地拖著他父亲走向门口。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把门关好,不要出来。”扔下给两个女生的命令,严醒把严金泉一推,自己也跟著出去。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一到走廊上,严醒便厉声质问。
为了女儿,他搬了好几次家,就是为了摆脱这个不管当父亲或祖父都不够格的男人。
“你以前的邻居说的……”儿子比他高大,拳头比他硬,严金泉也只好陪著笑。“阿醒,最近我手头有点紧,看在我是你老子的分上借我一点周转吧。”
严醒紧绷著脸,压抑著愤怒。“要我说几次你才懂?我没钱可以给你,别再来找我。”他很久以前就学到教训,把钱给他这个只知喝酒和玩女人的父亲,只会招来下一次的索讨。
“我看你混得不错啊,还有钱养个那么贵的女人,我一看她——”砰!严金泉话未说完,就被严醒推撞到墙上。
怒火在他体内爆发,严醒钳住严金泉的脖子,目露狠意。
“那位小姐,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他加重手上的力量。“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要是你敢再骚扰她和宝贝,我发誓我会宰了你!”
严金泉难以呼吸,看出他不是说笑,终于面露恐慌。“我、我不会……我保证……”
“记住你说过的话。”终于,严醒松了手,严金泉边喘边咳,大口大口地吸著气。
“快滚!”
严金泉在威吓之下,狼狈离去。
严醒瞪著已空的楼梯口,胸口剧烈起伏著。
当他进门看见阮潇潇跟宝贝和那个四年多没见到的酒鬼老爸在一起时,吓得血液都凉了。
幸好那人今天还算清醒,不然他真不敢想像会有什么事发生。
他比谁都清楚,那个人在酒醉之后,会有多暴力。
严醒深吸一口气,体内的愤怒火焰总算慢慢平息下来。
“严醒……”
一声轻轻的呼唤,却像响雷似地劈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