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葵抿嘴,迟疑的开了口,“你爱我吗?”
她怎么突然这么问?即使他充满疑惑,但还是说:“我爱你。”
“相信我吗?”
“若不相信,我哪敢睡在你身边吗?”舒方勾起嘴角,他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了,完全不怕她哪一天抓狂拿他开刀。
可是你却没有碰我,证明你的心中还有疙瘩存在。碧葵在心中想着。
“你想听我娘是如何生下我的故事吗?”她轻轻的问。
“你也有故事要说?”她跟平常人一样,也有着悲伤情事?
她涩涩的笑了笑,娓娓说道:“起初我娘只是个在深山中刚修成人形的精怪,她天真烂漫,不知人间险恶,是个单纯到蠢的笨蛋。跟她同在山里修炼的还有一个姐妹,可是那个人比她早成形,已经去人世间历练了,我母亲在成了形之后,就想去找她的姐妹。可是……可能是在找寻的途中遇到我父亲吧,也许她是被我父亲始乱终弃,也许是我父亲另有苦衷的抛弃她,总之,在她找到她的姐妹时,她已经身怀六甲,精神略显错乱。她的姐妹把她秘密的安置在夫家中休养,在那段期间,她腹中的胎儿开始成长,拼命的吸取她的精力,刚遭逢劫难的她根本禁不起怀孕的煎熬,她开始失去理智的……”她停了下来,无法接续的断了声。
“说下去!”舒方拧眉,她的故事扯上他,这怎么可能?
碧葵点点头,他该知道事情真相的,但她好怕说了她会真的失去他,只是她再也瞒不了了,所有的事情不是他的错,他不能一辈子活在愧疚中。
“她失去理智的想要得回自己的精力,不然在孩子还没有生下前,她就会变回原形,那她和孩子都活不成。所以她先向别人家的牲畜下手,每吸一次血,她就回复了一些,但一沾惹血腥,就再也戒不掉了,她要的量越来越多,牲畜的血已经无法再满足她,她开始转向人的身上去,就在那时,她……”
“她怎么样?”舒方僵着声音问道。
碧葵到底要说什么,他一点都不想再听,也要她不要再说了,可是他一开口却说出他不想说的话来。
“她的姐妹不知道这件事,以为我母亲已经恢复正常,于是她把我母亲介绍给她的丈夫认识,母亲也许受了她姐妹幸福的刺激,也许……”碧葵深吸着气,平复满腔的郁窒。“不管原因为何,她相中了第一个人,那就是她姐妹的丈夫。有一天,她挑了她姐妹半夜出外练功的时候,潜入了她姐妹和她丈夫的房间,用力咬上她姐妹丈夫的脖子,但才吸到一半,她的姐妹就回来了。她的姐妹惊得打跑了她,就要救她的丈夫时,她的继子们相继的闯了进来,她根本没有机会解释,只能百口莫辩的逃了。
“后来,她找到我母亲,那时候我母亲已经凶性大发,六亲不认。她跟我母亲大战,结果出乎意料的输了,困为她根本就下不了手伤我母亲,伤害她腹中无辜的小生命。就在她生命垂危之际,魔庄主领事刚好经过该地,她只来得及制住我母亲,却来不及救我母亲的姐妹,我母亲的姐妹临终前要她照顾我母亲,更要我母亲补偿她所造下的杀孽,弥补受到伤害的无辜,而我母亲在生下我之后,就精疲力尽的再也无法撑下去,一缕芳魂就此回归地府,只留下了我。”听完她的故事,舒方整个人傻住,“你母亲那个姐妹叫什么名字?”
“舒蕾。”碧葵困难的吐出话来。
蕾姨?那么第一个当牺牲品的丈夫就是他的……爹!?舒方像从没有看过碧葵模样的看着她。
他爱上了杀父仇人的女儿?他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相信。
她怎么能瞒着他这么重要的事?在他爱上她之后才告诉他!?
她怎么能够这样对他!?
舒方瞠目的瞪着她,即使知道她的异能,他也没有这样看过她。
“舒方,一般成了形的妖魔鬼怪是不会轻易伤人的,只是一旦碰了血腥,他潜心修炼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只剩下最初的兽性,不像我是人与精怪的结合,能力是天生的。”碧葵低下了头,无法承受他似能灼人的目光。
舒方下了床,弯身穿上鞋子。
“舒方,”她咬了咬嘴唇,“不要走,求你。”她哀求的低喃着。
舒方闭上了眼,抑制想回头的念头,硬是狠下心不理她哀求的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碧葵,不知该怎么去面对她的身世,也根本不知道他该怎么去面对他死不瞑目的父亲和被他错怪多年的蕾姨。
他只知道他要远离她,他必须离开她。
碧葵看着他离去,终于忍不住的啜泣了起来。
舒方不要她了吗?
她真的不能再有机会得到他的心了吗?
她不是不对他说,说了,她就没办法接近他,也没有办法完成她的任务,她跟姐妹们约好要一起回魔庄的。
碧葵凄楚的哭泣声飘荡在空气中,却飘不进舒方已经关闭的心里。
☆ ☆ ☆
“舒方,我煮好午餐了,你要吃吗?”碧葵有些紧张的站在他面前,柔声唤着他。
舒方视而不见,只是静静的擦拭着他的剑,只有他的剑不会欺骗他,不会让他伤心,更不会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碧葵咬着下唇,他要避她到什么时候?他知不知道他这样比拿剑砍她,还要令她心痛?
他知不知道他在折磨自己的时候,也是在折磨她?
她脚步不稳的转身走了出去。
舒方停下了手,看向她的身影。
他何尝愿意这样待她,冷漠不理,苦的人又何只是她,他也心如刀割,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对。
碧葵站在屋外,这里是她第一次介入他真实生活的茅屋,是他们开始的起点,难道也要成为他们的终点?
她恍惚的走进森休中,她的封印突破了八成,只剩两成了,她就要离开他了,他却不再理她,那她早走晚走还不是一样。
她最终还是不能完成任务,甚至赔上了自己,但为什么她找不到一丝的怨恨,她真的那么爱他吗?
眼泪倏地落了下来,她怎么不知道呢?连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愿望都看不透了,她怎么能让他从恶梦中走出来,接受她的全部?
可没有了他,她要怎么活在这天地之间呢?
舒方把剑收入剑鞘,起身跟在她身后。她的神情让他惊慌,有他不知道的事在发生。
她又瞒了他什么事?
碧葵一步步都走得好艰难,每走一步就代表着她离他越来越远了。
舒方跟在她身后,不解她到底想做什么。
倏地,一声怒吼声震醒了出神的碧葵,也打破了舒方冷漠的外表。
一只庞然大物站在距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对她张牙舞爪着。
舒方惊骇的低喊:“碧葵,不要动!”现在正值母熊的生产季节,碧葵侵入他的领域!难怪那只熊会凶性大发。
碧葵转过头看着他,他是在担心她吗?那是不必要的。
“不要动。”他的脸颊抽搐着,那只熊一掌就可以打死纤细的碧葵。
碧葵恍惚的笑了笑,如果他不能爱她,那么生或死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分别?归了尘土,她才是最快乐的。
大熊吼叫一声,热气吹拂过她的脸庞,她的发丝跟着飘动。
舒方看得心惊胆战,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他怕他会来不及救她,怕他的速度不够快。
他怕,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他屏气凝神的注视着大熊的动作,机会只有一次,他绝不能错失。
碧葵低下头,轻移脚步,落叶磨碎的声音清晰可闻。
“碧葵!”舒方急急的大喝一声,大熊也跟着怒吼,冷汗滑下他的额头。
她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她不再是他的责任,也不需要他的担心,那是多余的。
“别动,求你。”他低声央求道。
“我也求过你,可是你不理我。”
天啊,现在是什么时候,她还有心情翻旧帐,她没看到眼前有一头比他们都大一倍的熊在虎视眈眈吗?
“碧葵,不要动。”他沉声道。
碧英又退了一步,更加接近大熊。
“不要!你要谈的事,等你平安,我们再谈。”舒方一口气梗在胸口,浑身窜过一阵战栗。
“没有用的。”如果只要用说的,他就能接受她,那么她就不用花那么大的精神,介入他的生命中,不用花脑筋去想该怎么做,不用面对让她心碎的局面。
“碧葵!”舒方急得向前一步。
大熊的头摆动着,像是不知道面前的两个人到底是在做什么的迷茫。
“不用再费心,不要再挂心,我不会变成你的负担。”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负担。”她到底在鬼扯什么?
“我是,所以你不要我了。”他对她好冷淡。
“你总得给我时间适应,我会不再介意的。”只要她不要动,不要触怒那只魁梧的大熊,要他怎么样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