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夜,一道鬼影闪过颓圮的房子。
“你们这群蠢蛋,比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帮杀手团的杀手更不如,人既然都杀了,最重要的东西却没有拿回来!”一个蒙面的黑衣男人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怒不可遏的狂吼,“一定要在半个月内杀了她,不管你们是暗杀、明杀、截杀、围杀、狙杀,只要杀了那个多事的女人,拿回帐本,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花多少钱,我多少人,一定要把她给杀了。”
“是。”杀手们听到钱时眼睛全亮了起来,又把清绫的诡奇身手给抛在脑后。
男人在杀手离开后气喘吁吁的跌坐回椅子上,一双温柔的双手摸上他的肩膀按摩。
男子在瞬间僵化,声音竟显得有点颤抖,“你都听到了?”
“放轻松,我又不会把你吃了。”她用温热的手掌轻轻的揉搓男人僵硬的肌肉,神情温柔。
“是。”男子乖乖的靠在椅背上。“你觉得怎么样?”
“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有意见。”女子笑意盎然的说。
“真的?”男子显得非常吃惊,她的反应怎么跟之前的不耐烦完全不一样?
“当然。”女子的眼中有了嗜血的光芒,男子并没有瞧见。
“你不怪我没有告诉你就行动?”男子还是心存疑虑。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说话?她的异常代表了什么?
女子坐上了男子的大腿,雪白的手摸着男子稍嫌单薄的胸膛,“我怎么会怪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做什么事我当然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她笑着说,一脸的浓情蜜意,没有生气的迹象。
“真的?”男子依旧无法相信。
“当然是其的。”女子轻声的保证道,一双眼含媚中带着异样的温柔。
但男子却不是那么肯定。他低头看着女子娇弱带笑的容颜,突然起了鸡皮疙瘩。
女子窝在男子的怀中笑得心满意足。
***
清绫从浅浅的睡眠中惊醒过来,她知道事情不对劲,可是昏暗的茅草屋里却没有任何声响,窗口照进来的月光,依旧柔美如昔。
她像平常一样借住在农家的柴房里,周遭的气氛平静得一如往常,但她就是没有办法压住心头渐起的不安。
有人悄悄的往她靠过来,她知道,空气中有微微改变的杀气。童年时避居世俗的野外狩猎生活,造就清绫比一般人更加敏锐的神经,人的气息比动物的味道更让她提高警觉。
清绫无声的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除了在青海的狩猎外,她好久没有这么紧张。
不知道是谁那么想不开要来杀她,最近她没有去意到什么人,除了那些在她手下死里逃生的杀手。
该死,是那群不要脸又没有道德感的烂家伙,真的是连那个“不认识的”都不如,他虽然对她这个恩人一点都不客气,但比那些黑心的家伙好多了,至少他还不想要她的小命。亏她还慈悲的留给那些杀手一条生路,又是一群不知感恩的臭家伙!
要找她薛清绫的麻烦,先秤秤自己的斤两吧!
清绫发现虫声停了。
哼!来就来,谁怕谁!
八名黑衣人从窗户、大门、屋顶分别跳入,准备暗杀薛清绫。
刀子齐砍同一个地方,“咦!没人!”他们惊道。
清绫早已经由柴房另一角的破洞偷溜出去。
留下来的人是傻子,她又不是不想活,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况且,那些杀手杀人不眨眼,叫她为自己拼命她还真的有点懒。
“快追!”八名杀手同时往清绫逃逸的方向追了出去。
清绫遁失在秋凉的夜色中,离开视线辽阔的平原,往附近热闹的城镇里飞奔,她卓越的轻功让草、树轻微的颤动。
她就知道救了那个“不认识的”之后,就不对劲了,不只人不对劲,整个人生也不对劲了。
她这个从来不好管闻事的人,竟然沦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
***
天色已经微亮,小镇的店家、路上聚集的小贩已经开始在街道上活动。
清绫发现那些杀手们违反一般规则,并继续追捕在她的身后,即使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没有松手的迹象。
没有时间可以睡觉的清绫只觉得越来越火大,她脸上的小痘子又多冒出了几颗。
这些王八羔子,跑给他们追,他们还当她是好欺负的!
清绫突然在大街上停下来,八名杀手围上她。清绫想装出女侠的风范,却发现她天生就没有那个气势。
算了,人长得就是这副好欺负的模样,突然要变也变不出个所以然来。
杀手们迟疑下来,清绫的举动让他们如临大敌,戒慎恐惧,她这样的动作又让之前的杀手想起她那出神人化的身手。
清绫左瞧右看,八名杀手的畏惧映入清绫的眼中。她实在是想不透,为什么有人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生命,像她一年到头用不到几两白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气氛越趋紧绷,行人和小贩纷纷走避,清绫将小刀拿在手上。
“刷的!”一声,刀光剑影齐聚一堂。
清绫左闪右躲,上翻又下跳,手上的小刀“刷!刷!刷!”杀手们也鼓起勇气对她砍去。
八名身经百战的杀手围攻一名弱小女子,路人义愤填膺,却又不敢靠近。
清绫边战边退,小贩们也跟着他们左移右挪。原本就热闹的小镇,因为这场打斗更加沸腾。
清绫并未心狠到可以痛下杀手的地步,也因此跟他们久战不下。
她擅长近身攻法,但八名杀手,一个攻上,一个击下,一个砍前,一个级后,退过一个,又避一个,他们又补上一个,很麻烦。
杀手们的手法不如清绫来得敏捷多变,但长久合作无间的默契也让清绫压力很大。
即使深陷刀光剑影中,清绫的眼还可东瞄西看,她知道再耗下去,她不是失手被杀,就是力竭而亡,而这两者都不是她想要的死亡方式。
她一个翻身,滚到路边的小摊贩处,拿起别人的东西就开始毫不留情的往杀手身上丢。躲避不及的杀手身上挂了许多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显得狼狈不堪。
“我的豆花!”
一个小贩叫,其他人也跟着开始叫,就连那些没事的人也鼓噪起来,就怕不够热闹惊险。
“我的汤!”
“我的莱!”
“我的面!”
“我的包子!”
“我的菜刀!”
“我的古董瓷器啊!”
哀嚎声此起彼落,而且还有默契的伴奏着,形成了一个有趣的画面。
小贩们因为他们的吃饭工具被清绫无情的毁掉,叫苦连天。
清绫则是丢得不亦乐乎,尤其看见杀手身上挂着她丢的东西,她更乐了。
杀手气得无路可退,周围被看戏的路人围得水泄不通,还渐渐的越围越靠近。
清绫自己丢还不过瘾,对那些咬牙切齿的叫卖者大叫,“弄坏的东西可以找春藤堡赔,快来帮我一起丢!”
清绫保证的话让小贩们高兴的大叫,加入战局。有了其他人的帮忙,清绫更肆无忌惮的乱丢。
八名杀手见帮忙薜清绫的人越来越多,认为机会已失,找到人群间的空隙便脱逃了。
“谢谢!”见杀手远走,清绫对帮忙的人督谢,“这里有春藤堡的分舵吗?”
“有,就在大街上右转的小巷。”需要赔钱的人热心的说。
“那就走吧!”清绫豪爽的说。
慷他人之慨,她是不痛不痒,一点感觉也没有,反正花的又不是她的钱,要她还钱是以后的事。
“没问题!”大伙齐喊,声音响彻云霄。
清绫有点被他们高昂的情绪吓到。
春藤堡在定阳县的分舵是“春意楼”,舵主孙乌叶一大早开门,看到的就是一大群人头、一个令他觉得刺眼的令牌,和一张乍看之下笑容可掏的脸庞。
孙乌叶知道他有大麻烦了!
***
厉戒宜正查阅在一个月后要在堡内举行两年一次对帐的主要收支帐本,除了分给各处的红利,所有商行的交易资料也都详细的记录下来进行最后的核对。
各处的分舵舵主和代表已经陆续到春藤堡报到。
高藏艺和魏豪领着春意楼的舵主孙乌叶进来。
“什么事?”厉戒宜放下帐本,不悦的问。他不是下令尽量不要有人来打扰他的清静。
高藏艺和魏豪分开站,露出局促不安的孙乌叶。
厉戒宜面无表情的问:“有事吗?”
孙乌叶咽了口口水,才鼓起勇气说:“堡主,小的要来总堡的那一天,有一个拿着篮令牌的女人来到春意楼,她的后头还跟着一大群定阳县的小贩要我们赔钱。”
厉戒宜一听心知肚明,是那个薜清绫,“赔了多少?”他状若不经意的问。
“八百两。”孙乌叶的表情畏怯起来。
厉戒宜再怎么有底,也想不到那个薜清绫会那么大手笔花他的钱,“她做了什么?”
厉戒宜出乎孙乌叶的意料之外没有勃然大怒,他这才敢娓娓道来,“她砸了三个面摊,两个豆花摊,一个菜刀摊,两个包子贩,一个古董瓷器商,一个面摊赔五十两共一百五十两,一个豆花摊赔四十两共八十两,一个菜刀担一百两,一个包子贩三十两共六十两,一个古董瓷器商两百两,再加上其他的林林总总共八百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