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戒宜终于没有声息,不再呻吟,也不再喘气,抽动的肌肉也归于平静。
清绫的脸由怨怼转成喜悦,快乐的以为希望成真的探了厉戒宜的鼻息,结果失望了,那个死不掉的还有微弱的呼吸。
清绫终于忍不住用白眼瞪老天,这下她该怎么办?捡了个大麻烦在身边,她该怎么去安置他?
眼前的风景清爽怡人,但薛清绫的熊熊怒火却不停的往上窜升。
她凶凶的拍拍厉戒宜还沾有血迹的脸颊,“喂!不认识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救了你,但就是救了你,你别怪我狠心把你抛下来。要是你仇家寻来杀了你,那不关我的事,要是我回来,你还活着,那我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一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身体。喂!听到没,不是我狠心,我只是把你交给上天去决定。”清绫对厉戒宜小声的说完,就大步的离开他。
她要去找一个地方能够让他好好的疗伤,况且她一个人也搬不动他一个大块头,说不定被她搬到别的地方,他已经断了气,她干嘛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就地掩埋还干脆些。
清绫在附近的市镇上找了两个临时工,又租了一间小茅屋,勉强的跟穷哈哈的他们谈妥价钱,她自己已经口袋空空没有半毛钱。
领着他们到那个不认识且受伤的人的地方,薛清绫看他还跟她离去时一样,她就不抱任何希望。
她救他是救定了!
清绫对那两个抬木板的人指指衣不蔽体的厉戒宜,拿起他的剑和其他东西带头往她租的小茅屋走去。
她没看见,她什么都没有看见,管他们怎么抬他,怎么移他,最好是弄死他,或抬到小茅屋后,那个“不认识的”就死了,那她就可以很好心将他葬了,再也没有她的事。
两个临时工把受伤的厉戒宜放在简陋的木板床上,清绫的耳朵还是可以听到他痛叫的声音。
清绫很难不把懊恼的眼光射向厉戒宜,然后很沮丧的发现他还活着,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两位大哥,谢谢啦!别忘了我说过的话。”清绫用眼光杀不死厉戒宜,总算认命,不再坏心的希望他死,反正老天爷就是要她救他,她没得选了。
“我们知道。”两位大哥有志一同的说,虽然觉得奇怪,但也聪明的知道这不关他们的事,他们知道得越少越好,才不会漏了口风,毕竟拿人钱财就要与人消灾,自己也不会惹上大麻烦。
“那么两位大哥,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清绫满意的点点头。这些纯朴的农人实在太好心了。
“我们晓得。”两位大哥远离这间小茅屋。
清绫目送他们离开后,才关上摇摇欲坠又破洞四处的大门,她梭巡着这间破屋子,不得不提醒自己不能对这个值不了多少钱的茅屋抱太大的希望。
她走到厉戒宜的身边,双手叉腰说:“喂!不认识的,别说我不尽心,实在是形势比人强,你就将就一点吧!我不是个大夫,也不想让麻烦找上我们,所以让我医死你,你也不要向阎王哭诉我谋财害命,因为害死你的不是我,没有遇上我你也是死定了。”
清绫对厉戒宜无动于衷表示满意的点点头,管他到底能不能开口抱怨,反正她只是不想让自己难过或让对方有籍口数落她办事不力而已。
清绫走到简陋的厨房去,再一次觉得难怪这屋子房租会那么便宜。没有任何厨具,只有一只生锈的破锅子和一堆木柴,她决定辛苦一点的另起炉灶,免得这个房子塌了,她就要欲哭无泪了。
她在小茅屋旁逛了一圈又逛回厉戒宜的身旁,一样叉着腰对没有声息的厉戒宜说:“不认识的,巧妇难为无米炊。我不是神仙,变不出仙丹妙药来,你就随便也没得挑的适应我的草药吧!”说完话,清绫觉得自己怎么会这么无聊。
昏迷的厉戒宜还是一点声响也没有,要不是他的胸膛还在起伏,清绫会认为她可以开始挖个洞把他埋起来。
可是她还是不能理了他,清绫圆圆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讨厌,讨厌,讨厌!为什么她一定得救他不可?清绫跺脚的把破锅子拿在手就到外面刷洗起来,架上木柴,点上火,她又出门去。
千万不要怪她没有良心又留他一个人等死,她可不是神仙,用变的就能让他们应有尽有。
清绫来来回回好几趟,一直到傍晚,才两手拿着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回到小茅屋。她一脸不情愿的把手中的草药放进已经滚沸水的锅中,而另一个锅则放入薄荷,霎时整个空间芳香四溢。
清绫边顾着药水,边捡起身边的木头,拿出随身的小刀,例落的刻出了两个茶杯,还把厉戒宜沾血的衣服也缝成好几块可再利用的方巾。
小刀和针线是必备物品,她又不像别人,凡事有人代劳,她什么都要自己来,所以练就一身比一般人更多的技艺。
清绫将装了开水的茶壶、茶杯放在不平的木桌上,再将另外一锅只放薄荷叶片的沸水端到那个开始不安分躺着睡觉的落难大侠旁。
“时间算得刚刚好。”清绫双手扭腰的说。这个“不认识的”绝对会长命百岁成老妖怪。
清绫将煮了薄荷药水的湿布丢在厉戒宜开始不安分的身体上。
那一瞬间,眼睛顺着掉落在厉戒宜胸膛上的抹布,她看到他因痛楚而纠结隆起的肌肉,一股异样的念头跑出她的脑袋,好想摸摸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硬,她没发现自己痴迷的望着。
“不认识的”浑厚胸膛对比她做人的胸前是那么不一样,他的粗黑手臂跟她的细嫩不同,让她目不转睛,薛清绫的心开始跳得好快。
厉戒宜逐渐转大的呻吟声惊醒了失心的清绫。她回神,马上遗忘刚刚那个自己。
清绫敲敲自己的脑袋,刚才是怎么回事,她在干嘛?
清绫像失忆般的忘记刚才的心动,只记起要做的事,她重新将布弄湿拧干,努力的让厉戒宜身上的高温降下来,她尽管已经认命,但还是不满的嘀咕着,“不认识的,你真的命大,我第一次救人,你就时间配合得刚刚好,要想死,我看是难了。”
星光点点的夜,在清绫的忙碌和打呵欠中过了。
她睁着一双熊猫眼,爱困又不能睡的重复相同的动作,替厉戒宜擦身。
他的身体她都已经了若指掌,甚至比她自己的还要清楚。其不知道她到底还要擦多久!清绫边打着呵大,边把厉戒宜的身体当作牛皮一般擦着,厉戒宜身上泛红,早已分不清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清绫的杰作。
厉戒宜身体的高温依旧没有完全消退,让疲累的清绫想偷懒都不行,送佛送上天,怎么可以半途而废,那样做就真的太没道德了。
清绫又疲累的度过了另外一个漫漫长夜。隔天早上她欣喜的发现厉戒宜已经退烧。扭动的人终于停止他的不满和焦躁。感谢老天爷,再喂他吃完药,清绫整个人松懈的瘫在一旁。
“不认识的,你的小命总算是救回来了,以后会不会醒就要靠你自己了。”清绫遢说边阖上有了黑眼圈的眼,趴在他身旁放心的梦周公去。
原本昏睡的厉戒宜,从无边的深渊中慢慢的苏醒过来。
一阵尖锐的头疼穿过厉戒宜的脑袋,阳光刺眼让他觉得不舒服,呻吟声从他放松的口中逸出,他的身体没有一处不感到痛,甚至当他试着移动自己时,只感觉到被强烈的撕扯。
无法自主移动身体的事实让厉戒宜感到沮丧,用最大的意志力他也只能轻微的移动手指,冷汗滑下他的身体,他突然觉得有点冷,这才发现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可以蔽体的衣物。
谁把他的衣服全脱光了?
清绫被厉戒宜的妄动给惊醒,“发生什么事?失火了吗?”她不知所以的叫,直到看向厉戒宜那双幽如深谷,冷如剑锋的眼睛,清绫才拉回意识。
清绫看不清厉戒宜眼睛背后隐藏的意图,但她知道他正在思考,想知道她到底是谁?她对厉戒宜眼内的疑问傻笑,眯着原本圆滚滚的大眼睛,“不认识的,你醒了,太好了。来!把药给喝完,我还得再煮一次。”她扶起厉戒宜将茶杯递到他嘴边。
厉戒宜没有喂下去,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盯着清绫看,强烈的排斥清绫碰他。这个女人是谁?是她救了他吗?
“拜托,不认识的,还是昏睡的你比较可爱,我喂你就吃。睡醒了,反倒会吹毛求疵了。”清绫累归累,对于厉戒宜不合作的态度还是有体力回应。这男人一清醒就会搞怪。
厉戒宜一双眼黯沉得有如暴风雨欲来的平静海面。对于清绫的不高兴,他没有一丝反应,但强烈的疼痛让他一向坚定的心有了一丝脆弱。
薛清绫不满的又等了好一会儿,厉戒宜才肯把药一小口又一小口的喝完。“太好了。”看到他喝下去,清绫快乐得不再介意刚才的事。他好起来,她就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