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并不死心,她相信只要害死王妃,就能让吴王痛苦,磨光他的锐气。于是她趁慕容垂率军外出征战时,以一桩宫内的巫蛊案为借口,执意说是段妃所为,处死了段妃。
慕容垂得知此事,伤心欲绝,但已无力挽救,也无力抗争。从此,他对太后恨之入骨,也格外疼爱不足周岁的独生女慕容瑾。为了避免女儿遭到同样的迫害,慕容垂小心翼翼地将她藏在偏僻的地方,让自己信任的侍妾汍儿照顾她。
瑾儿在孤独中长大,越来越像段妃,而且遗传了段妃的天赋。
可是随著时间推移,慕容垂有了新王妃,有了其他子女,并忙于争王夺霸,渐渐不再来看望他与段妃的女儿。
直到有一天,汍儿进宫告诉他,他的女儿要嫁人了,他才惊悟自己已经十年没去看过那位曾经是他最心爱的女儿。
于是他去了,在酷似爱妃的女儿面前,他的爱再次复苏,可是瑾儿不认识他,拒绝服从他。最后,他们父女不欢而散,从此天各一方,毫无消息。
如今看到酷似女儿也酷似爱妃的孙女,他老泪纵横,情绪激动!
“若儿,随我回燕国去,在那里,没有人敢轻视你。”
可是若儿摇头。“不,你当年没保护我外祖母,也没照顾我娘,如今我为何要相信你、跟你走?”
老燕王傲气再显,不悦地说:“你是我慕容家的骨肉,自然得跟我走。”
“不对,若儿是我拓跋圭的王后,如何能跟你走。”拓跋圭不满地纠正他。
“我可还没有答应这门亲事!”燕王固执地说道。
汍婆道:“燕王还是答应吧,魏王的继承人可不能出生在燕国国都。”
“什么?继承人?!”
屋子里的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连若儿都大吃一惊。
“汍婆,你不要瞎说!”若儿红著脸,斥责乳娘。
“我可没瞎说。”汍婆正经地看看若儿的腹部,掰著指头说:“一个月,嗯,再加四、五、七……喔,对了,那孩子差不多有两个月差十天大。”
“两个月差十天?”若儿心里嘀咕,脸更红了。
拓跋圭也在嘀咕,并笑了!他一把抱起她。“哈哈,太好了,潜心潭……”
“不许说!”若儿羞怯地捂住他的嘴。
拓跋圭不管有多少惊奇的眼睛正注视著他们,抱著若儿往大殿后方走去,一边大声喊著。“长孙大人,朕的婚礼三日后举行,不得延误。”
“臣遵旨,绝不延误!”南部大人笑呵呵地说。
大殿后方传来沙哑的声音。“放我下来,我不做王后。”
“那可由不得你。”拓跋圭专横的声音让人听了胆颤,可自有人不怕。
“放开我,不然我要咬你了。”
“咬吧,要不我先咬你,省得你多话。”
“你真──”
声音消失在模糊的呢喃中。
“看见吗?没人能带走她,她是属于魏王的,这是神的安排。”汍婆对慕容垂说:“燕王错过了瑾儿的婚事,如今还要错过若儿的吗?”
中部大人郎逊恭敬地邀请慕容垂。“三日后即是吾王大婚之日,也是贵王孙女之喜,请燕王留下共襄盛举,也算不虚此行。”
慕容垂看看身边神情沮丧的女儿,迟疑地说:“不必了,小女所惹之祸,众怒未息,朕还是回避为妥,请各位代为转告魏王,三日内,贺喜之礼必定送到。”
一场危机终于化解了,整个盛乐都沉浸在欢乐中,唯独一人郁郁寡欢,那人就是未来的王后──王若儿。
“我不想当王后。”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一直将自己关在药房内的若儿,气恼地回答汍婆。
“为什么?”汍婆好笑地问。
“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若儿惊讶地看著她。“想想我们俩这阵子吃的苦,再看看燕王,他为了做王,忽略我外祖母,抛弃我娘。这就是拥有权位的关系,为了王位,他们可以舍弃一切。若嫁给他,说不定哪日哪时,他也会将我放置到杳无人烟的地方任我自生自灭……”说到这里,若儿泪如雨下,低头哽咽不已。
有力的大手将她揽入宽阔的胸前,知道那人是谁,她的眼泪流得更多。
“我不会那样对你,永远不会!”拓跋圭心痛地抱紧她。“就算我真的敢背叛你,他们也不会答应。”
“他们?”若儿惊讶地抬起头来望著他。
他擦拭著她脸上的眼泪,微笑道:“是的,他们!管大人、许谦、独孤鸿,还有安超和很多的士兵,一整天看不见你,又听说你不肯嫁给我,大家都急了。”
“怎么会?我只是个平凡的女人。”
“是的,你是个女人,却一点都不平凡。”拓跋圭深情的眼睛里充满敬仰和爱慕,让若儿的呼吸急促起来。
“不对,我是平凡的女人,我会嫉妒、会生气、会害怕……”
“还会哭泣。”拓跋圭补充著并俯身亲吻她。“可你是独特的,如果不信,来吧,让事实告诉你!”
他拉起她的手,带她走出药房,从后宫的南门进入参宇殿。
“你看那里──”他推开宽大的门,守卫在门外的士兵立刻举起兵器致敬。
若儿按他的指引往台阶下看,月光及灯火下,宽阔的阅兵场上围著很多人,有军人,也有百姓。
当有人发现他们时,立刻呼喊了起来──
“陛下和王后。”
“王姑娘。”独孤鸿看到他们,立刻跪在地上,高声对若儿说:“我们都是粗人,不会说话,但请姑娘做我们的王后,我们会紧随陛下,誓死保卫王后。”
“独孤将军──”若儿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
“紧随陛下!保卫王后!”
台阶下响起一片呼喊声,士兵们举起手中的兵器,敲击著地面。
在战争频繁的年代,这是军人们之间表示敬意的一种方式。
一声声呼喊和兵器撞击地面的声音直上云霄,吸引来更多的大臣和百姓,渐渐地,有节奏的呼喊声变成了四个字。
“魅眼王后!魅眼王后……”
拓跋圭抱起她,将她高高托起。“我的魅眼王后,你能辜负他们吗?”
“不,我不能!”面对拥戴她的人们,若儿欣慰地笑了,因为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尾声
次年初夏,婴儿了亮的哭声从冬暖阁内传出。
“王后生了!太子出世了!”宫人、侍女们欣喜相告。
可是刚做了娘的王后却面对襁褓中的婴儿噘起了嘴。“汍婆,这孩子怎么一直皱著眉头哭,都不笑呢?”
汍婆笑著说:“傻主人,新生的孩子哪会笑?你刚出生时,不也是只会哭?”
“真的吗?我只会哭吗?”
“没错,你只会哭,不过──”乳娘因为忆起往事而陷入沉思。
“不过什么?”若儿略显疲惫的脸上充满了好奇。
汍婆看看她身边的婴儿,感慨万千地说:“你是独特的婴儿,别的孩子出世时只会哭,而你除了哭,还会说话。”
“我会说话?我说了什么?”
汍婆轻拍她的手,脑海里出现十九年前,那个让人心碎又高兴的时刻,她侍候了十六年的主人死了,但留下个宝贝给她。“你说了两个字!”
“什么字?”若儿好奇地问,身边的婴儿突然不哭了,屋里很安静。
“圭啊!”乳娘的一句话,让若儿苍白的面颊出现绚丽的红晕。
“圭?是王上?我才出生,就会喊他吗?”
“是的,你喊的是王上。”乳娘的眼里浮现泪花。“你是神灵的赐礼……”
“是神灵赐给我最好的礼物!”拓跋圭站在门口,他身上的铠甲已脱去,但眉眼中残留著千里奔波的痕迹。
“王上,你回来啦?”若儿惊喜地向他张开了双臂。
拓跋圭的眼里放射出奇异的光彩。“是的,我回来了,可惜我回来迟了。”
“不迟、不迟,你快看看我们的儿子。”
“儿子,我的子嗣。”他欣喜的眼睛转移到婴儿身上。胖乎乎的婴儿嘤嘤地吭著,明亮的眼睛望著他,拓跋圭自怀里取出精巧的玉牒,挂在他小小的胸前。
“嗣,拓跋嗣。”若儿摸摸那块赐名玉牒,将挚爱的目光转向她的夫君。“王上,这是个好名字。”
拓跋圭饱含深情的眼睛,离开了儿子红润的脸,转到他心爱的王后脸上。
她脸色苍白,双目透著疲惫。想想她纤细的身子为他孕育并生下了壮实可爱的儿子,其间付出的辛苦会有多少?怜惜之情溢满心头,拓跋圭俯身亲吻她。“我的王后,神灵赐给我的礼物,我是如此爱你!”
“你也是神灵赐予我的礼物,王上,神灵知道我有多么爱你!”若儿全心回应著他,熟悉的热情之火在心中燃烧。“来吧,躺在我们身边,我们需要你!”
拓跋圭欣然从命,立刻脱掉外衣,蹬掉靴子,上床躺在她身侧,将她紧紧地拥入胸前。“睡吧,你累了,该好好休息!”
“不要,我不想睡,告诉我你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