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情征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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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应该会挑个清静不受打扰的地方,只是她那么喜欢杏花,应当还是会回到原来的杏林定居,然后来年的二月春,或是再下一年,他再次回到杏林的某天,说不定就能见到她了。

  昂首凝望著穹苍,项丹青不觉勾起唇角。

  他彷佛看见杏花在天空纷飞,那是属于二月春才有的美景,而此刻遥想美景的心情,也是年年鼓励著他回到杏林寻人的动力。

  十二年来,不断期许著见面。

  十二年来,也不断的在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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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晚,夏日薰风扑面而来,天际云朵让风卷得散了,掺著远方落日红光,天际那片晚霞有如火光熨红这片广阔穹苍。

  这里是西京启夏门,共有百余军士固守此地,城墙上有抹穿著三品官朝服的身影,静静伫立在城垛边,远望那片霞云。

  项丹青负手站在此处,腰配长剑,风拂得他发丝轻扬,夕阳落日在他背后曳出好长一道幽影,看来有些孤挺,却也令人感到一股威严的大将之风。

  暮色照得城墙火红,将项丹青沉默的脸庞凿出深浅,在他沉思之际,城墙梯上传来脚步声,未几,便见城墙梯后显露出了一抹身影。

  “丹青?”方阅兵回来的于蒙忽见城垛前人影,有些讶异地喊出那人的名字。

  闻言,项丹青转过身,两人视线相视之后,各自扬起一抹欣悦笑容。

  “好小子,果真是你,这么难得跑来我这。”于蒙上前,与他并肩而站。

  “想到好些时日没来这里看夕阳,就来了。”项丹青笑语,而后又道:“于大人,这些日子可好?”

  “好,当然好。”于蒙笑咧咧地,也礼尚往来问道:“你呢?几年前去祠堂给你父亲上炷香后,我们俩便再抽不出空好好聊一场……项老身子还安康吗?”

  提到项老,项丹青的嘴角蓦然抽了下。“很好,他老人家很健康。”

  只是偶尔会有些“小问题”而已,例如——他总是会忘记自己实际的岁数。

  “如此甚好。”于蒙抚著嘴下短胡,笑得甚是满意。

  此番话对完后两人便不再出声,倒是于蒙不断朝项丹青打量,看得项丹青一愣一愣的。

  “于大人,我身上有东西?’他跟著垂首,探视周身有无异物。

  于蒙依旧是瞧得两层挑高,两措摩挲下颚,“丹青,我瞧你和古流可是愈来愈像了。”

  忽听于蒙提及亡父,项丹青的双眼蓦然一亮。

  他的父亲在他五岁时便战死沙场,在那之前,因为父亲待在家中的时光总不及三旬,所以他对父亲的事向来懵懂,通常都是由他人转述他父亲生前的事。

  母亲还活著时,他从母亲口中略知父亲胸怀壮志的心神,但在母亲过世后他便无从得知,由父亲收留的项老也日渐老迈,记得的事不多,现在这世上唯一能告诉他父亲事迹的,便是曾与父亲共同出生入死过的于蒙。

  父亲从前如何奋战沙场,他面对死亡时的毫无所惧,全都透过于蒙转述;虽然如此,这些关于父亲的骁勇战事,仍无法抹去那年他最后所见的父亲背影。

  “你的身形、你的举止、你的英挺……若是不注意瞧,我会当你父亲又活了回来。”言即此,于蒙不禁露出缅怀的笑容。

  那抹笑看在项丹青眼里,实是有些凄凉。

  于蒙瞅他片晌,幽目骤然垂下,他一语不发地朝项丹青腰间所配的长剑探掌,握住剑柄,嗤了声,他抽剑出鞘,森冷银剑受到夕日所照,随即转映出一道寒光在项丹青黯然睇剑的双眸里。

  “你爹确实是世间难得的良将。”于蒙沉哑的嗓音,透著哀伤。“只可惜,他死得早。”语毕,他将剑收回鞘中,项丹青眼里寒芒也随之消逝。

  五岁的某日,正是玄武门之变结束的后二日,他在家中望著门外母亲在篱笆前等待的背影,须臾,便见个身著战甲的征夫,出现在父亲返家的道上。

  然而这人并非父亲,却是浑身浴血的于蒙,他神情忧伤,步伐蹒跚地来到母亲面前,随即在母亲身前跪下,双手奉上一把剑。

  我带著他的魂回来了……

  那是父亲在战场上杀敌的剑,亦是寄宿父亲壮志英魂的剑,只是战事方休,母亲所等到的却非父亲的人,而是看不见的魂。

  年幼的五岁,他不懂打仗,不懂壮志,脑海中却深深烙印著父亲离家的背影,以及母亲捧著亡父遗剑的身姿。

  那把剑如今已传至他手,他有职责承继亡父壮志,亦是传承项氏为天下的祖训,这些年来他再累、再怎么危险地出入战场杀敌,只要他手中握著这把剑,便无法忘怀父亲最后离家时的身影。

  虽然对于父亲这模糊身影有著矛盾的疏远与忧伤,可他仍是迫切地想知道父亲最后一场仗是如何的剽悍,只是……

  “于大人。”将过往记忆回溯至尽头的项丹青陡然道:“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提及此事,于蒙眼中蓦然闪过一丝怔愕。

  “爹在玄武门究竟遇到了什么困境,无法生还?’他从于蒙口中得知父亲从前征战事迹,有些战况远比玄武门还险恶,可父亲仍活著回来,为何却在那回战死?

  随著他的问题字字句句脱口,于蒙的神情也变得更加忧悒。

  那神情是羞愧,是复杂的忏侮,项丹青目光直锁在他身上,等待答案。

  半响后,于蒙转过头去,避之不谈。“你父亲在战场上如往常英勇,面临敌军,面临死亡时依旧不畏惧……你记得这些便足矣。”

  项丹青敛起眉峰,十多年来他只要向于蒙问起父亲最后一仗的事,他得到的都是这种答案。

  他已非从前的莽撞年少,即使父亲死得如何惨烈他也承受得了事实,可为何总不告诉他父亲死前的经历?为何每每在提及这事,于蒙都会面露惭色?

  难道……父亲死得并非光明磊落?

  思及有此可能,项丹青心神一凛,心急的开口:“难道爹他——”

  “吼吼吼吼吼吼——”

  一阵足以穿破天际的咆吼随风乘载而来,打断了他将要问的话,亦震得城墙上驻守的兵与项丹青等人皆是惊愕。

  被这声咆吼吓得心脏有些受不了的于蒙自哀伤中抽回神,直拍胸脯压惊,他循著吼声余音望向明德门的方向。“那是什么声音?”

  被此声吼得心房颤动的项丹青与于蒙望著同一个地方,他眯紧双眼,神情迷蒙。

  这声音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尚在思考此声为何物所发出,城墙梯那头又传来阵阵急促脚步声,而后,一名来自明德门的将士连滚带爬地上梯,最后还让石阶绊倒,狠狠摔了一跤。

  “于大人,不好了!”摔跤的将士即使趴在地上,仍要大声告急。“明德门那里来了好多野兽,弟兄们驱赶不走,还被其中的狮子给咬伤了!”

  项丹青神色微微一变,瞅著那名来报的将士。

  “狮子?!”于蒙脸色剧变。“混帐!此种凶兽你们还放行入城!”

  “于大人,那些兽来势汹汹,我们关门不及……”

  于蒙本想继续责骂,可明德门再度传来的狮吼比先前更让人惊怕,于蒙啐了声,尽快下梯赶往明德门,项丹青也紧跟在后。

  他与于蒙在大道上急奔,愈接近明德门,狮吼、百姓的惶喊以及将士们的厉暍之声,益发清晰。

  听那狮吼,项丹青心头有股心思千迂百回,可总是抓不稳这心思忐忑到底是为何而生。

  明德门在即。

  跑了段长路的于蒙及项丹青先后在明德门附近停下,他们愕张著眼,瞧这片前所未有的混乱将向来有条有序的明德门搞得一场胡涂。

  百姓们有的仓皇奔走,有的围观,而负责把守城门的将士们则是将明德门牢牢包围,大声吆暍著似在驱赶什么,里头也不时传出令人害怕的狮吼。

  看著将士们身影杂乱交错、兵械挥舞,项丹青凝神专注地观看,隐约可见某道棕色兽影在其中迅速移动,还有许许多多缩在城门内的弱小山兽。

  这狮子真怪异,为何山里不待却跑到京里?

  更诡异的是还带著其他野兽,简直就像个领头在带从属似的。

  他从前是见过这奇异阵仗,就在他与袁芷漪初识的杏林,那林中一只只的兽和平相处,不打不闹,且巧的是,它们的领头也是只狮——

  恍若发觉何事般,项丹青原本皱紧的眉猛然松开。

  那双怔怔望著明德门的眸子,有些怀疑、有些错愕,却也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该不会是——

  利剑自鞘中拔出的声响尖锐地传入耳中,项丹青还不及转头看是何人抽剑,就见身旁的于蒙扬著利剑冲往明德门。

  “畜生,竟敢闯入西京!”

  见于蒙冲向明德门似打算去杀那头狮子,项丹青也心慌地追去。“于大人!那头狮子不能杀!不可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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