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没了记忆,她依然活得惬意,如煦的亲爹是谁不重要,毕竟有没有丈夫对她没有差别。
但现在“夫婿”找上门来了,她的头还真有些疼,因为她压根不想离开这儿,这里有她所爱的人,过去的记忆之于她,根本是空白一片,她根本不愿走。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她打死不认帐,爹娘也不可能随便就让一个自称是她夫婿的男人带走她,更遑论说不定对方是存心来骗他们的恶徒。
很好,就以这样的心情到前厅应付吧。
只要她矢口否认到底,谁又能奈她何,对吧?
易琴瑟来到前厅,见爹娘已坐在里头,还有一名背对着她身材高大的男人。
“爹,娘。”
“琴瑟,这名公子自称是你的夫婿,你快来看看是否有印象。”有人自称是女儿的夫婿,易夫人是既高兴又害怕,高兴女儿能与丈夫一家团聚,又害怕女儿得离开她。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印象都没有──易琴瑟不停在心底默念。
男人缓缓转过身,一双深邃又满是柔情的眸子映入她眼帘,瞬间,她心跳如擂鼓,怦怦作响,她轻易便能感受到自己在瞧见那双眸子时所受到的震撼是那样的剧烈。
那是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瞳。
如黑釉,似墨玉,又犹如一汪深潭,能牢牢勾住人心不放。
“容儿。”低沉若磁石的醇厚嗓音轻喊,仿佛也喊入她的心坎里。
蓦地回神,易琴瑟这才注意到他有一张冷魅的脸庞,亦正亦邪,尤其是那张上扬的薄唇,满是邪气,震得她心慌意乱。
“我不是容儿。”她想也不想便否决这个名字。
“你告诉我的名字就是容儿,你叫宣华容,是专属我的容儿,我找了你五年,终于让我找到了,无论你的名字是容儿或是琴瑟,都是属于我的妻子。”男人上前将她揽入怀里。阔别五年终于能再次拥有她的体温、她的娇躯,他内心的欣喜,笔墨难以形容。
五年了啊……心心念念五年,未曾有过一刻遗忘过她,或许的确有上苍吧,才能助他完成心愿。
夫婿……不,是名陌生男人搂住她,还当着爹娘面前,真是糟糕!
第1章(2)
易琴瑟本该推开他,但不知何故,他的怀抱居然让她有种怀念的感觉,就好似真的有个人曾这般亲昵搂过她。
是谁呢?
真的是她的夫婿?
煦儿快五岁了,他也说找她五年了,难道他真的是她的丈夫?
“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你是我的妻子。”
他定定凝望着她。
似曾相识又深沉的眸子望得她的心有些犯疼,在她脑海里凌乱又片段的记忆里,她不曾对这般温柔到似乎能软了人心的眼睛有任何印象,只记得有一双满是算计的锐利眸子揪住她的心,似要将她撕碎。
她心头猛地一抽,掌心贴上犯疼的胸口,然后只见他抹去她的泪水,原来是她哭了。
为何……为何他的脸让她有种又爱又恨的感受?
他──究竟是谁?
“你是谁?”
男人邪魅的薄唇顿时如春花开,灿影荡漾于她的心湖上。
“裴成云,你的丈夫。”
她有丈夫了,真是新鲜事。
失忆了那么久,现在才说她有个丈夫,要她相信,实在很难。
原本希望爹娘能陪着她,哪知他们竟说要让他们好好聊一聊,跟着便离开了。
偌大的前厅,只剩下他们两人相互凝视,她不先开口,他好像也不急,深邃的眸子好整以暇的凝视她。
易琴瑟觉得自己犹如等待拍卖的商品,在他的目光下如坐针毡,还是快些把这棘手的麻烦给处理掉,以免节外生枝。
“我不可能凭你之言就相信你是我的夫婿。”
五年了,她没有丈夫也过得不错,压根不需要一名陌生男人来介入她的生命,而且不知怎地,她实在难以相信他会是她的夫婿。
他说他是裴成云,住在京城,是某户人家的管事,她则是婢女,用的名字是宣华容,与他日久生情。
她听不出破绽,却隐隐觉得不对劲,他应该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即便他穿着朴素,仍可由眉间看出一股与生俱来的魄力,他绝非只是区区一名管事,她自信看人少有出错,因此更难采信他的说词。再者,由面相观之,他应该是个自尊心颇高又自负的男人,不太可能是想吃白食的家伙。
“你不相信我是你丈夫?”
“裴公子,我失忆多年,附近熟知我的人都清楚这件事,趁我失忆来胡说的人也不是没有过,我自当小心为上。”
“曾有人自称是你的丈夫?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裴成云仿佛不甚在意地随口一问。
醇嗓轻柔如水渗入她心防,攻得易琴瑟差点溃不成军。“不过是一名想骗吃骗喝的恶徒,我爹报官处理了。”
“以后这种事由我来解决,我是你的丈夫,应该的。”他冷冽的语气霎时冻得她一颤。
他的性子应该很反覆──易琴瑟暗暗记下这点。
“裴公子,我还没有相信你就是我夫婿,切莫以此称呼。”他说“解决”,并没有说要如何处置,她听了感到一阵不舒服,他的眸子盈满深情,骨子里却好似掺了蜜糖的毒,让人抵挡不了诱惑,一沾便死。
“我确实是你夫婿,普天之下,除了我以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敢这么说。还有……容儿,你以前总爱喊我成云,我很久没有听你喊了,喊给我听好吗?”他十分想念她喊他名字时满是眷恋的神情。
成云……不,不对,她对“成云”这两个字是完全的陌生,应该不是这么喊的才对,那她是怎么喊的?好像、好像是……
大少爷。
清晰的三个字登时如炮竹,在她脑海内炸开。
“大少爷……”她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即察觉坐在对面的他神色愀然一变。
“你想起来了是吗?”眸光里的温度骤降,冷冷的询问少了适才的柔情,裴成云连忙以笑容掩饰,没让她看出破绽。
易琴瑟摇了摇头。“没有。”即使他脸上笑意未减,但她就是能感受的到他的怒气,每回他动怒的前兆便是笑得令人毫不设防。
每回?她怎会用“每回”这个词?
“莫非……你还记得大少爷?”他垂下眼睫,不着痕迹地问。
“大少爷?”
“裴府的大少爷。”听出她声音里的困惑,起伏的心绪终于平静许多,知道她什么都还没想起来,裴成云又扬起笑容。
裴府?“你也姓裴,与裴府有何关系?”
刚刚他说在某户人家担任管事,却刻意不说是裴府,像是想与裴府划清界线似的。
“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是因为让裴府收养,便改姓裴而已。”他轻描淡写的回答她的问题。“你是裴府大少爷的贴身婢女,大少爷非常喜欢你,想收你为妾,可你已经和我私定终身了,那时候我们正准备连夜逃离裴府,哪知府里的人发现我们的事,我要你先逃走,没想到这一分别就是五年,容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心心念念了五年,想见的人儿终于在眼前,这回,他绝不允许有任何人再来破坏他们。
易琴瑟微蹙眉头,“那煦儿……”
听见儿子的名字,裴成云淡淡扬笑。“刚才我看见一个小小身影,应该就是煦儿吧?身为他亲爹却没能陪在他身边好好照顾他,我很遗憾,能让我见见煦儿吗?”
“他去学堂了。裴公子,即使你说得再好、再无破绽,可我失忆了,无人可证明你说的一切,若要我相信,请提出证据,证明你真是我的丈夫。”一切似乎太过合理,反倒令她难以接受。
裴成云薄唇浅扬,像是很高兴回答这个问题。“你喜欢笑,一点小事也能让你笑靥如花;你行事中规中矩,绝不偷懒,更不会投机取巧,总是任劳任怨,不管肩上担负多少责任也会一一做好;跟你在一起,你永远负责让我开心,看见你,即使有再痛苦的事情,我也能淡忘。”愈说,他的神情愈显温柔。“容儿,少了你,这五年来我过得有如行尸走肉,不知活着是何滋味,别再折磨我了,回到我身边可好?”
不知何时,他已来至她面前,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继而握住她小巧的下颚。
他的指尖略显冰凉,滑过她的肌肤引起一阵轻颤,他的眸光款款深情,让她忘了要阻止他大胆的行径。
她确实不记得眼前的男人是谁,但对于他的动作,她却有一股怀念,好似她曾经很喜欢有人这般抚摸她一样……
是谁?是裴成云吗?
他们真的是夫妻?
倘若是,为何有种惧怕的感觉萦绕心头?
“想什么?都想出神了。”
易琴瑟回过神,注意到他的手仍扣住她的下颚,立刻正色道:“裴公子,请自重。”
裴成云莞尔。“没想到失去记忆的你说的话和以前相差无几,以前你也总是要我自重,别随便碰你,可容儿你晓得吗?我只碰我爱的人。”除了她,谁都入不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