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多骂一句,我割了你的舌头!”
安熙脚一踢,地上那只他刚吐出来的鞋子,又不偏不移的射入他嘴巴里。
王老虎呜呜几声,转头就跑,也不敢再多话了。
安熙拍手笑道:“怎么不骂了?这么没用,一只鞋就闭了嘴?”
怎么云国人这么不禁打,她还以为他们很强悍呢。
“多谢这位少爷援手,小女子感激不尽。”那少女跪在地上直跟她磕头。
“哎唷,我怎么敢当呀。”再说她也不是什么少爷。
她才要感谢她有机会让她活动一下,否则她快闷坏了。
以前在燕国时,她最喜欢找人打架,可是来了这里之后,师父要她听师姐的话。师姐说云国人喜欢的是知书达礼、弱不禁风的女子,叫她收敛一点,绝对不可以大声说话、大声笑,更加不许跟人动手,否则她会当不了花魁,也拐不了康六王。
现在动一动,心情也舒畅许多。
“我这里有一点钱,让你买口棺材葬了你爹爹吧。”她好心的把钱囊交给她。“去吧,别在这里跪啦。”
“多谢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愿为奴为婢伺候公子一辈子。”
“不用这样啦,我帮你是出自于道义,可不是想占便宜呀。”而且她也不需要什么奴婢。
“公子,你既然为我葬父,那奴婢就是你的人了,要打要骂都随公子。”
“我干嘛要打你、骂你?”她奇道,“我这辈子最恨人家恃强凌弱,自己又怎么会这么做?”
“莫非公子是嫌奴婢生得丑,所以……”她委屈的看了安熙一眼,眼眶泛红扑簌簌的落下泪来。
“当然不是呀。”安熙嘻嘻一笑,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我瞧你可清秀得很,哪里会丑呀?”
她脸潮红,轻轻低下头去。“奴婢我实在无处可去,如果连公子都不收留,那奴婢实在不知道……”
“你别净说自己是奴婢,我不爱听。你叫什么名字?”安熙听她说得可怜,想到自己也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若不是师父收留,传授了一身武艺,恐怕也像她一样受尽欺侮。
“奴……”习惯自称奴婢,但她随即想到安熙不爱听,连忙改口。“我叫方蝶。”
“好,小蝶。你葬了你爹之后,要真是无处可去的话,就到慧贤雅叙来找我。”她一笑,“不过我话先说在前面,那可是妓院,要是觉得不妥当,就不要来。”
“公子对我恩重如山,就算是刀山油锅,小蝶也去了。”她说得坚定,又磕了几个头。
安熙摆了摆手。“随便你,我可是先说了喔。”
衣袖一甩,她潇洒的转身,打了一架让她身心俱畅,以后还是常穿男装出来打架吧。
师姐只说花魁不能跟人动手,可没说不许换了男装的她跟人家打架。
安熙走后,方蝶收拾了破碎的纸张,拿起银子忙着去葬父了。
此时对面酒楼里的一名男子收回了他的目光,唇边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
“好酒。”他轻轻嗅着那琥珀色的佳酿,“真是好酒。”
酒是越陈越香,人是越低调越有利。
太张扬是会有害处的。
第三章
宋思乔有点尴尬,尤其又对上边花乱那像是了解,又像是嘲笑的眼神时,他更加慌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边花乱笑道:“我想怎么样了?”
在慧贤雅叙看见宋大人,那可真是一件稀奇事呀,害他刚刚进来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来的是驸马府而不是妓楼了。
宋思乔家教很好,他的公主妻子更是御夫有术,堪为女人的表率,他是从来不到风月场所的。
“我、我只是来看看一个人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当然更不可能乱来。”宋思乔知道今晚道台请来的客人心里一定也在奇怪,他这个惧内又正经八百的宋统领怎么会列席参加,只不过和他没那么好的交情来探问,而把疑问压下来而已。
“宋大人刚来,就已经有老相好了吗?”边花乱笑道:“是哪个姑娘这么有幸?”
“不是的,你别胡说。”宋思乔更急了,双手连摇着,刚刚柳叶就带了两个姑娘过来,说要唱曲陪他喝喝酒,被他赶紧拒绝了。
他只是来见那天那个小姑娘而已,不要其他人。
“是哪一位呀?”柳叶刚进这间雅房,就听见边花乱在说老相好,于是堆起了满脸的笑。“说给我听听成不成呀!”
她一屁股就往边花乱腿上一坐,媚笑着,“小舅子带姐夫嫖妓,当心你公主姐姐知道了扭你耳朵。”
“哈哈。”边花乱大笑道:“她要知道了,别说扭我耳朵,只怕你慧贤雅叙的招牌也不保。”
柳叶容貌绝艳,见识又高,很有几分手段。
他们已是多年的老相好,但也只有在床上默契绝佳,其他时候可是互相防范、彼此猜疑但又丝毫不露痕迹。
“我不是来嫖妓的。”宋思乔一听,那怎么得了,连忙站起来就想走。“我还是先走一步好了。”
柳叶连忙笑着拉住他,“宋大人,我开个玩笑而已,您气量没这么小吧?”
“没有没有,我突然想到有事,得先走一步。”唉,他在想什么呀,这世间那么多人,就算容貌有些微的相像那也是平常的事。
怎么他却像个傻瓜一样,想多看看那个小姑娘几眼。
他初见安熙如此惊讶而错愕的表现,倒不是因为她的美色,而是她像极了他的故人,一时之间,他埋藏已久的往事和回忆蜂拥而来,让他呆立当场而无法思考。
“我真是不会说话。”柳叶后悔的说:“老是得罪人,留不住客。”她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拉着宋思乔不放,侧头对站在门口服侍酒菜的婢女说道:“叫安姑娘来,替我给宋大人赔赔罪。”
“不用不用。”宋思乔一看婢女走开,生怕又来了一个缠人的,那就更加脱不了身了。“我不见什么姑娘。”
“宋大人,这安姑娘您也见过的,就是昨儿个摔碎了我一个花瓶的傻丫头呀。”
宋思乔一听就乖乖坐好,还喃喃的说:“喔、喔,姓安哪。”
“思乔,你是怎么了?”边花乱惊讶得要命。
看样子宋思乔来慧贤雅叙,是为了她,可他怎么没听过这里有个姓安的姑娘?
“宋大人真是好眼光,一眼就瞧中了我慧贤雅叙里身价最高的姑娘。”柳叶笑道:“宋大人,您可要有准备,她可是以黄金论价的。”
“我只是要跟她说说话,其他的别再说。”宋思乔突然生气的说:“否则我立刻走人。”
她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宋大人可真是个君子。王爷,您今晚也是来说说话而已的吗?”
边花乱回道:“那就要看你有什么安排了。”
柳叶低声一笑。“我几时让王爷失望过了?”她附在他耳边道:“出去左转,倒数第二间,包您满意呀。”
“辛苦你了。”他一笑。
“应该的。”她笑着把他拉起来,“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宋大人这里有我呢。”说完,她又眨了眨眼睛,“春宵一刻值千金。”
边花乱微微一笑,看了宋思乔一眼,迈出雅座左转向前走。
宋思乔今晚心神不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事困扰着他,不过既然人家不肯说,他当然也不会那么不识相的去问。
边花乱走到慧贤雅叙专门留客用的成排华丽厢房前,算了倒数第二间,看到门是虚掩的,于是随手一推信步而人。
房里四处都点着大红蜡烛,将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厢房照得有如白昼一般。
他顺手带上门,直接往纱幔低垂的床上看去,床前摆了一双绣花小鞋。
看样子柳叶的惊喜已经乖巧的等在床上了。
他大步走到床前,一把拉开了纱幔,只听见一声惊呼,床上的女子迅速的半转过身子,露出了她雪白的背脊。
原来她正在换衣服,只穿着一件肚兜的她,突然被个男人掀开了纱幔,当然把她吓了一大跳。
“你干什么!快出去!”
这声音非常的耳熟,他相信他早上才刚听过而已。
边花乱往床上一坐,身子微微后倾,一手就攫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
她眼带秋水、双颊泛晕的看了他一眼,脸上闪过错愕的神情,裸露的肌肤在烛光的映照之下更显得肤如凝脂、肌光胜雪。
他生平见过的美女不少,却都没有此姝既妖且艳的风情,她是那种会让男人浑然忘我的女人。
“好大一个惊喜呀。”
安熙瞪着他。
是她弄错了还是师姐弄错了?师姐明明说过,她会故意说错房间,让康六王先来见她一面,让他口水流得满地却又得不到,借此抬高她的身价。
所以她在这里等着边花乱进门,怎么却来了个早上见到的笨蛋?
而且他那种眼光跟早上一点分别都没有,一副瞧见上好肥肉似的模样,色鬼就是色鬼。
难道他就是康六王边花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