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抬眉,「你去准备呀,我是不会帮忙的。」
「我要去买东西,你得来帮我提。」她双掌合十求道:「拜托。」
「不要,我为什么要帮你?」简直莫名其妙浪费时间。
不是叫他帮忙打扫就是要叫他去提东西,是把他当成她的奴才是不?
「反正你也没事做,不如跟我去买材料回来做饭。总不能又要我去买去提,又要我做饭,这很不公平。」
方山长给了她五两银子红包,她打算用它来过个热热闹闹的年。
「跟我讲公平?」梁若冰哼道:「又没有人叫你去做那些事。」
「是我自己喜欢忙可以了吧,你到底跟不跟我去?」大过年的关在房里,难道不觉得无聊吗?
「不去。」
她固执的说:「好,那我就站在这边不走。」
「请便。」他走回书案前,悠哉的泡了一杯茶继续看他的书。
有人喜欢在外面吹风受冻是她家的事。
「梁若冰,你到底去不去呀?」站了一会,涵鸳觉得自己像傻瓜,於是说道:「你不去我就要一直吵你。」
「你吵呀,我不介意。」
「那我要唱歌了。」她认真八百的说:「告诉你,我唱歌很难听、真的很难听。」
她清了清喉咙,扯开嗓子唱起时下流行的小调,「你来了奴的病儿去,你去了奴的病儿来。你来了忧愁撇在云霄外;你去了相思病依然在……讲个明白,或去或来。来了去,去了不来,倒把人想坏……」
她的五音不全,唱到高亢处还能把一个音扯成两半,果然是惨到令人不忍卒听。
「好不好听呀?」
梁若冰皱著眉道:「难听!去哪里学这些淫媒情态,真是下流!」
「你不爱听呀?」她呵呵的笑著,「那我可要多唱几首。欲写情书,我可不识字。」
「闭嘴!」他将手里的书朝她扔了过去,「我去。」
「那我就不唱了。」要逼紧嗓子装成杀猪似的声音唱歌她也很痛苦的。
涵鸳捡起了他扔过来的书,拍了拍灰尘,「在看《水浒传》哪。」还以为他在用功,原来也是在看些坊间小说。
她本来想从窗子将书扔回案上的,不过转念一想还是把它偷偷塞在怀里,有空的时候能看看解闷也算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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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事!」
涵鸳瞪大眼盯著那碗杏仁豆腐,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你怎么会做?」
连猪脚都煮不烂的人,怎么能做出这道甜品呢?而且看起来还好好吃的样子。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瞪了她一眼,「你不是做过吗?」
要不是她说什么要公平所以他也得做年夜饭,他才懒得动手呢,基本上他是怕了她的唱功。
「我是做过呀,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品尝,「挺好吃的,你真是天才。」
「那有什么难的。」梁若冰一副轻蔑的模样,「这样就能算是天才吗?」
「看我做一次就会?那以後我在你面前做菜得小心一点。」免得被他偷学了之後自己没工作,那就惨了。
「放心吧,我对当厨子没兴趣,不会抢你工作的。」看她的脸就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真是个容易让人了解的人。
「说的也是,你以後是要做大官的,怎么会来跟我抢工作。」涵鸳吐吐舌头,也笑自己太多虑了。
「谁跟你说我以後要做大官的?」
她一边抓起菜刀切著腊肉,一边说道:「我听任山长说的呀,他说你很聪明,前途不可限量,要是考上进士以後进宫加爵不断,说不定最後能当上宰相,对不对?」
他不置可否的说:「那是他说的。」
「我觉得任山长也没说错呀。你这么聪明,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梁若冰咕哝著,「说的容易。」
他觉得心烦,每次讲到这个他没有确定答案的问题时,他总是感到焦躁而彷徨。
「啊!」涵鸳突然抛下菜刀,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指头,发出了疼痛的轻喊。
「干么?」他回头一望,看见鲜红的血从她的指缝中渗了出来。
「切到手了啦。」她含著一泡因为疼痛而产生的眼泪,说道:「帮我抓一把柴灰来止血,谢谢了。」
「你白痴呀。」用柴灰?怎么不乾脆拿泥巴来涂算了!
他走过去抓住她的手,仔细看著,切口虽然不大却很深,血不断的往外冒,「有没有手绢?」
「有。」她用另外一只手掏出了手绢交给他,梁若冰将她受伤的指头缠住压迫著止血。
「到我房里去,那里有伤药。」他不由分说的就把她往房里拉。
「真的不流了耶。」涵鸳看手绢上的血迹没有继续扩大,欢喜的说:「还好没有真的拿柴灰来止血。」
「废话,你想让伤口烂掉是不是?」他把她肩头一按,叫她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从药盒里拿出止血生肌药来帮她敷上。
「这是什么东西呀?」乌漆抹黑的,不过涂上去的感觉好清凉还满舒服的。
「乌爹泥。」他用乾净的布条小心包扎她的伤口,「可以收敛止血、生肌止痛。」
「你怎么懂这么多?房里还有这些药?」
「看过就记住了,再说这些只是常备药,没什么了不起的。」书院里不少活泼好动爱横冲直撞的男孩,多少会有意外受伤的时候,所以他的备药就能派上用场。
涵鸳满意的看著包扎妥当的指头,「你真厉害,可以当大夫了。」
「这样就能当大夫,也太容易了吧?」他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对别人可能很难,可是对你一定很容易呀,想想看,如果你当了大夫,一定可以帮助很多人,治好那些被病魔缠身的人,那不是很棒的一件事吗?」
梁若冰看著她,半晌才说:「焦了。」
「什么?」涵鸳莫名其妙的问。
「锅子里的八宝饭。」
刚刚就应该先拿起来的,以灶里的旺火看来再多烧一刻就能将饭烧焦了。
「啊!」她连忙跳起来,一头冲了出去,「糟了糟了。」
那一晚的年夜饭,涵鸳吃得格外伤心,因为她很懊恼自己居然搞砸了一道好菜。
而梁若冰则是吃得很开心,因为涵鸳的失败是他的快乐。
只是从此之後,涵鸳就掌握了他的弱点,只要他一拒绝什么事,她就唱歌给他听。
所以他得在大年初一跟她放爆竹、写春联、贴春联,还得去逛市集,连元宵灯会和猜谜活动都不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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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到了,色彩斑斓的杜鹃满山满坡放肆的盛开著。
夏天来了,满池淡绿色明澈的水面,铺满一朵朵红的、白的莲花。
秋天近了,菊花在西风里轻轻摇摆著,那一朵朵小黄花酿成了一坛坛的美酒。
冬天又到了,满树的蜡梅就要绽放,准备去体验那期待已久的美丽。
这已经是涵鸳来到无敌女子学院的第三年,她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瘦弱的女孩。
她长胖也长高了些,懂事也开朗了些。
虽然依旧一紧张就会结巴,但她变得很爱笑。
「梁若冰!今天是你的生辰对吧?」她笑咪咪的叫住在园子里擦身而过的梁若冰,「你想吃些什么?」
「八珍云片糕。」他毫不考虑的说。
「选这么麻烦的东西,还真是谢谢你了。」都三年了,这人还是爱以麻烦别人为乐,真是的。
「不客气。」
涵鸳并肩与他走在一起,好奇的看著他手里的书,「你要到御书楼去呀,最近在看什么书?」
如果是小说的话,也借她看看吧。
自两年前从他那里摸了一本《水浒传》之後,她就爱上了看小说,把他屋子里的小说看了八、九成了。
「伤寒标本心法类卒。」
「什么东西呀?」她疑惑的问。「给我看看。」拿过他的书,随手翻了一下,「人一身之气,皆随四时五运六气盛衰而无相反……不懂!」她不死心的又翻了一页,「诸涩枯涸,乾劲皮揭,皆属於燥。也不懂!」
「你懂的话我就要哭了。」他拿回了书,「没事快走。」
她又从他手上抽出另一本,「这本总该能懂了吧。」
她看书上画了两个赤裸的男女,全身布满红蓝线条和奇怪的黑点,旁边好像还有蝇头小宇。
她不知道这是人体的经络穴道,还以为是什么风月淫书,所以也不敢多看,急急忙忙的阖上了。
涵鸳脸一红,这时候才意识到他毕竟也是个男人,「还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书,古理古怪的亏你看得下去。」
「早说你不懂的。」梁若冰神色自若的将书收起,「都叫你没事快走了。」
「怎么会没事。」她假意叹了口气,「我是帮我们新学生送东西来的。」
两院的学生来来去去,两位山长虽然早就和好如胶似漆,但还是严禁双方学生私底下往来。
像她这种元老级学生又兼厨娘的特别身分,可真是羡慕死了全女子学院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