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骂他,你干吗这么生气呀?”她大笑道:“我还以为你真没脾气!我爹老说你温柔和顺,叫我跟你学学,他一定不知道原来你也会发火的,哈哈。
“我看你这么激动,难不成是瞧中了那个木头?反正我不要,你要喜欢就拿去吧!”
“小姐,人家又不是个东西,怎么能这样!”
“哎呀,你真是麻烦耶!总之呢,你别管我的事,也别跟我爹通风报信。”朱廷儿恶意的恐吓她,“我要是被逼上花轿,可就没人护得了你了。我爹一直想讨你做小妾,难道你都没感觉呀!我说你也真有本事,我娘对于这件事居然都没反对,要不是我拦着不许,现在恐怕我要喊你一声二娘啦!”
闻言,容素素脸色惨白的倒退了一步。“不……这不行……”她一直觉得老爷对她很好,总是和颜悦色且嘘寒问暖的,她也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般尊敬,就像爹爹一样。
现在想起来,他的确有些示好的行为,她想着想着忍不住感到害怕起来。
朱廷儿看她面有惧色,于是又道:“别担心,你现在人在奉化,我爹也拿你没办法。再说,我把你的卖身契也偷出来了,只要你帮我过了这一关,我就给你,怎么样?”
容素素心中一阵激动,“真、真的吗?”
“当然,不过你要听我的话才行。”她坐在墙上,可以看得很远,只见她皱了皱鼻子,轻蔑的啐了声,“那个木头人来了,真讨厌!我不想见到他,晚上再来找你,我再跟你说。”
朱廷儿一说完,翻身跳下了高墙。
仍处在怔愣中的容素素手抚着墙,心跳不已的想着,如果老爷对她真是那番心思,那朱家是万万不能回去了。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如果小姐把卖身契还她,那她就自由了。可是,老爷会不会一气之下告到官府,说是她偷的?
朱廷儿坐在墙上,张其昀当然远远就看见了,他心里不免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个少年坐在那里,等他走近时,赫然发现墙下站着的是容素素。
那么刚刚那个少年是在跟她说话?
他莫名的感到了一阵醋意涌上,但还是努力维持平静,并将心中的疑问全压了下去。
“素素!”
他突然出声,把容素素吓了一跳,连忙惊惶失措的回过头来。“啊,是少爷!”
看她一脸惊慌,他连忙道:“我又吓到你了吗?”
“没、没有,是我自己在想事情,没听见少爷的脚步声。”
“素素,昨晚我对你大声了些,希望你别介意。”他诚恳的说。
经过了一夜的思量,回想这几天的相处情形,此刻的他非常肯定,她就是他那像消失般不见十二年的丫头。一定是的,只是她不认他的原因是什么?
他一定要让她自己告诉他。
容素素一笑,“不会的,是我自己不好,我胡乱说话,也难怪少爷生气了。”
“我没生气,要是生气也不会来了。”张其昀挥挥手表示不在意,遂又说出自己来找她的目的。“我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少爷请别客气,只要我办得到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其实我知道你也有事要忙,实在不应该麻烦你。”他注视着她清亮的眼睛,柔声道:“可是我又希望你能到医馆帮我。”
“我?”她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能帮什么忙呢?”
“我看你帮赵福换药的手法很利落,记得那天我帮他固定断骨的时候,也是你适时把合用的木板拿来。素素,你是不是有念过这方面的书?”
她勉强一笑,“我大字不识一个,哪里念过什么书?那不过是碰巧做对的。”
不识字?那为什么看得懂吴兄拿来的药单,知道那些是名贵的药材?
她在说谎。好,她越是说谎就只会越让自己露出马脚而已。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你这么聪明伶俐一定一学就会。”他有点咄咄逼人,不由她拒绝。
“可是我得要……”
他不让她有机会把话讲完,“其他的事,我可以交代别人去做。”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现在就跟我到医馆去吧。”
“少爷!”她被他拉着走,只能急道:“不行呐!真的不行呐!”
不,她不能让自己靠他太近呀,她压抑自己的感情已经够辛苦了,不能再跟他朝夕相处,她已经不是他的丫头,她早就配不上他了。
他拉着她出去,看见这景象的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啧啧称奇。
在张家的下人心中,少爷就跟和尚转世没两样,除了十多年前隔壁的小丫头之外,从来没看过他跟哪个女人多说过一句话。
拉着姑娘家的手这种事更是前所未见,于是大伙忍不住猜测那个温柔又美貌的素素姑娘,是不是把他家少爷给迷倒了?
当这些传言达到张旧学耳里时,他非常的不高兴。
走了一个丫头,又来一个丫环!
其昀应该多花时间准备会试,而不是跟一个别人家的丫环厮混!
“哎唷!好痛啊!”
常禄大吼大叫,满脸淤青的他正坐在荣生医馆的诊疗房,赤裸着上半身,裤管高高卷起,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是红紫色的条痕,看起来像是被人用棍棒狠狠的打了一顿。
“天杀的王八蛋,下手那么重!”
张其昀正在用药酒帮他揉散淤紫,一听他这么说便停下了手。
“使力轻了,药效会透不开的,你忍着点吧。”
“不是说你啦!”他咬牙切齿的呻了声,“是说那个娘娘腔的臭小子。”
一听到娘娘腔,蹲在泥炉旁扇火煎药的容素素忍不住一笑。
以前,她不知道为了这三个字,踹过常禄多少次,虽然总是被他拉辫子或是推倒,可是她还是会因替其昀哥哥报了仇而洋洋得意。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常禄倒成了其昀哥哥的好兄弟,说起来她是有些吃味的,可是又觉得感激。
至少其昀哥哥没有再受他欺负。
反倒是常禄,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被打得浑身是伤,这就叫做现世报。
张其昀笑道!澳惚鹨徽趴诰褪锹钊耍衷谝膊换岜淮虺烧庋!?
“胡说八道!我是先被他打成这样,这才开口骂人的。”常禄大声反驳,替自己申冤,“我就说,长得越俊的男人越不是玩意儿!开个玩笑而已,不好笑就别笑,犯得着打人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也会有人敢打你!”他真的感到太好奇了,谁不知道常禄在张家集是横着走路的,一向只有别人吃他亏的份。
常禄忿忿的叙述着,原来他今天闲着没事,跑到武馆去探看师父、师弟,自然是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大家抢着拍他马屁,说他的武功出神入化已经到了他们难以达到的境界……正当他被捧得飘飘然,心情被奉承得爽得不得了时,有个不识相的臭小子,居然不怕死的调侃他吃饭的功夫是不错,拳脚比起他可就差得远了。
当下,他气急败坏的,立刻反唇相讥,说他看起来像娘儿们似的,说不定裤子脱下更是个娘儿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捧了一顿,他常禄不是打不过他,而是他奶奶的莫名且一妙,这一拳打出去,每每要碰到他的脸之时,就会自己缩回来,脚踢出去,要碰到他身子之前又会自己放下来。
搞得他以为自己见鬼了。
“天杀的,你说说,居然会有这种事!我是不是生病了?”他一脸的不明所以。“向来我打谁都很顺,怎么就是碰不了那个叫朱廷的臭小子,真是见鬼!”
当时,他一火,便把旁边看热闹的人都给揍了一顿,所以现在还有一堆伤兵残将在外面排队,等着治伤。
容素素正倒了药捧到他身旁边来,听他说完前因后果,忍不住噗哧一笑。
朱廷?!那不就是小姐吗?看来常禄这个恶人在小姐面前吃了大亏。
“笑什么!”常禄看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忍不住骂道:“死丫头,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老子伤成这样你还笑得出来!”
“嘿,别骂素素。”张其昀阻止他的恶言恶语。“人家帮你煎药,你该谢谢她才对。”
“我可不敢当,我是死丫头,不敢让活大爷跟我道谢。”语毕,她重重的将药碗往桌上一放,刚煎好的药汁践了出来,烫到他赤裸的手臂。
“哇——最毒妇人心!”常禄忍不住大叫道,“你要烫死我呀!”
“是烫了,可还没死。”她沉着一张粉脸,肚子里却忍不住好笑。“常大爷想死,倒也容易得很,别喝这碗药,把这些药洗都喝了,就算不死也难。”
“喂!我跟你有仇呀,死呀死的咒我!呸呸呸,触我霉头。”
“常大爷刚刚说我是死丫头,如果我不把死呀死的挂在嘴上,那就不是死丫头啦!”
“你你你……”常禄怒斥道,“其昀,你把这凶丫头带来医馆干吗?是想气死病人,帮隔壁的棺材铺拉生意吗?”
“素素不凶。”他看着她,微微一笑,“她很温柔,帮了我很多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