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也犯过错吗?”他厚实手掌传来的温热,像根羽毛,轻拂她的心,柔软了她这些日子硬撑出来的坚强面。她不爱示弱,却总让他轻松的挑起她善感的一面。
“当然,是人都会犯错。”他想想自己,从小到大,也不爱听从家里的安排,虽不至于和父母亲顶嘴或什么的,但他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定的性子确实也让家人担了不少心。“小姐,已经发生的事情,后悔也来不及,现在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去做,所以你别再自责了,好吗?”
她盯着他覆在自己手上的大掌,讷讷的开口,“我知道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只会刷卡,只会巴结朋友,只会同老爸顶嘴,她真的什么都不会。
他收回手,改覆在她的肩上,轻轻一扳,把她的身子转过来对着他,“不会做没关系,慢慢学,我会帮你。”
“你。你会帮我吗?”扬起眼睫,唐伊贝凝视他,“会陪着我一起做这些事吗?一直陪着我吗?”
“会,我会陪在你身旁,帮助你。”
他在她的眸底看见淡淡的乞求,这么倔强又好强的她,在面对他时会有这样的眸光,甚至也不介意在他眼前落泪。方才心湖那尚未静止的浅波,彷佛又因为她的眸光而荡漾开来,不停的拍着他的心房。
这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些什么。
是从哪时开始,他的心里有了她?
阎靖祏淡淡的笑了,站起身子,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是我。我记得顶楼加盖的房间要出租,现在租出去了吗?”
之前他回征信公司时,曾在电梯内外都看到出租的红纸。
通常顶楼加盖的房间租金便宜,但多半会比较闷热。
他上去过顶楼一次,虽没进去看过那个房间,但是知道外面有一块空地,可以直接看夜景。
“嗯,好,我知道了。你帮我处理一下,谢谢。”他请林文文去找房东确定租屋事宜。
结束通话后,他心念一转,看着唐伊贝。
“小姐,我有个亲戚有空房间要出租,因为是顶楼加盖的,租金很便宜,所以我帮你租下那屋子了,现在你不用再担心住的问题。至于唐先生的住院费用,健保会负担,另外,我想唐先生应该有买保险什么的,所以这部分,保险公司也会有医疗补助,你不用担心付不出住院费用。”
顿了下,他在她身旁坐下。
“关于卡债的问题,可以找银行协商,银行会视你的状况,提供符合你实际需求的还款方案。”他看了看她,语气慎重的说:“剩下的,就是工作的问题了。关于这部分,你要试着自己去做,我能陪你去应征,但不能帮你上班,懂吗?”
那么多困扰她的事情,他竟然这么容易就找到解决的方法。
她傻愣愣的望着他,不知道应该为自己的没能力感到难过,还是应该为他的帮助而感动?
阎靖祏见她一脸呆愣,有趣的笑了笑,伸手在她眼前晃几下,“小姐?”
她收回心神,咬了咬唇,“你。你都对你身边的人这么好吗?”
“你觉得我对你很好吗?”他紧锁着她的眼眸,探索她的心思。
“是。是啊。”她别开眼,避开他的注视。有点糟糕,因为她发现自己无法在他的凝视下,好好的把话说完整。
“不一定。”
“什。什么?”唐伊贝的眼神飘了飘,最后落在自己的裙子上。
“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是对每个人都好。”
“喔。”所以他对她是有点特别的吗?
这样的讯息,让她没来由的感到喜悦,带点酸、带点甜,还有些小小的。紧张。
她低垂着头,双手不断的绞扭着裙子,因此错过了他始终没离开过她脸上的深深凝视。
第6章(1)
“咦?你那亲戚什么时候会来收房租?”唐伊贝扎着马尾,穿着短裤和合身的T恤,拿着抹布跪在地板上擦地。
林文文找了房东,确定可以将这顶楼加盖的房间租给他之后,阎靖祏便马上带着唐伊贝过来整理。
“不急,等你拿到薪水时,再给就可以。”他只着一件白色的纯棉背心式汗衫,和一条灰色的亚麻长裤,在角落组装着从大卖场买回来的特价DIY家具。
“唔。这样没关系吗?你亲戚不会介意啊?”
“不会,我有提过你的情况,他能谅解,所以没关系的,你尽管安心的住下。”他组好了一个不织布衣橱。
“你亲戚好好喔,不认识我也这么放心。而且这里的空间看起来挺大的,租金才两千元,他会不会亏钱呀?”从来不曾做过家事的大小姐,擦起地板还有模有样,只是抹布拧得不够干爽,所以她擦过的地方都留有明显的水渍。
刚才她还发现地板上好像黏着嚼过的口香糖,于是倒了些沙拉脱在上面,打算等会儿再好好清理它。
阎靖祏拆开一个组合式书柜的包装纸箱,笑了笑,“不会,租房子没有亏不亏损的问题,反正他不租给你,空着也是养蚊子。”何况这是顶楼加盖,租金本来就不高。
她跪在水桶前,偏头想了想,“你说的。好像也对。”洗了洗抹布,拧一拧后,打算继续擦地。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她一会儿后,走了过来,蹲下来,拿走她手中的抹布,边扭干抹布边说:“小姐,抹布要扭干一点,太湿的话,地板不容易干,如果没注意到,你会摔跤的。”
唐伊贝静静的看着他,发现他额头有层薄薄的汗水。
这里确实很热,加上没有冷气,连电扇也没有,他又挑粗重的工作做,当然容易出汗。
她伸出手,想替他抹去汗水,他却在这时转头,她匆忙收回手。
“好了。”他把扭干的抹布递给她。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笨?连这种事都做不好。”她拿着抹布,垂下视线。
“你只是没机会学习而已,多做几次后,就会顺手多了。”他揉了揉她的发顶,良善的笑道:“熟能生巧啊!”
“你。常做这些事啊?”看他那么轻松。啊,一颗汗水滴落在他白色汗衫上。
“嗯,我一个人在外面住了很多年。”他又揉了揉她的发顶,“我去组书柜。”
她却在他起身前一秒,伸出手想帮他拭汗,但还没贴到他的额头,脚下踩到方才倒在地上的沙拉脱,脚底一滑,整个人朝他身上扑去。
他没料到这种情况,才想反应时,他和她已双双跌倒在地板上,他成了她的肉垫,被她压在身下。
“噢。”她的鼻子撞上他的胸膛,痛得闭上眼,猛揉鼻子。
“撞伤了?我看看。”他攫住她揉鼻子的手,轻轻拉下。红红的,很可爱,他淡淡的笑了。
听见他愉悦的轻笑声,她睁开一眼,瞧见他头一回露出白牙的笑容时,另一眼跟着睁开。“笑什么啦?”
“被你揉得红红的,”他轻抚她的鼻子,笑得开心,“很像小丑戴的那种假鼻子。”
“什么啊。那不就很丑?”
“唔。”阎靖祏左瞧右看,“不会啊,我觉得你这样很可爱。”
“可爱?小丑鼻怎么可能可爱?”扬起眼睫,她对上他的眼。
那双深幽的瞳眸带着笑意,像是藏着两只萤火虫,闪烁着光芒,煞是诱人。她像是路过的旅人,见着了那两抹难得的光,瞬间跌入其中,再难离开。
她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掌下传来的是他暖热的体温。她与他如此的贴近,近到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是如此的沉笃有力。同时提醒她,她与他现在的姿势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眨了眨眼睫,确定自己真的压在人家身上,唐伊贝的一张小脸登时爆红。
“哇啊,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压着你的。”一阵手忙脚乱,她连忙从他身上爬着逃开。
好不容易回到水桶前,她低首认真的清洗抹布,藉以逃避那尴尬中带着暧昧的气氛。
阎靖祏坐起身子,看着她跪坐的背影。他微微吐气,好平复方才心底被她引起的骚动。
片刻,他站起身,走到她身侧,轻轻的拉起她,“别擦了。”
“为什么?”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晕红,“我还没把地板弄干净。而且这里还有口香糖的残渣,我有倒一些些沙拉脱,等等就可以洗掉。”她手指着那害她扑到他身上的罪魁祸首。
“那个用沙拉脱擦不掉,我等等再处理。你的膝盖不痛吗?”
她刚才自他身上爬起时,他瞧见她的双膝略微红肿,他想,应该是她穿着短裤跪在地上擦地的关系。
她低头看了看,“还好,有点刺刺的。”
“你先坐着,我去买拖把。”
“喔。”她看着他往门口移动的背影,在他开门前,突然开口喊道:“喂!你。你不要太晚回来喔!”
阎靖祏侧首,眉目淡柔,露出浅笑,“不会,你乖乖的,我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