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直到傅雅妍返回英国念书之后,他才突然意识到,她已经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不只是那个暑假,他往后的人生里,除了傅雅妍,再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可以轻易的霸占住他心里的那个位置。
***
PUB里音乐震天价响,昏暗的灯光透著鬼魅流离的五彩斑斓,而傅雅妍离开了饭店之后,这空气浑浊的空间成了她暂时藏匿的去处。
她知道毕飞宇始终尾随在后,打从她离开饭店上了计程车开始,他的视线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灼热得几乎要将她的背烧出两个窟窿。
这一路上,尽管他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她还是知道他的跟随,而且就因为他的小心翼翼,更让她觉得愤怒。
他是在怜悯她吗?如果只是因为怜悯,他大可拍拍屁股回家去,因为她讨厌毕飞宇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如果不是因为爱,他所做的一切对她来说根本都是多余,是多余的!
“停车。”她随便让司机停在某个路口,然后身手矫健得像个小偷似的没入巷子里。
见状,毕飞宇匆匆把车子停在路边,跟著下车追入巷子里。
人来人往,他几度要失去她的踪影,曲曲折折,好不容易发现了她的身影,只见她扬手一招,在他面前跳上了另一辆计程车,旋即扬长而去。
“雅妍!”毕飞宇措手不及,顾不了许多,只得也赶紧招来计程车,要司机千万别跟丢了人。
自此开始两个人横跨了大半个台北市区的追逐。
傅雅妍见他穷追不舍,不断的催促司机加快速度,偏偏后方的司机也受了请托不敢松懈,两辆车所到之处莫不引发了一阵侧目,直到无辜的司机讨饶──
“小姐,再这样下去,我这个月赚的钱根本不够我缴罚单。”
彷做二不休,傅雅妍让司机停车后,神情凛然的朝毕飞宇走去。
叩叩──
没等毕飞宇开口,生怕车窗玻璃遭到破坏的司机赶紧降下车窗。
“你到底要跟踪我到什么时候?”她弯下身子倚在车窗上,卸去彩妆的脸庞漾著薄怒。
毕飞宇打开车门下来,镇定的望著她,“我只是想要见到你安全回家。”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就连我有没有回家,都是你的责任不成?”
“雅妍,我希望你能平安。”
“不过就是这么一点小事,婚礼就只是草草结束而已,我还不至于会傻得去寻死。”
“那就回家吧,我打电话让哲修来接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毕飞宇掏出手机正准备拨号。
她一把抢过他的手机阻止,“不必,哲修去义大利了。”
他无奈的望著她,“不要任性,你该知道这样我会担心的。”
“谁希罕你的担心?我又不是三岁小娃,一个人在英国也待了那么久,用不著你替我担心。”她把手机塞回他手里,推拒他的靠近,“走开,不要让我看到你!”
不管她怎么推,偏偏人高马大的毕飞宇就是八风不动。好,他不走,那她走总行吧?傅雅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走向了前方的PUB。
毕飞宇付清车资,忙不迭的追了进去。
他明白她的心情,也知道她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今天的草率婚礼,但是,他就是无法放心。
落单的女子在夜店总是分外引人注目,尤其像她这样容貌出色的女孩,他敢说,铁定会有一大挂的男人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如果是善意也就罢了,万一遇上心机分子,她的安危怎么确保?
他不想激怒她,只好隔著些许的距离默默的守候。
果不期然,傅雅妍才出现不到半个小时,身旁搭讪的人已经来来去去好几轮,看著她和每个人都笑谈几句的模样,却独独不给他好脸色,毕飞宇觉得很不是滋味。
他不喜欢其他男人用那样大胆的目光看她,更不喜欢她把笑容分给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毕飞宇不悦的灌了自己满嘴威士忌,好彻底冲刷不断冒起的嫉妒。
傅雅妍不断用眼角余光注意著他,他的脸色打从她和店里的男人聊了几句开始就一直铁青著,他瞪著她,锐利得像探照灯似的。
瞪她做什么?他也只会这样恶狠狠瞪著她,却一点都不明白她心里的感受。满口的责任,把她看得像累赘似的,她只想被全心全意的爱著,说要对她负责,根本是亵渎了他们的爱情!
傅雅妍不想让毕飞宇的存在影响自己太多,她大方的跑著男人请的酒,大方的应允别人的邀舞,酒精,让她暂时忘了毕飞宇的存在,完全沉浸在一种飘忽的快乐之中。
她开心的跳舞,让每个人都把她围在中心,尽情挥洒她的魅力,跳累了,她就像是归巢的鸟儿,毫不恋栈的回到她的位子上,让沁凉的酒精消去身体的燥热。
“一个人?”又一个男人出现,老套的开场白。
瞥了眼这叫人不敢恭维的穿著,明明是夜店,又不是夏威夷海滩,傅雅妍无法理解他的花衬衫为什么会挑在这种时候突兀又“抢眼”的出现。
“第十三个。”傅雅妍瞟了对方一眼,淡淡的低语。
她的眼神有种独特的魅力,即便只是不具任何意思的淡淡一瞟,男人都会为之倾倒,显然,这第十三号搭讪男也不例外。
他近得不能再近的靠在傅雅妍耳边问:“第一次来吗?我没看过你。”轻佻的笑容叫人不舒服。
嗯,这男人有口臭!
“有没有看过很重要吗?”傅雅妍啜饮著酒,冷冷问,顺势别过脸把自己和对方的距离拉开,以免被这男人的口臭薰死。
就是这样的冷劲儿,没把男人吓退,反倒更让对方跃跃欲试,想要透过征服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没看过好呀,比较新鲜!”男人不死心的趋前攀谈。
她冷笑,“唷,是吗?我也没看过你,真新鲜。”大有嘲讽的意味。
其实傅雅妍心里是在嘀咕,她真的没遇过嘴巴这么臭的男人,这家伙是不知道牙膏和牙刷的作用吗?
她冷漠的闷头喝酒,就是不想再跟对方多说话,好让他知难而退,偏偏有的男人就是对自己的缺点不自知。
“酒量不错喔,我请你喝酒,如何?”他兀自点起了香烟,一副自以为潇洒。
她对抽烟的男人没啥好感,尤其讨厌让人抽二手烟的家伙,一个口臭男的二手烟,光想,就够让人倒尽胃口了。傅雅妍毫不掩饰的皱起了厌恶的眉,鄙夷的不想说话。
有一个人,他不抽烟,身上总是有股干净爽冽的古龙水味道,很好闻……
想著、想著,她的目光又忍不住瞟了不远处的毕飞宇一眼。
偏偏,有两坨花团锦簇的身影挡住了一切。
花枝招展的女人一高一矮的霸占了毕飞宇的视线,活像是唱双簧似的不断在他面前搔首弄姿,那做作的模样让傅雅妍心里的不满彻底发酵。
回头看看眼前的男人张大嗓门巴拉巴拉的鬼扯个没完的聒噪,傅雅妍心头一烦,难道,他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当下,她想也不想的抓起酒杯便朝那男人泼去,强势的止住了他的搭讪,也顺便帮忙熄了他的臭烟。
“臭娘们,你在做什么?你找死!你知不知道这件衣服有多贵?”男人气急败坏的跳脚,心疼的拉拉他的花衬衫。
傅雅妍毫不给面子再泼一杯过去,“多贵?要不要五百块?低俗的品味。”
面子挂不住,男人发火的作势就要挥去一巴掌──
蓦然,高大的身影护住了傅雅妍,冷峻的脸孔把对方骇退几步,“我劝你不要想打她,要不然,这代价不是你可以承担的。”毕飞宇冷凛的警告。
男人愤恨的望著他,尽管不满,可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而酒保不想惹麻烦,出面协调了几句,这才平息了争端。
见这不是久留之地,毕飞宇当机立断一样不漏的扫过傅雅妍的随身物品,接著拉住她的手腕,匆匆结帐硬是把她拖出了PUB。
“放开、放开!”她像个任性的孩子,不断的拍打著毕飞宇宛若铁臂的手。她打得手发疼,偏偏他一点感觉也没有,真是气煞人也。
“酒跑了,舞跳了,你该乖乖回家了。”方才他若是没有注意,她这巴掌就挨定了!想到这儿,毕飞宇口气忍不住严厉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回家?”
“那你还想做什么?我陪你……”
“谁要你陪!”她狠狠的推开他,咬住下唇赌气的别过脸。不知怎的,心里就是觉得委屈想哭。
毕飞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许久,他走上前,“什么时候回台湾的?为什么没有跟我联络?”
“无话可说,没什么好联络的。”她两句话推拒他的关怀。
“那毕飞平呢?你们什么时候已经要好得可以互许终身了?”想到她差点嫁给飞平,毕飞宇胸口就胀得发疼。
“我不想跟你说话。”她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踉跄的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