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缓缓的将自己从台湾被卖到埃及开罗的遭遇,一直到今天发生的事全说出,听得汪恬恬一愣一愣的。
「哇,好像在拍电影喔,那个戚季予帅不帅呀?」汪恬恬笑嘻嘻地问。
「恬恬!」
「好啦,我不开玩笑。其实我觉得这件事很简单呀,他是为了家产才接近你,那你就把家产都给他嘛,如果他这样还愿意跟你在一起,就代表他对你是真心的。」
玫瑰狐疑地看着她,「是吗?真有那么简单吗?」
「有啦有啦,人啊,就是不要想太多才会活得轻松自在嘛。你好好想一想吧!」
第七章
玫瑰要汪恬恬先回去,她一个人则坐在咖啡馆里想了很久。
恬恬后来问她,她恨她爷爷,或者恨戚季予吗?那时,她第一个反应即是摇头。
「恨有什么用,我只是觉得很难接受。现在心情比较平静了,我反而觉得有一些些高兴,因为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总算不是孤儿了。」
汪恬恬连连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人啊,总要乐观一点嘛,怪天怪地的有什么用,倒不如好好珍惜眼前人……你刚刚不是说,你爷爷生了病,可能快嗝屁……呃,快去见上帝了吗?」
她笑了笑,恬恬的心直口快,在大学里是出了名的。「嗯,他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
「我觉得,你就完成你爷爷的心愿,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吧,要是现在为了呕气不理他,等他真的死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汪恬恬的话一直萦绕在玫瑰脑海里,她出神地望着落地窗外走动的人儿,直到一道黑影笼罩住她,她才回过神来。
戚季予没有说什么,径自在她对面坐下。
玫瑰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跑出宁园后,我就一直跟着你。」他只是远远地跟着她,没有走近,所以也没听见她和方才的女人交谈些什么。
「为什么要跟着我?」
他头撇向窗外,「你是我的女奴,保护奴隶的安全是主人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对我真的只是主子对奴隶的责任吗?没有一点点别的?」她期待地看着他,只要他说有,就可以把她从地狱中解救至天堂。
「你和老头子相认,现在是戚氏集团的准继承人,很快就不是我的责任了。」他的眼神黯淡了下。
「为什么叫他老头子,他也是养育你的爷爷不是吗?」
他冷笑了声,「好吧,让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当年,与其说是威传光收养了两个儿子,倒不如说他养了两只狗!他只是要他们的忠心、才干,根本不曾真心对我爸爸和二叔付出过一点为人父的关心。」
从小失去母亲的戚季予,和父亲戚伯全的感情相当好。戚伯全是个好人,却不是做生意的好料,在他连着数个决策错误而使集团蒙受相当大的损失,遭到众人攻击之时,戚传光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彻底的断了他的从商之路。
谁也没料到,自尊心甚强的戚伯全,在一个下大雨的夜晚,开着车出去买醉之后,就进了墓园了。
戚季予因此恨着戚传光,若不是老头子的薄情寡恩,他爸爸不会死。
爸爸死时的那年他才十四岁,倔强的不肯再仰赖戚家分毫,他独自生活、念书,取得硕士学位后,进入公司从基层做起,居于每一职位都表现得有声有色,引起戚传光的注意,甚至重用到让他坐上主持集团的高位。
大家或许都以为,他是为补偿而提拔他,但他们都错了,老头子是老了,但脑子还清楚得很,谁是人才他还分辨得出来。
「所以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戚氏集团落入你手里,顺了他的心。不可能!我父亲为戚氏集团赔上了一条命,集团的命运只能由我主宰。」
她听他说着,心里满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舍,悄悄的对他买下自己之举释怀了。
自己没有爱错人,他不是贪图权贵之人,他的人生里,也是充满了许多无可奈何呵!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之间若没有戚氏集团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同?」玫瑰小心翼翼地问。
戚季予眼光灼灼地看着她,玩味着她话里的意思,「或许吧。」
玫瑰深吸口气,暗自决定了一些事。「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
隔天,玫瑰在戚季予去上班后,独自前往宁园去见戚传光。
来到宁园,玫瑰在房门口跟特别护士打了个招呼,开了房门进去。
房里一片黑暗,阴气沉沉地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她走到吉边,将窗帘拉了开来,刚透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将躺在床上的老人惊醒。
戚传光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身影,「玫瑰,你……」怎么会在这里?
「要不要出去走走,今天天气看起来很好。」她对他绽开一抹盈盈动人的微笑。
他几乎无法言语地只能点点头,憔悴的脸上顿时展现光彩。
玫瑰召来特别护士,一起将他扶到轮椅上,由她推着,两人散步到花园里。
「爷爷……我可以叫你爷爷吗?」
戚传光眼眶一热,「我求之不得。」
「太好了,我有爷爷了!我总算有自己的家人了。」她发自内心地说着。
「你不怪我吗?毕竟当初要不是我这个顽固又愚昧的老人,也不会害得你没有爸爸妈妈。」
她摇头,「刚开始我是怪你,甚至要恨你,但是后来我想通了,老天爷至少还不算太亏待我,终究让我见到了亲人。我已失去和爸爸妈妈相处的机会,不希望达跟你也是这样。」
「太好了、太好了。」他黄浊的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
玫瑰蹲在他身侧,「爷爷,我不想要戚氏集团。」
他拍着她的手,「你放心,爷爷不会误会你愿意和爷爷相认是为了戚氏集团,不过再怎么说,你都是我们戚家的亲生血脉,戚氏不给你怎么成呢。」
「可是我对经商一窍不通,一点兴趣也没。爷爷,如果你真要给我,不如把它给季予,他有本事把公司经营得很好的。」
「我知道,他也是我从小看长大的孩子,只是……」骨肉之情是天生的,他还是想把自己毕生心血留给她。
「我真的不想接下这个重担,爷爷,这是我对你惟一的要求,你就答应我,把戚氏留给季予吧。」戚传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丫头,昨儿个陈声有跟我报告过,季予到开罗买下你的始未,你说,你是不是对那小子有好感?」
玫瑰闻言脸一红,「不、不是,谁会喜欢那个冷冰冰的酷男人。」
他哈哈大笑,「爷爷也不喜欢,那你还要我把戚氏给那小子。」
「爷爷!」她娇嗔着,此刻两人相处的气氛,像极了一对相处许久、感情融洽的祖孙。「喔,你作弄我。」
「季予这孩子太倔强了,我怕你若真的爱上他,会有苦头吃。」他永远忘不了,在自己大义子的丧礼上,戚季予年少瘦削的身躯里着一袭黑衣,阴郁的脸上满是恨意。
那孩子太倔强、太内敛,再加上前几年他前妻背叛他的事,要敲开他封闭的心门,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爱他苦,不爱也苦哪……」玫瑰喃喃低语。
「你说什么?」戚传光听不清楚,问了她一句。
她回以一笑,「没什么,爷爷,我是认真的,我希望你把戚氏给了季予。」她再一次重申。
「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你得搬来宁园跟我住。」
「好。」她几乎立即就答应了。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要求,她也觉得惟有如此才能好好的陪老人家走完人生的最后这段路。
☆☆☆
玫瑰要搬到宁园,奇异的,戚季予居然没有多说什么,还叫阿全送她。她心里暗暗忖度,他该还是关心着戚传光的。
她和陈声照过面了,她对他这个同为戚传光与戚季予的心腹很有好感,原以为他该是那种看来老奸巨猾的狐狸型人物,然而她在他脸上,却只看到真挚。
在她初到宁园的那个晚上,戚传光睡下后,出了房门的她看到他等在门外。
「你是……」玫瑰看着眼前西装笔挺年约五十开外的男子。
「白小姐……或许从现在开始就要改称呼你为戚小姐了。」陈声恭敬地说。
她不自在地笑了笑,「我还是比较习惯人家叫我玫瑰。」
「我是陈声,是戚家人忠实的仆人,所有戚家人都是我的主子。」
她轻笑,「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来忠仆那一套。」她以为像自己被卖为奴隶是万不得已,没想到还有人自愿唤人主子呢。
陈声严肃地看着她,「我十六岁那一年家里失火,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无亲无戚的我,在街上混了一段时间,靠着扒窃及抢劫妇女的钱度日。」
玫瑰收起原先有些轻慢的神色,认真的听他说。
「有一天,我拿着刀抢劫了一个男人,不小心伤了他,这时刚好遇上巡逻的警察,我知道我毁了。其实自从我选择在街上混时,我的人生就毁了。」他苦笑了声,「那时,被捉进监牢的恐惧牢牢地笼罩住我,我发誓如果让我重新来过,我一定会作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