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哥,现下什么都不重要,只有自个儿的性命要紧哪!”
王贵转过头,看着车内束在麻布袋里的那副高壮挺拔的身躯,好一会儿后他又挥动缰绳,策马往前行。
“王大哥,你的决定是……”
“我还是不能违抗公主的旨意。”王贵神情坚定。他绝对会带着慕劭将军前往一处安全之地栖身。
那名宫监闻言脸一沉,冷哼了声,“哼,真是愚忠。”接着伸出手便要抢夺王贵手中的缰绳。
“你这是做什么?”王贵大惊。
“做什么?当然是替自个儿的将来打算,我好不容易逃到了这儿,说什么都不会傻得因为他人而丧命。”
“你快放手!”
“你才该放手!”
两人不断拉扯着缰绳,并以长鞭抽打着马身,早已疲惫的马儿再也忍不住发怒,不听使唤,直往前奔去,在王贵他们还来不及反应下,连人带车坠落山谷。
马匹跌断了颈子,当场惨死,车身更是翻滚了好几圈,最后坠落于谷底。
车内,束着麻布袋的绳子松了开来,许久之后,被下药迷昏的慕劭缓缓苏醒,四肢勉强使出力气,从麻布袋爬出来。
眼前的情景令他感到诧异。
他记得自己之前明明身处于皇宫的于华殿内,饮下了妍月公主赐给他的一杯酒后,便失去知觉,如今再度醒来,却是身处于深山的谷底。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再往一旁看去,两名身着宫监衣裳的男子横尸于下远处,而其中一名宫监的身影他十分眼熟。
慕劭缓缓步向前,仔细瞧着这名宫监的容貌,之后立即忆起,那正是当时带他入殿觐见公主,并端酒来让他饮下的宫监。
这名宫监怎会在这里?而他又为什么和这两人在一块?一切的一切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他准备离去时,恰巧瞧见破损的马车内有只绸缎方巾,原本绑紧的方巾松了开来,露出放置于里头各式各样价值连城的珠宝,以及一块皇族的令牌与一只镶金的玉佩。
拧紧眉步向前,他将那块令牌与玉佩拿超,仔细观看。
这正是妍月公主的令牌,而这块刻有凤凰的镶金玉佩,仅有皇族之人可佩戴,想必是她的信物。
为什么她的令牌与玉佩会在这儿?而他又为什么会被她下药迷昏,派宫监带他离开?其中究竟何有因由?
无论如何,他定会查明真相。
第2章(1)
一名身着褐布粗衣,头戴笠帽,身材高壮挺拔的男子,来到离京城不远处的城镇,走进一间茶馆坐下。
店小二向前招呼,“客倌要来点什么?”
“一壶茶。”男子以低沉嗓音说道。
“好的,马上来。”
待店小二送上一壶茶后准备离去,却被那名男子一把握住手臂,怎么也挣脱不开。
“客倌……”
“我有些话想问你。”始终戴着笠帽的男子放开店小二的手臂,自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于桌上。
店小二见状,连忙伸手将那锭银子收进袖内,小声地低语,“爷,您有什么事要问,小的知无不言。”
“建威大将军为何受通缉?”男子沉声问道。
“爷,您下知道吗?将军图谋反叛,所以被朝廷通缉,各地皆贴满他的画像,人人得而诛之。”
“胡扯!”男子倏然低吼。
店小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着,“爷,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我也是听人说的。”
“那么丞相呢?”
“唉!早在将军大喜之日当天,王与妍月公主便下令,由吴普率领数百卫士前往,将慕氏全家上下以及所有宾客全部诛杀,一个不留。听说他们的尸骸全被叠起,还被人放了把火,连同宅邸一块儿烧个精光,就算有心人想替他们入敛也办不到,因为每个人都生怕一靠近那里便会惹祸上身,项上人头不保。”
男子闻言,不再开口,双手早已紧握成拳。
店小二没有发觉他的异状,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其实咱们这些市井小民都知道,丞相与将军赤胆忠心,为国为民,但王与妍月公主如今皆宠信小人,竟将慕氏一家诛灭。唉,现在只求将军能平安无事,干万别返回京城,否则这世间的好人又少了一个。”
男子不再多问,比了个手势,店小二立即退下。
爹与慕氏一家以及他那尚未拜堂的妻子和满室的宾客……数百人的性命,全因为宠信奸臣的君王与妍月公主而断送。
该死!那日他若未前往于华殿见妍月公主,留在宅邸内,或许他就能拯救爹、妻子以及无数人的性命。
只是他不懂,为何她不一开始便在酒内下毒将他杀害,却是下药将他迷昏,再命宫监将他带离皇宫?
难不成……她是命那两名宫监将他带至偏僻的山林,再将他杀了,弃于山谷,让他就算死了,也无法与亲人葬在一块,并且为了预防万一,更差人绘下他的画像,张贴于各地,让他万一命大存活,也无法回京,亦无处可逃避躲藏?
哼,好个妍月公主!亏她生得花容月貌,其心却比蛇蝎更为狠毒!
也许是上天垂怜,让他免于一死,这必定是上苍要他为慕氏一家报仇雪恨。
他们若硬是要说他图谋反叛,那么,他就让此事成真。
慕劭将一些碎银摆在桌面上,茶水也没有喝一口,便迳自起身离开,朝北方敌国的方向走去。
无论需要耗费多少光阴,踏遍千山万水,他都会不计一切代价,再度返回京城,找到那个害他家破人亡、失去一切的可恨女人,杀了她,好替慕氏全家报仇!
*
转瞬间,光阴荏苒又一年。
至宁王日益荒淫暴虐,下断增加税赋,搜甜民脂民膏,广兴土木雕画宫墙,更在吴普的怂恿下日日只知饮酒逸乐,对于国政完全置之不理。
满朝文武百官对此无不摇头叹息,百姓们则是个个怨声载道。
吴普也在至宁王的宠信下作威作福,见到貌美的女子便捉入宅邸押亵,玩腻了便将她杀害,弃尸于街道上,若见店家有什么稀奇宝物,拿了就走,若有人敢抵抗,便杀了那人,再将店砸了。
吴普与其党羽横行街市,人人惶惶不安,无官敢治他,因为他是王身边的宠臣,得罪了他便会没命。
京城内的百姓们,有钱的无不急忙搬离,片刻不敢多待,没钱的只能祈求上苍,万万别让他们被吴普所害。
宫墙深处,冷宫依旧冷清。
一名纤弱的女子,仅着单薄的褐布粗衣,平躺于冰冷坚硬的床上,
妍月缓缓睁开清澈的双眸,透过窗棂往外看去。
又到了梅开时节。
此刻的她虽又饿又冷,但只要想起之前与心上人相遇时的情景:心就暖了起来,身子也不再觉得那么冷,亦不觉得饿了。
她缓缓伸手取出怀中一只锦绣方帕,将它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一朵干枯的白梅正静静的躺在帕中。
不晓得此刻慕劭身在何方?王贵可有好好照顾他?而他生活得可安好?
如果用她的这双腿能换得他的性命,那么她甘愿。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毫无声息的顺着粉颊落下,泪水模糊了视线,令妍月再也看不清帕中的那朵白梅。
对他的思念不断啃蚀着她的心,令她几乎快承受不住,但也因为这份思念,才能支撑着她活到现今,
上苍,请保佑慕劭平安无事,长命百岁……
*
夜晚,敌国的千军万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攻进京城,守卫压根守不住城门,只能束手就擒,而为首的敌国将领,正是吴普亟欲除去的慕劭。
他扬声嘱咐兵士们不得伤害任何百姓,随即手执长剑,驾着胯下骏马,直往皇城方向奔去。
见他策马飞奔而至,几名皇城的守卫欲向前阻挡,哪知还来不及反应,瞬间便项上人头落地,而他手中的长剑却未沾一滴鲜血。慕劭勒住了马,以居高临下之姿傲睨一切,其余守卫见状,皆又惊又惧,不敢再向前。
数十名精兵跟随在他身后进入宫门,接着他比了个手势,命他们前去擒住至宁王与吴普。
他们立即点头,表示知晓,便驾马离开。
慕劭则直接往皇宫内苑而去。今日他攻入皇宫,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亲手杀了那个女人!
然而当他来到于华殿,却不见任何人影。
这时,一名宫监正巧经过,走避不及,便被他一把捉住。
“饶命,饶命啊!”宫监哭喊着求饶,
“妍月公主人在何处?”
“她人在冷宫。”
“冷宫?”他拧起眉。
“她早已被王废去公主名号,囚于冷宫,终生监禁,”
慕劭问明了冷宫位于何处,便放开那名宫监,转身朝冷宫而去。为何她会被废了名号,囚于冷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冷宫中寥落清冷。
几名宫女见一名身着战钟、手执长剑的男子闯进来,惊得大喊救命,四处窜逃。
慕劭伸手抓住一名宫女的手臂,沉声低问,“妍月公主人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