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确实如此,王莽还说,将军之前就曾反叛至宁王,若是意图反叛丹汝王,又怎会不可能?”
慕劭剑眉紧蹙,神情愤怒,抱着妍月娇躯的力道稍微收紧。
又怎会没有感觉到他满腔的怒意,妍月低垂双眸,神情哀伤。想不到……她最担忧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唉,老奴一生待在宫中,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王莽就如同吴普,眼底容不下将军,所以才会如此刻意污蔑,欲赶尽杀绝。”宫监总管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这世间奸佞善护的小人何其多,虽走了一个吴普,接着又来了个王莽,天晓得下一个又会是谁?
慕劭敛眉,沉思不语。
是,宫监总管说得没错,这世间什么样的人都有,但他就是不能容忍有人再次污蔑他。
“老奴言尽于此,还请将军尽快带公主离开京城,千万别迟了,否则只怕到时候当年的惨剧又会发生。”
过去,他畏于吴普的权势,不得不乖乖听令,但今日他再也不愿见到将军与公主受难。
“多谢公公。”慕劭点头表示明白,感谢宫监总管今日特地前来通知,如此大恩,他永铭于心。
“那么老奴先行告退了。”宫监总管朝他们一礼,连忙离开,得趁他人没注意到时尽快返回宫中。
待宫监总管离去后,慕劭抱着妍月返回厢房,将她轻放于床铺上,遂转身欲离去。
然而,他的衣袍一角却被她紧紧揪住,他转过身,正好对上她那布满哀愁和担忧的清澈双眸。
“你打算怎么做?”妍月凝视着他,忧心地轻问。
慕劭抿紧双唇,并未答腔。
该怎么做,他仍多方考虑,但不管怎样,她的性命安全是他的优先考量,绝不能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你该不会是打算前去杀了王莽?”妍月再闽。
慕劭依旧末开口回答,然而他那紧握着的双手和眼底冷冽的杀意,就算不明说,任谁也看得出来。
见状,妍月放开了他的衣袍,收回柔荑,幽幽地轻叹,“这世间似吴普、王莽之人何其多,杀不尽,杀不尽啊!人心险恶,防不胜防,倘若你真杀了王莽,岂不是更让丹汝王认定你有意叛乱?”
“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
妍月咬咬唇,轻轻摇头,“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如果可以,我好希望能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心过生活。”
她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在乎,只愿能和慕劭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慕劭凝视着她,好一会儿后伸出大手轻抚着她柔嫩的粉颊,以低沉的嗓音开口:“莫担忧,一切有我。”
“嗯……”她点点头。
慕劭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厢房。
来到书房后,他坐于案前,单手支额,沉思不语。
他又怎会不知这世上奸佞小人何其多,若是他立即带着她逃亡,王莽却不死心的派人前来追杀,到时候他又如何保护双腿不良于行的她?
他不愿她受到任何伤害,怎么也不愿啊!
最后,慕劭心中有了决定,开始磨墨,提笔于纸上书写,写罢,再将这封信以蜡封起。
他唤来一名忠心的男仆,交代他将这封信交给车夫,教车夫立即换辆马车以及两匹脚程快的骏马,明日一早起程,送妍月与秀儿一同前去南方的玉霞城,并要车夫亲手将这封信交给段云罗
男仆点头,接过那封信,立即退离书房。
待男仆离去后,慕劭这才痛苦的闭上双眸,低沉的呐喊着,内心的悲痛难以言喻,
上苍究竟要捉弄他们俩到什么时候才肯善罢甘休?
第9章(1)
月色当空,朗朗而照;漏尽更残,街衙静谧。
厢房内的床铺上,两道人影于烛光下轻拥着彼此,然而谁也没开口说话,亦未合上双眸。
最后,慕劭低哑着声,率先开口:“明儿个一早,你与秀儿一同乘马车前往玉霞城,云罗会为你安排妥当。”
“那么你呢?”妍月偎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柔声轻问。
“我会先向丹汝王辞去剽姚将军一职,再将宅第的事处理完,随即南下与你会面。”
妍月抬起头,透过昏黄的烛光凝视着他,许久后才缓缓开口:“当真?”
慕劭并未答腔,仅是轻轻点头。其实他撒了谎……
“那么,你要我去祈南山,接受大夫的医治吗?”她再问,要与他分离近一年的时间,光想就觉得难熬。
伸出手轻抚着她的粉颊,慕劭深邃的黑眸直瞅着她,要将她绝美的容颜牢记在心。
“你不希望能再次行走吗?”
当然想,更想与你一同携手踏遍这世上每个地方。”
望着她,慕劭轻轻一笑,并未开口。
看着他的笑容,妍月本该觉得愉悦,但,没来由的,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压得她的胸口好闷、好疼,险些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她会有种不祥的念头?为什么她会觉得明日的分离,往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怎么了?”他的大手轻抚着她那披散于身后的柔顷青丝。
“不……没什么。”妍月低下头,俏脸偎在他的胸膛上,小手轻搂着他结实的腰身,倾听着他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怎么也不愿将心底的担忧说出口,就怕一语成谶。
慕劭并未追问,大手轻搂着她的纤腰。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时间就这么停下,别再流逝。
两人不再交谈,拥抱着彼此,转瞬间便到了破晓天明的时刻,亦是他们分离之时。
此刻,秀儿于房门外轻唤,“爷,夫人,早膳已经备妥。”
“知道了。”慕劭扬声回答,缓缓坐起身,看着床铺上的妍月,俯下身,在她艳红的樱唇印下一记深吻。
“用过膳,就与秀儿一同南下前往玉霞城。”
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眸直瞅向他,妍月的双唇掀了掀,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不知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
慕劭动作轻柔的抱起她,离开厢房,前往厅堂,两人一同用膳。
等会儿即将与他分离,说不尽的哀与愁缠绕在心头,令妍月怎么也吃不下,一点胃口也没有。
不仅她没胃口,慕劭亦是如此,只得转头看向在一旁服侍的秀儿,“夫人的行李都备妥了吗?”
“是,早已备妥。”
闻言,慕劭站起身离开厅堂,再度返回时,手中提了只以绸缎方巾包裹着的东西,递向前交给妍月。
妍月认得这只绸缎方巾包袱,那里头放满了当初她交给王贵的许多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玉佩以及公主令牌。
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把这些东西交还给她?没来由的,她心底的担忧更为扩大。
看出她内心的不安,慕劭笑着轻语,“这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现今交还给你并不奇怪。”
“是吗……”妍月垂下了眼,看着手中的绸缎方巾。若真姗他所言那般就好。
“爷,马车备妥了,随时能起程。”车夫人内禀报。
慕劭轻点头,表示知晓,步向前,轻柔的抱起妍月,往外走去,来到马车前,将她轻轻地放入车内。
秀儿则是提着妍月的一些衣物,迳自坐入车中。
“一路上好好照顾夫人。”他沉声嘱咐。
“奴婢明白。”
慕劭深深看了眼妍月绝美的容颜,便要将马车的布帘放下。
蓦地,妍月伸出柔荑,一把握住他厚实的大手,“求你……答应我,一定要来找我。”
她怕,真的好怕,怕这一离别,往后再也见不到他。
见她如此担忧的模样,慕劭倾身向前,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拥着,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入胸口。
他低沉浑厚的嗓音在她耳畔不断呢喃轻语,“会的……会的……我一定会去找你……”
妍月的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袍,怎么也不愿放开,泪水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我们约好了……你一定要来找我……”
“思,约好了,我一定会去找你……往后定会与你长相厮守,共度一生……”
慕劭低哑着声向她保证,将她紧揪着他衣袍的小手移开,然后他缓缓往后退去,凝视着坐于车内的她,深深的再次将她的容颜牢记于心,这才放下布帘,让车夫驾着马车离开。
马车内少了慕劭,虽显得宽敞,却也令人莫名的感到伤悲。
最后,泪水再也不听使唤的决堤,沿着妍月的脸颊落下。
她取出一直放于衣襟内的那只红色锦袋,将它置于掌中,紧紧握着,怎么也不放开。
她是他的妻,这辈子都是,所以……他们约好了,他一定要来找她,千万不能食言啊!
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于街道彼端,再也瞧不见,慕劭这才转身进屋,唤来所有仆役,各给他们一笔银两,请他们立即收拾行李离开,随后,他独自一人进入书房,取下挂于墙上的一把长剑。
握着剑柄,将锋利的长剑缓缓抽离剑鞘,看着那泛着银光的锋利剑身、他神情骤变,显得冷冽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