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对待你了?”
“你还说!”她蓦地眼眶一红,原来自己有这么多的委屈,一看见他才知道那些埋怨跟闷气都是因为挂念着他,“没死干嘛不来找我?把我一个人扔在行辕,那是什么意思?”
“你是郡主,皇上又对你……”
“你闭嘴!跟你说过八百次我不是什么郡主了,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冥顽不灵?我是侍书,是雷家的丫头。”
“侍书,你以为我不想见你?不想找你?不想把你留在身边吗?”他苦涩地说,“可我有什么资格要你服侍我,要你当我的丫头?”
“你以前就说过不要我服侍了,难道除了当你的丫头之外,不能有其它的理由把我留在你身边吗?”气死人了!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才没那么笨,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意?她不信!
“我可以吗?”他充满感情的看着她,“我可以把你留在我身边吗?”
“你为什么不试呢?”她眨眨眼睛想笑,可是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傻瓜!”
“我愿意试!”他激动地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不应该因为她是郡主,皇上是他的情敌就放弃这段感情。
他渴望她、想念她,而且深深的爱着她,他不会只满足于与她共有一轮明月!
“你肯我就要给你机会吗?哈哈,抱歉来不及啦!”她破涕为笑,“我才不要有你这个势利主子呢。”
“那忠诚丈夫呢?”他对她伸出手,“下来吧!我好想你。”
这一句话让她所有的骄傲都不见了,“骗人!想我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我等了你那么久,连你的声音都快记不住了。”
“不会的,以后我每晚都会说故事给你听,直到你变成一个白发老婆婆,你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的声音的。”
她轻咬着唇,一言不发,心里因为这句承诺而觉得甜蜜不已。
“不说话?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而她只是看着他,两人一上一下的对望着,过了一会她才噗哧一笑,“你这个赖皮鬼,去跟谁学这种无赖的话!”
“跟你学的。”当日在深山时,她就是这样子无赖夺走他的心的。
“你这么聪明,会引经据典的教训人,我哪教得了你什么?”说完,她便慢慢地爬下树来。
等她一站定,雷临歧立刻当着众人的面抱住她。
“你干嘛!”她脸都红了,大家都在笑了耶,“还不快放手!”
“你这么会跑,或许我一放,你就溜了。”
“才不会呢!我赖定你了。”她一笑,“快放手,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政事堂那些老家伙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他放开她,却仍是拉着她的手,“怎么说?”
“我来京的这几个月,天天上他们那去踢馆,现在他们看到我都怕,乖得跟小猫一样。”
又有人插口道:“对呀!侍书现在可是京城第一才女,什么太傅、太师、尚书侍郎看见她,统统都会脸红呢!”
“你到底做了什么?”他怎么觉得头有些痛。
她得意扬扬地说:“也没什么,就是作了几篇文章请他们指教,可他们指教不出来,那可就不是我的错喽。”
其实她到处去找人家比划,比学识比文章,一个一个的为难人家,将他们嘲笑一番。没想到皇上知道了,生气得不得了,因为他的朝臣们的才识,居然比不上一个姑娘家,所以下令政事堂的大臣们潜心苦读,没有赢过侍书的人就不许领薪俸。
“你真是胡闹,怎么能做这种事!”那些人若知道她跟他有关系,肯定更把他恨得牙痒痒的。他突然对力辩群臣这件事不怎么乐观了。
“你不知道,他们要赢我,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别为难你,那么我就放水让他们赢一次,否则他们到死都别想领薪俸,穷死算了。”她倒想看看谁敢出声反对开凿渠道,她就让他穷一辈子。
侍书天真,她又怎么懂得官场上的是非纠葛和人心险恶,但她也是好意一片,他还是感激她的。
“多谢你了。”
“不客气!”她豪爽地拍拍他的肩,“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帮你解决。我出马,一切没问题,我一个人就能解决所有事。”
他们手牵手的进府去,雷临歧笑道:“那也不一定,也不是什么事你一个人就行的,总有办不到的时候。”
那怎么可能?她不高兴的反驳说:“乱讲!有什么事会难得倒我?你倒是给我说呀!”
“当然有。”他笑咪咪的看着她,“孩子你一个人生得出来吗?不用我帮忙?”
侍书闻言霎时面红耳赤,娇斥一声,“你胡说什么!谁要跟你……跟你……”
“跟我怎么样?”
她一掌轻轻的拍在他脸上,“不告诉你!”说完便笑着跑走了。
雷临歧一笑,对着跟在身后的奴仆道:“写信跟老夫人说,我要娶媳妇啦!”
尾声
雨刚停,地面还一片泥泞,车轮走过难免溅起污水,可仍不减长安城人民出门溜达的兴致。
其中,不少人选择到金阁寺来求神拜佛。此刻,大殿里,人潮多得跟什么似的。而侍书老早就来了,跪在蒲团上已将近半个时辰,始终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把寺庙逛了一圈的雷临歧回来瞧见她还在拜,忍不住摇摇头,也在心里暗自得意,他真娶到了一个内外兼备、孝顺的好娘子呢。
走过去扶起她,他笑笑地说:“好了,你拜了那么久,佛祖有听到啦。”
侍书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临歧,我真的很担心娘,从高总管最近的来信看,娘好像越来越不好……她不愿上京来,你又不能返乡,不如,我回去陪她老人家好了。”
他一听马上头摇得跟什么似的,有些不以为然地道:“我不准!娘是我的,她的底我知道得很,我看高总管这招八成是跟你学的,写家书编故事,又不是没前例可循。”
她眯他一眼,“这事记恨到现在,羞不羞呀你!我不是跟你说笑,我真的想回去,墨雨姐姐嫁了,秋月年纪又小,我怕她伺候不了娘。高总管说,娘是越吃越少了。”
雷临歧一摊手,“真不知你是嫁我还嫁我娘!好,我也想回去承欢膝下,只是你那皇帝堂哥不放人,我也没办法,要不你跟他说去!”
“这可是你说的,他同意了咱们就回去。”
他露出一个惊诧的表情,“你愿意和皇上讲话啦?”
挑起一道眉,她笑得诡谲,“怎么可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他们李家的人说半句话,可是我爹没说我不可以和姓沈的做朋友。”
那还不是同一人!他温柔地笑了笑,“那你顺便再跟他说说,让我把那条济川也治治。”
“真当你自己是大禹啊?我还怕哪天我真会看到你变成熊跑来跑去。”
他知道她在调侃他的典故,大禹化身为熊治鸿水,告诉他的妻子涂山氏说听到鼓声就帮他送饭去,有天大禹误击到鼓,涂山氏于是上山去,没料到却看到变成大熊的丈夫,一害怕跑到山下,却不知怎么变成了颗大石头,而他们的儿子启,就是从石头蹦出来的。
“那我的‘启’在你肚子里了吗?我的小娘子。”
她啐他一口,“没个正经!”接着转身去将拜佛的鲜果收拾好,“走吧,咱们去找姓沈的,我想赶紧回江州去。”
不一会,两人步出寺外,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哭诉声,吸引住她的注意力。
“好心的大爷、大娘,可怜我年纪小就没了爹,相依为命的娘现在又丢下我,我这不孝子没钱将亲娘殓葬,好心的爷,就买了我吧!”
一个年约八、九岁的小男孩,正哭得好不凄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让人心疼,侍书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耳边听着旁人的议论纷纷。
“可怜唷,这孩子没亲没戚的,惟一的娘死了他哪有能力埋呀!”
“就是呀,你都不知道干那牙婆的人真没人性,这一早好像有好几个牙婆、牙侩来开过价钱,可简直是压榨人嘛,开的价连让人家买口薄棺都没办法。”
“唉,一人一种命啦,注定当奴才的人这辈子是翻不了身啦……”
侍书听着,感觉到有些可笑,什么叫“注定当奴才的人”,瞧她,堂堂唐朝郡主,不也是伺候了人家好几年!
不知怎么,她突然想到几年前她在广安城那一晚所遇到的那三名女子,不知她们现在过得好不好?主子厚不厚道……
想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她想把这孩童买下来,她想,自己应该会是个好主子的。“我买——”
但显然想行善的人不只她而已,她转头,朝发声处瞧去……一看,她眼底迅速蒙上浓浓雾气。
她们也看到她了,侍书心里不敢置信地直想着,怎么可能呢?才刚想到她们,就见着她们了……
她们对愣着,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陆黎儿先回过神来,“你是绵绵,你是蔻儿,你是……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