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主簿,你千万别介意,我是御史台嘛,叫我去见你这说不过去吧?”偷偷摸摸的去见还成,说到公事时可就要用“传唤”的了,免得大家起疑心。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入他们的圈子,搞坏了御史台的名声,制造出一个昏庸、糊涂,只爱钱的贪官形象,还有好色、好赌、嗜酒什么都来,他也很辛苦呢。
两人这掩饰、代替身分的戏剧,从雷临歧回江州一路上就上演了,为的就是取信于这班不成材的官员,甚至从中收集到他们不法的证据。
“是,不知道大人传唤下官到这,有什么指教?”
他嘻嘻一笑,“治水这事我也不懂啦,所以我就不提了。但是我要先提醒你,如果朝廷拨下来治水的银两有短缺的话,你先别发火。”
“我都还没上书请拨银两,你们这群人已经开始打坏主意了?”食君奉禄,还要挖空国库,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临歧,不是你上书,是我!”余抒怀用手一指鼻子,“我才是御史台,记得吗?”
他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他的话。“查案归查案,别影响到我的进度。”
“不会的。”他信心满满地说,“老实说,我可是帮你办妥了一件大事,看你怎么谢我。”他得意扬扬的,眼睛都笑弯了,看样子他可能真办成了件大事,才能让他如此自鸣得意、不可一世。
“原来御史大人想跟下官邀功、讨赏。”雷临歧一脸恍然大悟地说:“难怪你一张脸都笑歪了,很得意嘛。”
“不敢、不敢,我要邀功领赏也是跟皇上呀!”余抒怀突然压低了声音,“你猜怎么着?我可是找到临海郡主了。”
“真的?”不太可能吧?他上山、下山不过十来天,这么短的时间能让他找到毫无消息的临海郡主?
“那当然。”他拍了拍胸脯,“我办事,你放心!确确实实、如假包换的临海郡主,此时便在来这的路上了。”
“你可真有信心哪。”雷临歧拿起茶来,轻啜了一口,“在哪找到她的?”
他神秘兮兮的说:“说出来你一定不信,不如这样,你猜猜看好了。”
可他话都还没说完,雷临歧杯子拿着,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江州临姚县还是浦知县?”
“你怎么知道?”余抒怀讶异地问,“谁跟你说的?”
“我随口说的,说对了吗?”
笨抒怀,想也知道她一定在江州,十天前他们碰面时,他并没有提到关于寻找郡主的事,因此这事一定是在他上山之后才开始进行的。找人、寻获,已经起程来这,而且要到了,这中间不过经过了十天,扣掉发文寻人、上禀和往来的时间差不多要一半以上的时间,能够在三天内到达他们所在的尧中县,就一定是临姚或是浦知了。
“没错,的确在临姚找到的。”他摇摇头,有点扫兴地说:“这样你都猜得到,真没意思。”
“奇怪。”雷临歧微皱着眉,一副深思的模样。“她为什么要特地从望安到临姚?又为什么等皇上下令寻人时才愿意出现?”
利阳王两年前过世,郡主失踪这件事情就很诡异了,现在她又陡然在江州出现,多少有些不合理。
“想不透了吧?”终于有他想不到的事了。余抒怀高兴地说:“关于你的问题,我倒是有解释,你要不要听?”
“你说,我听听看。”
“话说两前年前利阳王过世,无依无靠的郡主变卖家产之后,便想回京寻亲。可她一个孤身弱女子,身上又没多少盘缠,一路上吃尽了苦头!可怜哪,一年前她来到临姚,盘缠用尽不得已流落街头竟又病倒了,适巧给临姚知县遇到,收她当义女带回府里养病,好不容易调养了一年,现在才好一点。”
“太巧了。”他摇摇头,“我不相信。就说郡主在临姚养病,县令为何不上报,却等到皇上寻人才出声,你不觉得可疑吗?”
“所以说你不会做人就是这样。”余抒怀一副教训的口吻,“人家郡主当然不好表示身份,一说出来岂不把县令吓坏了?家里住着个郡主,谁会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要不是我发文强制各州刺史、县令寻人,临姚县令苦恼得不得了,郡主也不会说出身份来。”当然,这一切都是属下跟他报告的,他可没空去临姚问县令。
雷临歧还是摇头,“我觉得疑点很多,而且漏洞百出。第一,利阳王一过世,她为何不向望安府尹或是遥领望安的阵亲王求助,反而要舍近求远到京城去?第二,利阳王虽然只有虚衔而无实权,但好歹也是家财万贯的富贵之家,怎么可能一年之内郡主会散尽家财流落街头?第三……”
“等等!”他一挥手,阻止了他的话,“你是说郡主是假的?”
“我没那么说,我只是觉得可疑,或许另有隐情是我想不到的也不一定。”他只是就矛盾、不合理的地方提出怀疑而已,当然不能因为这样就说她是假冒的。
“她干嘛要冒充郡主?要是被拆穿可是要杀头的。”余抒怀觉得不太可能,“况且皇上见过郡主,是真是假他一看就知道,谁肯冒着杀头的风险来冒充?你想太多了。”
雷临歧横了他一眼,“你八岁时就长这一副老头子的模样吗?”
他尴尬地笑道:“说的也是,当年郡主只有八岁,皇上现在说不定认不出来了。”
“总之,这事先别跟皇上提,等我见过郡主再说。”
“嘿嘿嘿……”他不好意思的笑了几声,“这个嘛,好像有点来不及了。”一有郡主的消息,他就马上派人回京通知皇上了。
他看了他一会,然后摇摇头,“下次要干什么蠢事之前,先问过我好不好?”他真想一棒敲在他头上,看看他会不会因此清醒一点。
“这怎么会是蠢事?我帮了你一个大忙。”余抒怀不服气地说,“而且人家真的是临海郡主,不信你等着看好了。”
“好,你做得很好。”他无奈地说,“多谢你了,等郡主到了之后,不要张扬,将她安置在钦差行辕,我要先见见她。”
“不要张扬的意思是……”
“就是别让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份。”他不希望一大堆人抢着来拍马屁、奉承这个皇室娇女,那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而已。
“呵呵呵……”余抒怀更加不好意思了,“你知道的嘛,我跟这些地方官混得可熟了,这件事……其实呢……”早就被他拿出来讲不下八百遍了,临海郡主可是他找到的呢,不说出来让大家称赞他一下,他怎么受得了!
“余抒怀!”雷临歧觉得头痛了。“有了什么差错,我惟你是问。”
“雷主簿,别生气,好歹我也是个御史,给点面子好不好?”能出什么差错?人家是郡主耶,巴结、奉承都来不及了,有谁会想害她?
“面子是自己拿来丢的,不是人家不给。”他站起身来,“我还要到济川的工地去,没事的话我要先走了。”
“晚上一起吃饭?”他殷勤地说,“刺史作东,安排在梨香楼,你一定要到。”
“再说。”
“就这么说定了,我再打发轿子去接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想他在这里吃香喝辣,而他却在深山啃干粮喝溪水,他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反正是刺史做东请客,他就来个借花献佛,好好的慰劳他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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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正是凉风送爽的时刻,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的走在防溃堤上。
雷临歧背着双手,神色凝重的看着眼前流过的川水,它看起来是那么的宁静,但却是三年一溃、一年一泛,实在是令人相当头痛的一条河。
“济川。”他摇了摇头,低声的叹了一口气。
“总会有办法的。”看他面有难色,似乎心里相当不痛快,侍书忍不住劝了一句。
“是呀,总会有办法的。”他回头对她一笑,“你还没想出办法来吗?”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想了几个法子,但都不中用。你呢?”
“跟你一样。”他难掩无奈之色,“雨季再来,水位又要涨高,这次不知道要淹到哪里,又要伤多少人命。”
“那我们现在赶快动工呀。我们一边建新渠道,一边想办法。”情急之下,她抓住他的袖子,“人呢?为什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说要来看看情况,她还以为会看见很多人忙着搬运材料、挖掘渠道,可是这儿却冷清得紧。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我没有人力、也没有财力,更没有朝廷的支持。”
“怎么会呢?皇上不是派你回江州治水?”怎么会没有朝廷的支持呢?
“皇上给了我一年的假回家探亲。”看着河水,他忍不住感慨,“可是他并没有答应要整治济川。但若我可以提出整治济川的具体方案,证明济川非整不可,而且百利无一害,上早朝时说服各部大臣,或许他们就不会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