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就是没有别的格格漂亮、有涵养,又煮得一手好莱。”听他的口气似乎认识不少格格,言下之意是没看过像她这么乱七八糟的格格吗?
“是没看过这么善良又有趣的格格。”他拉了拉她的辫子,“你一向这么急着在别人开口之前否定自己吗?”
‘别拉我的头发啦!”她嫩脸微红,因为他的温柔而加速了心跳,“被你称赞我也高兴不起来。”
“那就太可惜了,我很少称赞人的。”他耸耸肩,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饿死了。程非,你好了没?”
傅兰馨轻轻的咬着嘴唇,考虑了一下才道:“喂!过来。”
他回头问:“干什么?”’
她把那瓶伤药塞到他手里,“擦吧你!鼻青脸肿的,很好看吗?”
“你帮我?”其实柳驭烟只是觉得逗弄她很有趣,喜欢看她发脾气的模样,所以才会摆出一副赖皮、轻薄的样子,倒不是真的一定要她帮忙。
“我会有什么损失?”她脸一红,抢过药瓶,“坐下!你站这么高,我够得着吗?”
她就用力的揉、拼命的压,痛死他这一次,看他以后敢不敢使唤她。
柳驭烟看了她一眼,“真的?我看我自己来就好了。”没想到她会真的说好,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你怕什么?怕我太用力弄痛你吗?”她一副挑战似的神情,“你有胆子跟我开口,却没勇气坐下来?”
“如果我不想让你瞧扁了,是不是应该乖乖的坐下来叩他往地上一坐,背舒服的靠在树干上。
傅兰馨跪坐在他身旁,将伤药倒在掌心,轻轻的推揉着他额际的一大片青紫。
他们的距离是这么的接近,一股幽香钻进了他的鼻腔。不知道是她的轻抚,还是那阵幽香,他有些固然的看着她专心的脸庞。
肌肤相触的时候,居然有这么温暖的感觉,她记腻的掌心轻轻的碰着他有些冰凉的皮肤,因为摩擦而有了一些热度。
沿着脸部的线条往下,她停留在他被殴破的唇角、红肿的下巴,新生的短须微微的刺痛了她的掌心。
她感觉到他注视的眼光,于是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像冬日的太阳,温柔却耀眼,她仿佛被催眠似的,跌入了那深用的漩涡之中。
仅仅是一个眼神而已。
“嗯!”傅兰馨惊呼一声,手里的瓷瓶跌落在地。她揪着心口,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她屈起了身子。
“你怎么了?”柳驭烟猛然回过神来,急声唤,“喂!傅兰馨!”
“好痛。”她抬起头来,眼眶含着泪水,可怜兮兮的说:“好痛。”
“哪里痛?”怪事,应该是他比较痛吧?虽然她没出什么力,不过他的伤就算不碰也会隐隐作痛,何况她的轻揉。
“我心底好病。”她摇了摇头,“我一定是要死了……”那股疼痛就像有人伸手揪住了她的心,用力的扭转着、揉捏着。
她轻轻的喘着气,感觉到那股疼痛渐趋和缓。
“少胡说八道了,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你起码活上一千年都没问题。”莫名其妙就喊痛?看她脸都疼白了,嘴唇更是毫无血色,丝毫不像做戏。
“你拐着弯骂我是祸害,以为我听不出来吗?”她瞪了他一眼,“都是你不好,我本来好好的,一遇上你,三天两头就犯毛病。”
柳驭烟有些驻然的看着她,像是听见了世上是不可能的事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奇怪的皱起了眉头,“咦?又好了,不疼了。”
突然之间,她脸色大变,屈着手指算了算,“今天二十了,只剩下二十八天。”
难道她真的会在十六岁生辰的那一天死掉?
她突然感到害怕,心痛似乎是一种很糟的预兆。
傅家女儿的命运都是一样的,她又凭什么以为自己会是例外?
傅兰馨一脸震惊,颤声道:“我、我会死?”
只要不爱上任何人就不会。柳驭烟默默的看着她,“你的人生还很漫长,死亡对你还很遥远,你不会死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少自以为了解。”他根本什么都不懂,她一直活在死亡的恐惧里。
不明白的人,当然可以把话说得很轻松。
“傅家女孩是被诅咒的。”
夏大哥要她安心等他回来,那表示他有把握将解药带回来?他有方法救她是吗?
她可以期望吗?
“我知道的远比你知道的多。”他掉转过头去,“难道你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你阿玛不让你出门,不让你见外人?
“难道你没想过,为什么除了你之外,你们全家都认为芳茉格格是夏宇害死的?你也没有想到过,为什么傅家的女儿活不过十六岁?”
“我当然知道。”她不服气的说:‘“那是因为我太祖父得罪了人,被人家下了咒诅咒我们傅家。不能出门是一个奥道士说的。我姐姐也不是夏大哥害死的,她是因为那个诅咒才去世。”
她眼神一黯.垂下睫毛轻声道:“二十八天之后,我也会死。”
“好吧,如果你要这么以为,那随便你。”他耸耸肩。“反正你既然都是死定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师徒一场我会帮你办个风光的丧礼,现在开始,你就安心的等死吧。”
要是夏字来不及回来,那……不会的,他既然说有把握救她,就一定可以成功。
“师傅!师兄!饭好啦,可以吃了。”程非在远处喊道:“好香呀!”
“太好了,终于在我饿死之前做好。”柳驭烟站起来轻松的吹着口哨,连忙去祭五脏庙了。
“你这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冷血、铁石心肠!你的心一定是黑的!”她顿足朝着他的背影大叫。
没有安慰、没有安抚,就连几句好听的话也不哄她,像是随口说说她不会死、她能逃过一劫、她是特别的,这样会怎么样吗!
什么叫做反正她是死定了?还叫她安心的等死?无情、薄凉得令人痛恨。
傅兰馨气恼的红了眼眶,就算只剩二十八天可以活,冲着他那几句屁话,她也要搞到他鸡犬不宁。
她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追过去喊道:“不许把菜吃光!”
跟他们生活最令人感到困扰的,就是他们的吃饭速度,只要她稍微动作慢了一点,他们便会用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火速,横扫视线所及之内所有能吃的东西。
她就曾经有过来不及夹菜,只能吃一整碗白饭的经验。
***
原来,这就是海的味道。
海风吹扑在脸上的感觉有些奇特,居然有点咸咸的味道。
静静的可以听到浪潮声,好像夏日午后的闪雷,低低重重的。
在阳光下闪烁着的渔网和倒放的扁舟,都在告诉她,这是个安详的小渔村。
“我们回来啦!”程非高兴的蹦蹦跳跳,从偌大的牌楼下穿了过去,一边大喊大叫着,“我们回来啦!轻烟姐姐、武叔叔、六婶!”
沉睡的渔村仿佛被惊醒似的,几条大黄狗吠了起来,陆陆续续从建构整齐的屋子里跑出一群面孔黝黑的人,团团的将他们围住。
原本安详宁静的渔村瞬间充满了生命力,显得热闹滚滚。
“今年怎么这么早?”一个魁梧的大汉一把就将师徒两人抱住,笑的声音像打雷,脸上的胡子一根根似乎都高兴的翘了起来,
他兰馨后来知道,这个喜欢抱人的大汉是武叔叔,是村子里的大夫。
”想你们哪。“柳驭烟嘻嘻哈哈的,回到老家令他整个心情轻松起来,忙着跟大伙闲话家常。
程非也停不下嘴巴,拼命的把这一年多来如何被欺负的委屈说给她听。
傅兰馨莫名的觉得一阵难过。
以前在留香园的时候,她永远都是大家关心的焦点、生活的重心,可是她现在却觉得自己好像不存在似的,没有一个人回过头来看她,他们热切而真诚的眼光都放在柳驭烟身上。
她突然发现,他似乎是个很受欢迎的人,大概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觉得他是个差劲的讨厌鬼。
突然有人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头,轻声道:“格格。”
她回过头去,映人眼帘的是一个美丽、温婉的陌生少妇。
傅兰馨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她明明做男子打扮呀,难道她看得出来她是女孩子?那她又怎么知道她的身份是格格?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柳轻烟温柔的微笑着,“驭烟告诉我的,他告诉我要带着格格回来过年。”
事实上他信里是说,一个凶恶的臭丫头,不巧身份是个格格。
“不过你放心,这里只有我知道你的身份,”她挽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一旁,轻声的说话。
傅兰馨一脸狐疑的看着她,肚子里满是疑问n她是谁呀?叫他驭烟,又做少妇打扮,唉喀不好,还挺着个大肚子?
要命,该不会是“师母”吧【柳驭烟若真讨了个这么漂亮的娘子,那老天可真是没长眼啦。
她微微一笑,‘“我叫柳轻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