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布巾,冰凉凉的……他诅咒了一声,「喂!你……」
「等一下。」她一边跑,匆匆的回头,「马上来。」
她冲到小厨房里,打开灶门一看里面的火光微弱,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她连忙在灶内添柴拼命的把火吹旺。
半晌后,看着熊熊的火光,她高兴的用袖子拭了拭汗,站起身时看到桌上的粥和几道菜,她连忙找了个托盘,拿过用膳的碗筷又匆匆忙忙的爬上楼梯,冲到屋子里。
「你到底在干什么?」温雅尔眉毛倒竖,「你要冻死我呀。」他把原本拿在手上的布巾摔在水盆里,「这水是凉的,你干吗不加些热水?」
「啊?」她把托盘往桌上一放,「少爷,每个人都是用井水洗脸,从来也没人加热水。我爷爷都快七十岁了,他天天用我打的水洗脸,也没冻着。少爷明明还年轻,哪有这么容易就冻死了?」
「奇怪了,你话怎么这么多?还有理由呢,到底你是丫头还是我是丫头?」他给她气得一点睡意都没了。
穷苦人家当然不能像他们这样享受呀,他可没有用冰冷井水梳洗过的经验!
「我说怎样就怎样,你乖乖做就是了!哪来这么多话解释!」
景阳春轻咬着唇,有些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又在他怒气冲冲的眼光之下,将嘴边的话缩了回去。
之后对她而言更是一连串的灾难,温雅尔坚持要先洗澡,洗完澡又骂她饭菜冷了害他没有食欲,跟着她收拾好一地水渍的屋子,抱着一堆脏衣服到井边去洗,任性少爷又来抱怨她刷刷洗洗敲敲砰砰的声音让他睡不着觉,叫她滚远一点去洗。
「哪有人早上睡觉的?」她捧着一大盆衣服,唠唠叨叨的说着,走上一大段路到厨房旁边的水井去洗衣服。
她忙了一个上午,满足任性少爷的要求,饿得肚子咕咕叫,就连洗衣服都觉得有气无力的。
「阳春。」江婆婆有些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在干什么,蘑菇到这时候才回来。这时候才要回来吃早饭也晚了。你呀,动作不利落点会饿死的。」
粗使丫头们得先伺候完主子或是做完自己早上的工作,才能回厨房吃早饭,中午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可以吃饭休息,阳春要是动作这么慢,永远都赶不上吃饭的时间。
她可不会因为她是她表了很远的侄女,就给她方便。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名捧着一大篮白菜,瘦弱而微跛的少女。
「我还没做完。」她无法克制肚子咕咕叫,「少爷太不讲理了。」
「什么不讲理,一定是你动作太慢,还怪少爷。」江婆婆用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叫你放聪明一点,可不是要你在背后抱怨主子。」
「我知道了啦。」她嘟起嘴,又埋头洗起衣服来了,耳边听到江婆婆在交代那名少女,凶巴巴的要她将那一篮白菜洗好,并一叶一叶的分开放好,否则有她好瞧的。
她偷偷瞧着那名少女,看她很吃力的将井水打上来,却一副提不动水桶还似乎随时都会跌倒的模样,她连忙站起来帮忙,「小心!」
她帮着她把打上来的水倒入大盆子里,哗啦哗啦的水声中,她听见了一声细细的谢谢。
「不客气。」景阳春重新坐下来,有些好奇的盯着那少女认真洗菜的侧脸,那低垂的睫毛又长又翘,像是一排浓密的小扇子。
然后她听到了咕噜声,非常大声而且不是从她肚子里发出来的。
那少女涨红了脸,飞快的看她一眼,掬起清澈的井水喝了几口后,呐呐的说:「对、对不起。」
「你很饿吗?」景阳春同情的看着瘦弱的她,她虽然也饿可是还不会饿到想喝井水的地步,她还能撑到吃午膳的时间。
她点点头,轻轻的说:「有一点。」
「应该快吃午饭了吧?」她安慰她道:「待会就能吃饭了,饿肚子很难受吧,浑身都没力气了。」
她摇摇头,低声道:「我不能吃,我做错了事。江婆婆罚我两天不能吃饭,我得明早才有得吃。」看她一脸泫然欲泣、可怜兮兮的样子,景阳春同情的说道:「你饿这么久啦?我有块大饼,虽然不怎么新鲜了,不过滋味还不错,是我娘给我带进府吃的。」她一直舍不得吃,现在刚好给她填填肚子,免得饿坏了。
「不、不用了。」她一脸惊讶,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来这里已近三年的她,常常处在半饥饿状态下,从来也没人管她吃饱了没。
「没关系,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去。」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回头道:「我叫景阳春,你呢?」
她怯生生的说:「夏夜雨。」
景阳春冲着她一笑,她总算在温府交到一个朋友了。
第二章
「少爷。」景阳春跪在地上,用抹布吸干了地上的水,再使劲的将水拧到盆子里,不情不愿的说:「我已经四天没吃到早饭了,你知不知道。」
不是她动作太慢,误了自己吃早饭的时间,而是她的少爷喜欢在早上净身,而且总是在她好不容易忙完所有的事之后,交代她新的工作。
「关我什么事。」温雅尔整了整树上的皱摺,摇了摇扇子,俊俏非凡的他因为专门辣手摧花,伤害女人心,所以成了女人的头号公敌。
只是眼前这丫头不知道怎么搞的,长得难看就算了,还一点审美观都没有,对他的俊美视而不见,每天只顾叨念着他刁难她。
「怎么会没关系?」她跪坐着,抬起头来,「因为你异于常人的习惯,还有无理的要求,所以我才会因为做不完而误了吃饭时间。」
他嫌吵就不许她在屋子后面洗衣服,让她得走上一大段路到别的地方去洗。该是她整理屋子的时间,他就说他要睡觉,叫她做些好吃的来给他填肚子,她做好了之后,他又赚她吵了他的安宁赌气不吃。
她因为忙着帮他补他马上要穿的衣服,太晚做饭他又骂她想饿死他。她不过才伺候他四天,天天都疲于奔命累得跟狗一样,回到丫头房里后一点力气都没有,也没办法跟人家抢什么好位置睡觉。
「你用跟我 嗦的时间勤快点,早就做完这些杂事了。」他翻了翻白眼,「以前别人都没有你这种问题。」
就算有,也不会来跟他抱怨,指责他害她饿了肚子。他温家的奴才都是很有分寸的。
「没有才怪。如果你是个很好伺候的人,也不会三天两头的换丫头。少爷,你要改改你的态度,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故意欺负丫头,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虽然才来了四天,但她或多或少也听到别人说过少爷难服侍,她问过表婶为什么,她只是说少爷眼光高,长的不好看的丫头他就刁难,嫌人家碍了他的眼。
她愤愤的问:「那就找些模样好的去伺候他呀!干吗要让我活受罪?」
「模样长得好的,又碍了别人的眼,一样待不久。」她神秘的扔下这一句,就叫她去做事了。
「你真够烦的,能不能少说几句?」温雅尔骂道:「真是奇怪了,这么 嗦的丫头是从哪里找来的。」
「那你能不能让我准时去吃饭?我饿着肚子话就会多,而且也没力气洗你的衣服。对了,少爷我觉得你很奇怪,一般人不会一天换上四、五套衣服,也不会一天净两次身。更知道今天洗的衣服明天不会马上干,你早上跟我发脾气说那件青葱色的缎面长衫还湿湿的不能穿,实在有点过分。」
他才穿没两个时辰,就不知道到哪里去晃了晃,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香气,又换了一套新衣,把原本穿的衣服丢给她,叫她弄干净他明天还要穿。
他瞪着她,拿着扇子的手背在身后,上身有些倾斜的靠近她,一字一字的说:「闭、嘴。」
这个囉嗦又烦人的丫头,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他性好整洁,受不了自己身上有太多女人的脂粉香气,偏偏他爱亲近美女,她们又特别香,所以他总会特地换过衣服才出们。
景阳春灵活的眼睛转了几转,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低下头去,认命的把地上水渍擦干。
就是有这种人,以麻烦别人为目的,以造成别人的困扰当乐趣。
「喂。」温雅尔正要出门—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折了回来,用扇柄敲敲她的头,「喂。」
「干什么啦。」她对他怒目而视,一手揉着被敲痛的头,「我叫景阳春,不叫喂,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为什么老不记住?」老是用喂来叫人,真的很无礼又不尊重别人,她爹娘明明给她取了个好名字,就是要给人家拿来叫的。
「我为什么要记住你的任何事?无聊!」他哼了一声,一脸轻蔑的说:「待会屋子收拾完了之后,你去跟大总管拿钥匙,到漱干楼找些水晶瓶,到园子里折些桃花插上,给容园的姑娘们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