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进行曲奏起,小小的女人,捧住大大的玫瑰向他走近,他没对她说过情话,但三朵、六朵……九百九十九朵的玫瑰花,替他说尽恋人间的甜蜜情话。
他不记得主婚人说什么,只记得点点的“我愿意”说得清脆响亮,没有半丝犹豫。
嫁给他,她并没有那么不甘心,对吧?
酒席间,应付多到吓人的政商名流,让希壬不耐烦,他边敷衍,边注意点点是否疲惫。
没见过面的朋友亲戚,热热闹闹围过来,阿谀奉承的话听到希壬头皮发麻,幸而,钧璨小慧出面解救两人,他不懂爷爷那时代讲究的衣锦还乡,只想尽快结束宴席,带走他的小新娘。
终于,曲终人散,秘书送长辈们回家,而钧璨也准备带着小慧离开。
临行,小慧拥抱新郎,在他耳边低语:“好好珍惜你得来不易的幸福。”
“谢谢。”希壬说。
小慧是第二个知道他爱点点的人——在希壬和小慧被硬凑在一起的时期里发现。
“点点,要是有任何委屈,一定要让我知道。希壬,你不要欺负点点。”钧璨说。
他压根不赞成这场婚礼,他遇上爱情了,所以了解爱情在婚姻中有多重要。
“几时我们立场互换?”希壬冷眼瞄他,似笑非笑。
以往,同样的话都是希壬在对钧璨说,他不满钧璨忽视点点、不高兴钧璨忘记点点的生日、不平钧璨老在约会时放点点鸽子,好啦,角色调换,钧璨有权对他说废话。
“也对,我是个不合格的未婚夫,希望你会是合格丈夫。”钧璨说。
“放心,我一向比你负责任。”希壬回话。
“这是事实,点点,我很抱歉。”钧璨拉起点点的手。
“不是你错,是我分不清楚。”点点摇头,他不必对她说抱歉。
再面对钧璨和小慧,没想象中困难,她还是可以同他们轻松交谈,还是可以微笑,虽然难免酸意上心,不过没关系,希壬在,他有本领为她挡去不如意。
“分不清什么?”他问。
“分不清你对我只是关心不是爱,钧璨哥从没在意过我,对不?”她想清楚了,所以退出,她虽然笨,多少有骄傲与自尊。
“点点。”小慧轻唤。
“我把钧璨哥让给你,你欠我一个大人情。”点点耸肩,刻意微笑。
“我欠你的不只一个人情。”小慧红了眼,抱住点点,对她,她真的很抱歉。
“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娘家了,要是老公欺负我,对我搞家暴,你要替我出头……”话未说完,酸水在她喉间泛滥。
“希壬怎会对你搞家暴,他那么疼你呀!”小慧说。
酸水因病毒而起,小慧拥抱她,于是病毒扩散,小慧喉间一样酸。
“再哭下去,旁人真以为我对点点搞家暴了。”希壬难得幽默。
‘对不起。”小慧放开点点,抹去两人的眼泪说:“点点,要好好经营婚姻生活,努力让自己幸福哦。”
“我会。”点点比出童子军的三根手指头。
她们又是最好的朋友,没有未婚夫抢夺战、没有爱情争霸,对彼此的关心一如从前。
“希壬也一样,你要尽力让点点过得好。”钧璨说。
他没应答,只是淡淡笑过。
“尽力让点点过得好”,这件事不需他人交代,长久以来,他哪天没落实?
“好好休息吧,我们先走了。”小慧说。
目送他们离去,点点叹息,歪歪脖子,把头靠到希壬肩上。
“很累?”希壬替她拨去发梢花瓣。
“不是。”
“为什么叹气?”未入洞房先哀怨,真不给新郎面子。
“我以为办不到。”她再叹一口气。
“办不到什么?”
“再度面对小慧和钧璨哥。”
“你做得很好,告诉我,你这里,难过吗?”他指指她的心。
“有点酸,还可以忍受。”
“那就好,慢慢的,你会忘记酸是什么感觉。”
而且,他的存在就是要将她的“慢慢”催化成“快快”,她将远离伤悲,他保证。
“酸不会太难受,你忘记我最爱喝柠檬水,而且越酸越好。”她笑出声,有点自嘲、有点讽刺,第一次遇见爱情,却是别人的爱情。
“笨蛋,以后不准你喝了。”
希壬揉揉她的发,不管她的发型是不是花了大把钞票梳成的新娘头。
两人相视而笑,希壬搂住她的腰,很好,至少,他让她忘记哀戚,在新婚的晚上。
第5章(1)
点点坐在床沿,胸口扑通扑通乱跳,像发疯的舞者,狂乱奔跃。
她的眼珠四下转,苹果脸透出鲜红娇嫩,有点慌,充满异国风味的蜜月套房教人脸红心跳。
夫妻代表什么,她不会不知道,只是心太乱,未理出头绪前,她已嫁作人妇。
希壬在那方面……很有经验吧?
他的女朋友多到可以组军队、抗暴政,经验自然丰富且多姿多采,这样,她可以少伤点脑筋吧。
点点挪挪僵硬颈椎,试着挤出两句话来撑场面。
她的紧张没逃过希壬目光,他莞尔,把衣服从行李箱里一件件拿出来,挂进衣柜里。
糟,那方面不必伤脑筋,可收拾衣服,总得当老婆的来花心思,不能事事等着老公代劳。但点点仍坐在床沿,她习惯了,希壬在,不管是她或他的事,皆由他来烦。
“在想什么?”希壬瞄一眼,她的心思清清楚楚写在圆脸中央。
似笑非笑地,他坐到点点旁边,瞬定,她触电般跳起来。
马上,她惊觉动作不合宜,这是新婚夜,又不是跳蚤狂欢会,跳什么跳啊!
点点尴尬,问:“你看,漂不漂亮?穿上礼服,我有没变瘦?厉害吧,名家设计不同凡响。”
“嗯。”
他在看她,弯下身,鼻头对上她的,眼光严肃。
看得她全身汗毛立正竖起,他的眼光像刚参加过饥饿三十的大野狼。
她脸部僵硬,声音卡在喉咙,勉强地、勉强地挤出话题:“我还以为,嫁给钧璨哥才能变漂亮,原来当新娘子,就会漂亮。”
“嗯。”白痴答题法!他随口敷衍。
他还是看她,再凑近两公分,她的粉敷上他的脸。
她像北京名厨端上桌的肥美东坡肉,抖啊抖,抖得鲜嫩油脂滑落。
“你不觉得我好看吗?”
“嗯。”这下子,他连唇都快凑上了。
“你要做什么?”她干咳两声,双手推推他“坚挺厚实”的胸部,他准备好“带枪入侵民宅”了吗?
听说第一次很痛,有人痛到昏倒,不知道她的处女膜坚强或脆弱,会不会固执得教她痛得死去活来?
“你确定自己很漂亮?”他向前倾过四十五度。
她的上半身跟着往后仰倒四十五度,两人密合度是百分之百。“是姑姑说的……”
他摇头,啧啧两声,站直,斜眼睨人,“去洗澡吧,顺便照照镜子。”
待赦令颁布,点点喘口大气,马上踢掉高跟鞋,咚咚咚,奔进浴室里。
五秒钟后,浴室里传来惊叫声,她……和小慧的深情和解,将她脸上的彩妆变成泼墨画。
听见她的尖叫声同时,希壬捧腹大笑。
终于,新娘新郎双双坐在床边,原始律动即将登场,人类的延续由此开始。
点点很担心,比起他的前女友,自己是否逊色太多,更何况她们脸上没有泼墨画。
万一不满意,他会不会走出去,电话随手拨,不管网内网外,女友们随传随到,满足他的热情需要。
她揪着衣服下摆,想象从电影上看到的情色镜头,那个……男生的满意度要从哪里看出来?
啊……点点双脚发抖,因为……他上床了。
眼观鼻、鼻观心,点点用鼻子吸气、嘴巴吐气、鼻子吸气、嘴巴吐气,接着,她把左右手反转高举、踮脚尖拉开腹肌。
她在做瑜珈?希壬下巴微抬,用瞄猪圈动物的睥睨眼光,问:“你还不累?”
“这是拜日式,可以吸收日月精华,要不要一起做?保证你神清气爽,高血压糖尿病说拜拜。”
新婚夜,她脑袋装的不是男女合欢式,居然是拜日式?
“不必,快上床,很晚了。”
啪、啪,他拍两下床,气势和黑道大哥要凌迟小弟之前很像。
“还早,要不要看电视?”说着,她的脚往起居室方向挪。
“上床!”
好大一声吼叫,害她以为枪响,噗地,她在两秒内跳上床,乖乖把自己送给大野狼。
“快睡。”说着,他闭上眼。
点点低头看,希壬的手环过她腰背,将她搂在胸前,他的腿跨在她腿上,胸腹紧紧相连,明明暧昧,他硬是把它弄得理所当然,好像她是有沐浴乳香的新抱枕。
十秒钟、三十秒、两分钟,他没有下一步动作,而点点的心跳从一百八降回七十下。
就这样?不会吧,是大野狼食欲不佳,还是她不够美味可口?
“希壬哥……”她迟疑。
“什么事?”他闭眼回答。
“人家说,洞房花烛夜都要、要那个。”这种话很难启齿。
“哪个?”
他内伤了,心肝肠胃统统伤,原因是不明笑气撑破五腑六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