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无奈的乐音哪!无形的乐音伴著有形的炉烟,缥缥缈缈、虚虚无无间充斥著沉重氛围,宁巧儿不自觉地揪著衣襟,巨大的痛苦让她喘不过气来,发出压抑的喘息声。
轻微的喘气声传入他耳中,悲昂的琴声戛然而止。
啪啪啪!香香公主鼓掌,「王爷好琴艺!连你的随侍婢女都感动得流泪了呢!」
她哭了?万俟傲强抑转身的冲动。
他自己仍然深陷在巨大的震撼中,对於自己居然掩藏不了梦魇的震撼。如果她没有出声中断了他的弹奏,那他或许会走火入魔!
万俟傲毕竟是万俟傲,很快地就恢复平静,若无其事地说:「本王的琴艺进步到可以感动人心的程度了?」
宁巧儿羞得无地自容。事实上,她也不愿意继续看著他们谈情说爱,顾不得礼仪,匆匆敛礼,「王爷、公主,请容奴婢告退。」
她声音里浓浓的鼻音令人不舍,万俟傲望著小跑步离开的她,心里泛出一阵怜惜。
香香公主像抓到把柄似地,「啊哈!敢情你的琴是弹给她听的?」臭万俟,害她提心吊胆了一下!
万俟傲冷冷瞟她,「公主还是管好自己的终生大事要紧吧!」
说不出心里的怜惜从何而来,昨晚,他以为自己留下她,是因为恋著她迷人的身子,或者,想要征服她的倔强,但,这些都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愿意弹琴,从紫夫人嫁祸他打断御赐名琴之後,他已经许久不曾碰古筝了。
被踩到痛脚,香香公主不服气地说:「你管我!小心我请父皇赐婚!」吓死你!
万俟傲不以为意地举杯一饮而尽,寻衅地说:「这婚事杜御莆推得,难道本王就推不得?」
呵!香香公主很是生气!双手撑在桌面上,恶狠狠的说:「那是我父皇自作主张先跟杜御莆提的,就算他肯,本宫还不愿意呢!我警告你,不准再拿这档事笑我!」
「哦?」万侯傲挑了挑眉,故意激她,「那公主处心积虑来到骊王府,难道不是有意求婚?」
她只是寻个名义出宫,好争取跟徐离化私下相处的时间。这点,他们心照不宣。
香香公主气得涨红了粉脸,忽然想到他刚刚的脱序,以及哭著跑定的那名丫鬟,她露出贼笑。
「万俟傲,别再惹本宫唷,当心本宫假戏真作,当真请父皇赐婚,那你就头痛了喔!」
万俟傲不以为意地耸肩,「随你。」横竖圣上久居离宫,有意禅让皇位。就算她去吵去闹,圣上也未必会理她。
香香公主看出他打的主意,嘿嘿直笑,「就算父皇不管事,你可别忘了,我建国公主乃是皇兄最疼爱、同母所生的亲妹子,皇兄登基後第一桩赐婚,你总不敢不从吧!」
万俟傲蛮不在意,轻睇,「不从又如何?撤销骊王爷的封诰?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万侯伯父会在乎吧!」见万俟傲脸色一变,香香公主伸手拍拍他,「对不起,我玩笑开过头了。」
万俟傲脸上闪过一抹被看透的狼狈,起身瞪著她,「你以为你懂什么!」
望著他拂袖而去的背影,香香公主喃喃自语:「看来他仍然没能从她的伤害中复原。徐离化,你知道吗?他小时候很开朗、很活泼的,还常捉些青蛇、虫子来吓我,没想到紫夫人竟然会害他变成现在这么不可亲近的模样,唉!」
徐离化没有答腔,双手在身侧悄悄握拳却又放开。
他还在痴心妄想些什么?尊贵的她,当然只有英挺贵气的骊王爷匹配得上,而他,只是回纥藩将罢了。
* * *
水秀站在厨房门前,吞吞吐吐的说:「巧儿,你能不能帮我送温酒去伺候王爷?」
宁巧儿动作停顿了一下,接著若无其事的继续收拾食材,「我是厨房里的丫鬟,伺候王爷不是我的工作。」
水秀为难地绞著手,「王爷从香云榭离开後就到了静心斋。好巧儿,你帮帮忙好不?」
宁巧儿回过头疑惑的问:「静心斋?」
「嗯。静心斋是老王爷侍妾、也是养大王爷的紫夫人生前住的别苑。王爷心情不好时,总会到静心斋喝酒。」
心情不好?是公主给他气受了吗?宁巧儿压下心里泛出的酸苦,扯出笑脸说:「那你就过去伺候呀!王爷没有传唤,我帮不上这个忙。」
水秀见她拒绝,急得快哭了!「巧儿!求求你帮忙送酒过去好不好?」
宁巧儿挑起丽眉,水秀干嘛如此惊慌?
水秀瞄瞄四下无人,只好硬著头皮、悄声地解释,「静心斋闹鬼,我不敢进去。」
宁巧儿张大水眸,「不可能吧!」堂堂骊王府会闹鬼?怎么可能!
「真的啦!府里大家都知道,静心斋夜里总会传来紫夫人的哭泣声,尤其到了秋冬,哭声越是凄凉,那里白天都没人敢靠近了,更何况这会儿都入夜了!」水秀拉著她的手,「巧儿,拜托啦!其他丫鬟都不肯帮忙,我只能求你了!」
宁巧儿本就不信鬼神之说,加上水秀苦苦哀求,「好吧!」
「谢谢你!」水秀如释重负,端起酒菜,「来,我带你过去。」
两人来到骊王府後院,水秀将托盘交给宁巧儿,遥指著说:「那就是静心斋了,你可不可以自己走过去?我真的好怕!」
宁巧儿看了看吓得脸色苍白的水秀,唉!「好吧,我自己过去。」
「谢谢!谢谢你!」水秀连声道谢後便溜了。
静心斋前後临水,院里种了许多芭蕉及竹子,风吹叶动,确实有几分像是女子哀泣声。宁巧儿问心无愧,倒也坦然。她越过曲桥,穿过回廊,便看到了坐在轩前的他。
晕黄的烛光下,他的身影透著几分萧索,看得她好是不舍!
他看来神色自若,可由他僵硬的身体看得出来,他不像表面上的轻松惬意。宁巧儿压下心里的疑问,慢慢地走上前。
越是心情低落,他越会到静心斋,纵有鬼魅,他也要看看她如何近身。报应?哼!他问心无愧!
听见足音,见是她,万俟傲挑起浓眉。
「水秀人不舒服,我帮她送酒菜来给王爷……」怕他怪罪水秀,宁巧儿支支吾吾地解释。
见万侯傲没有说些什么,宁巧儿在他炯炯的目光下布好酒菜,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坐下。」
嗄?
万俟傲轻启薄唇,「陪本王喝酒。」
宁巧儿摇头,「奴婢不——」
他打断她的话,「你不是奴婢!」
嗄?宁巧儿张著嘴,不知道如何回应。
万俟傲笑了,「坐下。」
她愣愣的坐下。
万侯傲斟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她傻傻的接下,他举杯,她也跟著举杯。
「本王的酒是不加药的。」蓦地,他突然开口。
咳咳咳!他的话让她一惊,入喉的酒液猛地呛出!
还来不及反应,他健臂一伸,她已经落入他的怀里,大掌在她纤瘦的背後轻轻拍著,「瞧你,连喝口酒都会呛到。」
他的话里可是怜惜?他的手劲好轻柔,他的眼神好醉人,宁巧儿想起他刚刚说的话,正襟危坐。
「奴婢,」他不悦的轻哼,她赶紧改口,「我不懂王爷的意思。」
万俟傲支起她小巧的下颚,笑著说:「装傻!」
他的眼神好专注好专注,她望著他瞳眸里的自己,几乎要醉了。
她芳唇轻启,灿亮的眸子变得迷离,美得如梦似幻,他笑了,缓缓低下头,吻住等候了一天的唇瓣。
他的舌轻而易举地进入,带著酒味与柔情,攻占了她的理智。
她甜美的唇为他而启,任他轻吮慢挑……只等候了一天吗?他仿佛等了几辈子时间呢!
在他的唇舌及爱抚下,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顾不了,只知道自己想他想得难受!
当他再度占领她时,她已经不再感觉微疼,少了疼痛的干预,这次她更放、更媚、更激出他的狂!
轩旁廊下有滚水坝,水声淙淙,又急又快,她的呻吟也又急又快,再一次的,她让他毫无保留地释放一切……
万俟傲抱著她起身,她虚软地趴在他肩上,他走入滚水坝,水从两人头上兜淋而下,「啊!」她轻呼。
水温没有想像中的凉沁,水流也不会太强劲。
洗净了两人的身子,他抱著她往静心斋里走。
看著满地四散的衣物,清脆的笑声由宁巧儿嘴里逸出,「我们疯了!」
轻轻地将她放在杨上,万侯傲取来锦巾拭乾彼此,她脸上的满足让他愿意做这些不合身分的工作。在她面前,他不是尊贵的王爷,只是爱她的男人。
爱?
他想到的真是爱吗!?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发梢的水滴落在宁巧儿脸上,她勉强张开疲惫的眼。
从昨晚就没好奸睡过呢!接过他手中的锦巾,她咕哝著:「你的头发得擦乾,不然会著凉的……」
万俟傲感动地抱紧了她,在意识迷离之际,她还在惦著他的发。
她半梦半醒的样子煞是可爱!万俟傲轻轻吻著她的唇,「睡吧!安心的睡。」他拉来锦被盖住彼此,拥著她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