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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

  “所以,这么复杂又美丽的绣品,绝对不可能出自浓儿之手。”

  他挑眉,做了个惊讶的表情。

  她叹口气,哭丧著脸。“浓儿明白不该,可浓儿一心想讨夫君欢心,所以……所以才会对夫君撒了谎,私下让浓儿的侍女,代浓儿绣那鸳鸯被套。”她伤心道来,好像又惭愧、又失落,泪珠儿都凝聚在眼眶里,只等著掉下去了。

  “原来是让侍女代绣的!”他恍然大悟。“难怪,这几日我才在猜想,以你的灵性慧根,再加上对于画艺的领悟,如此俗品,构图仅仅一般、并且缺乏创见,怎么可能出自于娘子之手?”

  她愣住。他不贬反褒,是何用意?

  “夫君不怪罪浓儿欺骗?”

  “怎么会呢?你都已经解释过,你是好意。”他笑脸迎人,眼色温存。

  她屏息。

  不对劲,她嗅到了非常不对劲的气味!

  “夫君如此善待浓儿,阿玛要是知道了,一定也会感到安慰!浓儿能嫁给夫君,实在是浓儿之福。”她先盛赞一番,然后顺水推舟道:“浓儿不妨对夫君坦言,其实浓儿还是比较喜爱画画儿的。”

  娄阳点头,似笑非笑。“那么你就应该画画,千万不要勉强刺绣,不可白白浪费了老天爷赏给你的才华。”

  “夫君说得是。”她破涕为笑。“那么,可否借夫君的桌案以及文房四宝一用?”

  “娘子尽管用!”他笑,起身让坐。

  意浓笑咪咪地在他的书案后坐下,之后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数卷小画,慎重其事地,平摊在桌案上,然后再取出宣纸、研墨、提笔,煞有其事、聚精会神地临摹起她平摊在前方的小画。

  娄阳要笑不笑。

  他觑眼看她,表情玩味。

  “娘子在临画?”

  曾几何时,他口中的“浓儿”已改为娘子。

  意浓却未注意到,只专心于她眼前的动作。“是呀,夫君真是一猜便中。”

  “你为何临画?”

  “夫君一定是没瞧清楚,才会这么问!”她立刻小心翼翼拿起案前的小画,将画捧到娄阳面前,极力赞道:“夫君您瞧瞧,这幅画画得好极了,不仅工笔绝佳、而且用墨素雅,没有十数年的功力,怎么能练就这样轻灵飘逸的笔力?所以浓儿决心临摹讨教,向这位杰出的画家学习。”

  杰出?

  娄阳凝目端视那幅画,工笔确佳,可惜梅花枝软,不见傲骨,缺乏精神,少了灵性。

  再看落款,但见“邵兰”二字。

  “果然好画。”他悠悠赞道,不吝附和。

  “夫君也看得出是好画?”她道:“这可是城内才女邵兰邵姑娘的杰作,听说邵姑娘是陶艺家邵师傅的独生女,果然将门虎女,邵姑娘真是难得的好才情。”拐弯抹角地力赞。

  “经你提起,我这才相信,原来邵姑娘的画艺,确实精妙。”他说。

  “夫君认得邵姑娘?”她明知故问。

  “我与邵师傅熟悉,与邵姑娘有过几面之缘。”

  “那么,下回夫君见到邵姑娘,定要与她多多请教画艺之道了。”

  “是,当然。”他抿嘴笑,眼色深邃。“不过,娘子所言虽甚是,我却有不同见解。”

  娘子?意浓终于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谓已经改变。

  “但不知夫君有何高见,妾身愿闻其详。”她笑咪咪,与他客套。

  “我实在认为,娘子画的凤鸟,比起邵姑娘的寒梅,还要高妙几分。”他道,双眼忽然望向西边,似笑非笑。

  她狐疑地顺著他的眼神望过去,竟然看见数日前她提笔乱画的那只凤凰,不知何时,竟然被精心裱褙,现在正悬挂在书房的西墙上!

  瞪著那张乱七八糟的画,她倒抽口气,无语。

  “如此佳画,宜与亲朋友好共赏,岂可久置箱底?昨日我趁娘子不在,即命阿哈旦火速将画裱褙妥当,悬挂于西墙之上,以便日日玩赏、时常品味。”他悠悠道。

  瞪著那只垂头丧气的凤凰,意浓的心凉了一半。

  她回眸瞪住他,竟看不透他那张噙笑的俊脸,到底怀著什么目的?

  “夫君过奖了,”半晌,她回神,勉强笑道:“妾身画的凤鸟虽然不错,或许与邵姑娘的寒梅还能较量,但这只是侥幸。在夫君的桌案上,此刻还有一幅邵姑娘亲笔手绘的‘荷花玉露’,夫君要是见了这幅画,就明白浓儿有多么才疏学浅,邵姑娘有多么的灵秀天生了!”说到此,她重重叹口气,似在感叹自己的无才。

  “娘子可以说我徇私,”他却温存嘶哑地这么对她说:“不过就算再精妙的画,此刻便是摆在我眼前,在我眼中也比不上娘子亲手绘制的一只小凤鸟,来得妩媚可爱。”

  意浓哑口无言。

  勉强挤出的笑容……

  拧得她的嘴角发酸呀!

  “娘子,我想你大概还不够明白,”他冲著她笑,突然握住她的小手——意浓来不及反应,被他的大掌握住瞬间,她的手指就像木头一样僵硬。“你的一言一行,你的所有的一切,在我眼中,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这还不够,他并且将她抱到怀中,温存低语。

  意浓呆若木人。

  他盯著她,搂著她,捉紧她。

  他不仅眼睛对著她笑、嘴角对著她笑、就连他的眉毛鼻子头发,仿彿也都对著她在使劲地、暧昧地笑!

  他,这是在跟她调情吗?

  她干笑两声。“夫君,您别对妾身花言巧语了——”

  “不,”他抱紧她,压向她,低柔地蛊惑她:“不是花言巧语,这是我对你的浓情蜜意。”接著,恶狼扑羊。

  他很直接地,让她的唇暂时失去了作用。

  那瞬间,意浓的心跳停止了。

  完了……

  她为什么突然喘不过气?

  她为什么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第九章

  隔日午后,意浓的侍女元喜,先行来到书房回禀。

  “你说,今日格格又前往柳先生的画室?”娄阳问。

  “是,格格说,贝勒爷鼓励格格不能白白浪费老天爷赏给格格的才华,因此自今日起,要积极习画,每日午后往柳老师的画室习画。”元喜答。

  娄阳挑眉。“好,应该如此。”他似笑非笑。

  “贝勒爷允许格格每日前往画室?”见娄阳笑容可掬,元喜狐疑问。

  “当然。”

  元喜睁大眼睛,又说:“非但如此,格格还吩咐奴婢,请贝勒爷今日申时三刻,前往画室去接格格回府呢!”

  “正好,我正有此意。”

  元喜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瞪著娄阳,不敢相信地喃喃道:“瞧吧,奴婢早就跟格格说过了!”

  “说过什么?”他问。

  “奴婢对格格说,贝勒爷温文儒雅、知书达礼,现在就连格格每日要前往画室习画,贝勒爷竟然也没有拦阻,还愿意前去画室接格格回府,可见奴婢没有说错,格格在贝勒爷的心目中,果然重要!”元喜既笃定又感动地道。

  娄阳看了她半晌。“想不到,你的观察力居然如此透彻!”一开口便慎重其事地夸赞她。“旁人都能看得清,就不知道浓儿自己能不能领略我的用心了。”他幽幽道,末了还叹口气,做个结尾。

  元喜被这么一夸赞,就开始得意了。“贝勒爷如此有心,格格一定也会明白贝勒爷的心意,再说,元喜也会在格格面前,时常提起贝勒爷的好处。”

  “只怕我虽用心良苦,但不能时常陪伴在她左右,不知道她一天之内做了哪些事情、见了哪些人,难免放心不下。”他故作迟疑道。

  “这个贝勒爷尽管放心,元喜可以随时跟贝勒爷报告,格格一天之内做了哪些事、见了哪些人。”她拍胸脯保证。

  娄阳又看她半晌。“你的名字叫元喜?”他问。

  “是,奴婢就叫元喜!”主子问起她的名字,元喜很兴奋。

  “那么,元喜姑娘,浓儿的事情,就偏劳你了?”他笑脸迎人,客气至极。

  “哪里的话!”贝勒爷居然称她“元喜姑娘”,元喜乐不可支。“奴婢能为贝勒爷与格格效命,是奴婢的福气。”

  “元喜姑娘如此忠心护主,可敬可佩!”

  元喜一听,魂儿都飞上天了!

  “也只有贝勒爷才明白!虽说这是奴婢应当做的,可也只有贝勒爷才知道奴婢护主的忠心!”她忠肝义瞻,老觉得旁人不能理解,特别是她的格格,可现在终于有贝勒爷能了解她。

  要说到她元喜的好处——

  实在是连格格都没有贝勒爷这么清楚明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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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好了申时三刻来接人。

  娄阳看到从画室内院走出来的,却是邵兰,而不是他的妾。

  “贝勒爷?您到这里来了!”在此处见到娄阳,邵兰喜不自胜。

  昨日画童忽然对她提起,今日申时三刻,元王府大贝勒会至柳先生画室。起初她本来也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邵姑娘,”娄阳虽然错愕,仍然笑容可掬。“又有几日不见,姑娘可好?邵师傅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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