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邵司衡略微遗憾的一点——
她太迟钝了。
“主子,她没办法当你的妻子。”壑深语重心长的说。
“适不适合应该由我决定吧?”邵司衡也知道壑深说的话是事实,然而他还是忍不住要反驳。
“主子……”壑深想要劝说,却明白主子心意已决。
“主子,不论如何,只要你一声,我们都听令。”向垒石代表邵司衡的所有特助,再次向他宣誓忠心。
邵司衡微微一笑,并未多说,只是微敛眼眸,再次扬眸时,神情已然冷肃得像个统治者。
是的,卸下平凡医生外表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统御者。
邵氏主家,是势力庞大的邵氏家族中那极为秘密的存在。
而邵司衡,则是这一代主家选出来的共主。
身为共主,有许多束缚与禁制,这些自邵司衡与他另外三位兄弟一同出生时,便加诸他们身上,直到决定由邵司衡担任共主的那一刻起,其他三人才自这重重束缚中挣脱,各自在有兴趣的领域占有一席之地。
留在原地的,只有邵司衡。
饶是如此,他仍为自己注定不得自由的人生找寻呼吸自由的空间。
当医生,将事业全托付给三个特助,是他在这些教人喘不过气来的压力下找到的逃脱方法。
而让他这么死心场地、安分的留在这间医院的原因,除了全院上下没人知道他是谁之外,就是那个工作时精明干练,私下却迷糊纯真近乎呆笨的小护士了。
可惜,小护士当他是天敌,对他总是防备。
他也很乐于看着小护士被他捉弄,看着她千变万化的表情和情绪变化,乐在其中的他仿佛是自她身上撷取补足自己一向缺乏的情绪。
也许这样的举动在旁人眼中不算什么,只不过是同事间的笑闹罢了,但是看在了解邵司衡性格的人的眼中,却是极不寻常的。
稍后,壑深与向垒石一同整理着医疗室里的污物时,壑深开口了。
“这样好吗?”
“主子的决定,我们遵从便是。”
“但是主家那边……”
“壑深,你的职责是保护主子的安全,其余的,主子没说,我们不能管太多。”向垒石望着一脸为难的壑深,很是明白的拍了拍他的肩,“我问你一句,如果主子跟主家起了冲突,你站在哪一边?”
“当然是主子这边。”
“那就够了。”
是的,够了。
不论邵司衡将来是否会因为小护士与庞大的家族起冲突,此时,他也挣得了一些支持。
第五章
“小心。”韩聿柔一边低声说道,一边替邵司衡将掉在地上的镊子拾起来,然后换了一把新的递给他。
邵司衡以眼神向她道谢,将原本拿在左手的镊子换到右手,然而姿势的关系,使得他就算右手拿镊子也难以使力。
韩聿柔见了,连忙跟他交换位置,代替他的左手帮他拿镊子。
“哪?”
“这,白白的那个东西。”邵司衡指了下患部。
韩聿柔用镊子把那个白色异物拿出来,病患因此咳了一声。
“原来是饭粒。”
韩聿柔与邵司衡松了口气。
“那……那我不会死了?”病人一脸惊惶的问。
“刘先生,你的喉咙只是卡到饭粒,没有严重到会死的地步。”韩聿柔笑容可掬的说明。
邵司衡一见病人喉咙中的异物夹了出来,老早窝到桌旁去写病历了。
对于把说明工作交给护士,完全不理会这样会有所不当的邵司衡,韩聿柔已经习惯了,她跟病人说明的同时,眼睛看向邵司衡的背影。
除了他的左手因为受伤无法灵活运用,微微透露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作梦之外,她翻遍了报纸,看遍了电视,没有一家报社与电视新闻有播报昨晚的枪击事件,一切就像是她的妄想。
“韩小姐,麻烦你了。”邵司衡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将写好的病历交给韩聿柔。
韩聿柔回过神来,接下病历,瞄了邵司衡一眼,送走病人,然后回到柜台后,叫下一个病患进来。
她不懂,为什么邵司衡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梁先生,梁俊杰先生。”
今天她提心吊胆过了大半天,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跟同事一起八卦昨天的枪击事件,还得装作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还有就是……
韩聿柔把病历送到邵司衡的桌上。
“谢谢。”他平淡的说。
韩聿柔油然生起一股委屈,邵司衡的态度让她不知所措,仿佛只有她一个人为了昨夜的吻大惊小怪,他的模样好像昨天晚上他不是吻了她,而是亲了一只狗。
她垂头丧气的走向柜台后方。
“韩小姐。”邵司衡开口唤住她。
“啊?”韩聿柔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他站在她的身后,离她好近。
“病历拿错了。”他将病历递还给她。
“噢。”她提到胸口的心这才又安定下来,接过病历一看,发现真的拿错了,连忙道歉,找出正确的病历,交给邵司衡。
邵司衡接过病历后,也不再看她,专注在工作上。
“聿柔。”在柜台内忙碌的郑雅卿凑到韩聿柔的旁边,“怎么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没……没什么。”韩聿柔勉强一笑,不敢对着这个有如自己母亲的同事说出这两天发生的事。“我可能……有点不舒服。”
“这样呀!那等等中午时你到更衣室稍微休息一下,下午还要拚一场呢!”郑雅卿没有多问,只是要韩聿柔振作。
韩聿柔颔首,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专注在工作上,别再想昨夜那个“无意义”的吻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一整天下来,不是搞错病历,就是叫错号,再不然就是在邵司衡需要帮忙时,帮了倒忙。
直到下诊时间,所有的病人全都离开后,才结束了韩聿柔今天的折磨。
“聿柔。”
“嗄?”沮丧中的韩聿柔抬起头,迎上郑雅卿的笑容。“郑姊。”
“好了,别难过了,东西收拾收拾,快回家吧!”郑雅卿一边换衣服,一边笑道。
“嗯。”韩聿柔觉得自己好没用。
“对了,你跟邵医生怎么了?”郑雅卿状似无意的笑问。
韩聿柔刚打开置物柜,拿在手上的衣服掉落地上,她一愣,连忙弯腰拾起,借着拍去衣物上看不见的灰尘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没什么呀!我跟他能有什么?”
“喔?”郑雅卿像个慈祥的母亲,望着韩聿柔,“如果你跟邵医生之间有什么化学变化,别忘了郑姊是站在你这边的。”
“郑姊,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韩聿柔红了脸,想起昨晚的亲吻。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他是医生,我是护士,也许有的护士会希望跟医生结婚,但是当医生的没有一个会希望跟护士结婚……尤其是像我的情况这么麻烦……”韩聿柔苦笑。
医院就是这么现实的一个地方,她只想好好工作,花二十年缴清债务,什么都不去想。
“每个人都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梦想。”郑雅卿意味深长的说。
“但是每个人不包括我。”多亏郑雅卿,韩聿柔再次想起自己跟邵司衡之间有如鸿沟的差距,那是不会因为一个吻而有任何缩短的。
她也不能强求这种感情事。
何况她跟邵司衡根本不可能。
“聿柔……”郑雅卿还想说些什么。
韩聿柔火速换好衣服,拿了包包,“郑姊,我想起来我家的银杏小树还没浇水,我先走了,bye!”
“明天见。”郑雅卿也不戳破韩聿柔的惊慌失措,笑着同她道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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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韩聿柔一走出耳鼻喉科,便被叫住。
她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气嘟嘟的瞪了来人一眼,迈步想走,手臂却被拉住,她甩都甩不掉。
“放开我。”
“一起回家吧!”邵司衡抓着她的手,就往安全梯的方向走去。
“我要搭电梯,而且我不想跟你一起走。”韩聿柔积了一天的怨气,朝着邵司衡发泄。
邵司衡没有放开她,对她的反抗只是微微一笑,脚步未曾停歇,而韩聿柔由于挣脱不了他的钳制,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往前走。
“你放开我啊!”韩聿柔压低声音怒吼着,不想引起医院里其他人的注意。
“唉。”邵司衡停下脚步,状似无奈的回头看她,“别任性了。”
“谁任性啊?”她还没跟他算帐,他反倒责怪起她任性。
“你呀!”他放松抓着她的手的力道,撇了撇嘴角,“听话,回家了。”
“我干嘛跟你回家?!你家又不是我家。”韩聿柔不知道邵司衡在想什么,上班时一脸冷漠,下班后又露出截然不同的表情,他到底想怎样?
“但是你现在住在那儿吧?”邵司衡的回答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韩聿柔无言。
“走吧!”邵司衡露出胜利的微笑,牵起韩聿柔的手,这次她没有立场也没有反驳余地的跟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