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抚着邵司衡的脸颊,拿了颗枕头塞在他的臂弯,依依不舍的下床。
全身赤裸的她,身上布满了邵司衡烙印的痕迹,小心而无声的拾起多日未穿上的衣物。
一边穿衣,她一边观察着邵司衡的反应,平日警觉性极高的邵司衡竟仍然未醒,这让她既安心又失落。
她还记得刚到饭店时,她有一次趁邵司衡睡着想逃走,连床都还没下就被捉回他身边,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激情。
但今天的邵司衡也许是累了,也许是相信她不会再逃了,睡得特别香甜,就连她拙劣的离开他的怀抱时差点跌倒发出声音,他也没发现。
韩聿柔自嘲的笑了下,“韩聿柔,你还在想什么,你跟他是不可能的……”
是的,不可能的。
“你跟他两年前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
是啊,两年前,他是医生,她是护士,他们都不可能一起了,何况现在他们的身分更是天差地别。
“别再奢想了……”她要自己别再妄想,穿好衣服,自邵司衡的皮包内拿走一叠纸钞,强迫自己将过去几天当作是一场交易。
然后她留下一张纸条,眷恋不已的凝视着邵司衡好一会儿,才僵硬的移开视线,转身走向门口。
开门的瞬间,她忍不住内心的想望,又回头看他一眼,这次的凝睇,像是永恒,更是永别。
她告诉心里那个不停呼喊着想要留下的自己,说这样是对的。
最后,在泪水模糊她的视线之前,她毅然决然的离去。
第九章
“聿柔,天啊!你终于回来了!”凌书年在见着多日未见的好友时,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些天你去哪里了?我担心死了……”
这几天凌书年只接到韩聿柔的一通电话,说明她会外宿几日,本来她以为是因为期中考快要到了,因此韩聿柔跟同学约好一起打拚课业,岂料隔天她就接到韩聿柔同学询问韩聿柔去向的电话,她这才知道原来韩聿柔不知道独自上哪里去了。
她不停的拨打韩聿柔的手机号码,但总是转到语音信箱。
据韩聿柔的同学律子说,韩聿柔跟她分手时,说遇到朋友,就被一个长发男人拉走了。
长发男人在东京不会少见,但是会拉走韩聿柔的只有一个人。
可是凌书年也不确定韩聿柔跟“那个人”是不是打了照面,勉强压下心中的焦虑,等了几天,本来打算今天韩聿柔再不回来,她就要去报警,幸亏韩聿柔平安的归来,否则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韩聿柔沉默不语,任由好友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木然的握着她塞到自己手中的水杯,呆呆的盯着水杯。
“聿柔,这些天你上哪里去了?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我跟朋友一起……”韩聿柔皱着眉,忧虑的说出谎言。“很久没见面的朋友……我们聊了很久……”
“就算是如此,你也不用说谎吧?”
“我们……呜……”韩聿柔再也忍不住与邵司衡相遇再别离的痛苦,崩溃的哭了起来。
“聿柔,怎么了?”凌书年一见韩聿柔哭得像个泪人儿,顿时没了主张。
“我……”韩聿柔哽咽,“我遇到邵司衡……”
凌书年一听到“邵司衡”三个字,像是吃了定心丸,冷静了下来。“噢,我还以为你被绑架,遭到囚禁,原来绑匪是邵司衡啊……”
韩聿柔止不住泪水,不想让好友看出自己情绪崩溃,因而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但她剧烈颤抖的肩膀,老早泄漏了她的心绪。
“其实想想,邵司衡除了那张脸好看之外,性格不是奇差无比,又很白目吗?你跟他在一起,也许不会幸福,成天吵,吵到最后还是分手的,所以你要觉得庆幸,知道吗?”凌书年怜悯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说些邵司衡的坏话。
“嗯……”韩聿柔好不容易才自哽咽的喉咙里迸出回应,她一个压抑不住,哭倒在凌书年的怀里。“书年,我好想他喔……当他要我说不走时,我是真心的,我真的不想离开他,这么久了,为什么我一见到他,还是没有半点防御力?呜……”
“唉,聿柔,别想太多了。”凌书年轻叹口气,除了陪在韩聿柔身边之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我已经不知道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因为我懦弱,还是正确的选择……”韩聿柔吸了吸鼻子,无助的说。
“你都作了决定,也过了两年,再想对与错,已经太迟了。不如放眼看向前方,迈步向前不是更好?”凌书年感叹的说。
“我走不出去……书年,我走不出去,一看见他,我什么脚步都停下来了,我……如果两年前我有勇气跟他一起对抗那些是是非非,现在就不会这么后悔了……”
是的,虽然叫自己不要回头看,好友也这么说,这两年她也许生活过得充实,可是夜深人静时,她总会一个人因为极度的孤单而哭泣,因为企望在身边的那个人不在身边而流泪。
两年后,再次在东京相遇,邵司衡也要她留在他身边,可是她还是逃了。
她还是败给心中那个卑劣、自私无比的自己。
“你承受得了吗?医院里的蜚短流长,你已经逃过一次,现在你面对的,会是更强力的阻挠,你确定能够不因为害怕而放开邵司衡吗?”凌书年意有所指的问。
“我不知道……”韩聿柔将脸埋进双手掌心中,闷声哭道,“为什么要让我再次遇见他……为什么……”
她怨天怨地怨偶然怨命运,但最恨的是自己。
“聿柔。”凌书年叹气。
看着韩聿柔这两年由颓圮中振作,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生活,全在遇见邵司衡的一瞬间崩塌,凌书年知道,好友一直都没有停止爱邵司衡。
也许是两年前那样的结束太过惊心动魄,也许是他们暧昧的酝酿期太久,以至于一旦有一方觉察到对方的情感时,心中理智的闸阀便教情感冲破,无法修复。
因为爱得太深,所以害怕,因为现实的冲击来得太快,所以退却,两年后,虽然不是人事全非,但景物也并非依旧。
“书年……”韩聿柔抬头,满是泪水的脸庞挤出勉强的笑,“我没事的,哭一哭就没事了。”
你强装镇定的样子很丑……凌书年硬是将这句打哈哈的话吞回腹内,看着好友,再也不想隐瞒了,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你也该长大了吧!”
“啊?”
“你该从幼稚园毕业了,聿柔。”忍了两年,凌书年终是忍不住想要骂醒好友。
“什么意思?”韩聿柔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举止很难堪,因而胡乱的用手背拭去泪水。
“如果你还爱邵司衡的话,就该拿出相同的诚意与行动来对他证明你的爱,但是你做过吗?”
韩聿柔哑口无言。
“两年前,是你放手的。两年后,你还要再次放手吗?啊,不对,你已经放手了,那你就必须真的放手,而不是在这边后悔哭泣,邵司衡是不会知道的。”
“我……”韩聿柔想为自己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老实说吧!这两年,在日本所有我付给你的薪水,全都是邵司衡出的。”凌书年看不下去了。
这两个人是怎样?
一个默默付出,一个默默承受。
做善事就要让人知道是谁做的。这是凌书年的至理名言。否则不给人知道,是要藏起来自己暗爽的吗?
岂料一个怎么也不说,一个却完全不怀疑,然后两个人合演的这出爱情大悲剧变成爱情大烂片。
“怎么可能?他……他怎么可能……”韩聿柔吓到了,她一直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受到邵司衡的帮助?
“他就是这么做了。”凌书年打断韩聿柔的自我否认,“他不只替你偿清了债务,还帮你付学费和生活费,更替你养家人,而且他统统没有让你知道,这样的男人去哪里找?”
韩聿柔傻了,凌书年一语惊醒梦中人,但她说出来的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
“我不知道……”韩聿柔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她在怕什么?她在逃避什么?
到头来,她自以为对对方好的一切,都是在害对方,这样的事实,她怎么承受得了?
“但是也许你放弃是对的,因为你不知道你跟邵司衡在一起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凌书年一不做,二不休,决定爆料爆个过瘾。
韩聿柔不解的望着凌书年。
“你知道吗?邵司衡不单单是个医生,他真正的身分是邵家人,那个邵家。”凌书年强调。
“哪个邵家?”韩聿柔想到以前历史老师在课堂上闲聊时说的历史八卦,“那个邵家?”
“嗯。”凌书年颔首,“邵司衡不只是邵家人,还是主家目前的当家主子。”
韩聿柔觉得自己被雷连劈了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