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是男孩子,要坚强一点才行。」
爸爸,您这些亲戚真是可笑呀!居然有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性别?
丁非非看着父亲丁满的遗像,因为身旁的话语,冷然的眼里净是嘲讽。
不一会儿,亲戚全围到她身边来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地想和丁非非说话。
「非非呀,以后就到姑妈家来往吧——」
「那怎么行?应该是搬到舅妈家来住才对……」
「哎呀,你们都别吵了,非非从小就跟我这个姑婆最熟,她以后就住我家好了。」
「姑婆,您都已经七老八十了,非非若住您那儿,还得照顾您哪!」
「就是说嘛!而且丁氏研究所那边还得有人去撑着,您老人家懂那什么化学的玩意儿吗?」
「哼!我看妳们心里想的只有研究所的经营权吧?照顾非非只是借口而已!」
丁非非的头剧烈地疼痛了起来,一瞬间,她突然听不懂那些人的话了。
他们的声音忽地变成了尖锐的杂音,不断地刺激着她的耳膜,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和耳膜已经快要裂开了!
「不要叫了!不要叫了!啊——」她痛苦地摀住耳朵大叫出声,忽地站了起来,在大伙儿的惊呼声中,像发疯似的狂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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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是这附没错吗?」八神黑羽盯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景物,漫不经心地问着一旁俐落驾车的堂本至刚。
「就快到了。」虽然是第一次来,不过堂本至刚表现得可一点都不像初次到的模样。
「街道这么狭小,转得我头都昏了。」八神黑羽咕哝着。
其实最重要的是,来这种地方根本就没有美女可看嘛!
「和东京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说话的当儿,堂本至刚已经看见了「市立殡仪馆」的招牌。
「到——」
「至刚!小——」八神黑羽吼了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吱——」堂本至刚急踩煞车,但痴冲出来的身影还是朝他们扑来,直接撞上车前的吊擎盖。
他们连来人长相都还没看清楚,就看到那人朝后软倒下去了……
「至刚,你留在车上,我下去看看!」八神黑羽火速下了车,冲到车前去检视那人的状况。
不到五秒钟,他便抱了个人匆匆坐进车后座,「至刚,我们赶快先送这个……呃——」
八神黑羽愣了一下,因为乍看之下,他实在不知道这个抱起来没三两重的家伙到底是男是女?只好把加性别的称呼又吞了回去。
「赶快先送这个人去医院要紧。」
他端详着怀里的人——
发现「他」蓄着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几绺显得过长的浏海,遮住了乌黑细长却又带着几分英气的眉毛,闭阖着的睫毛又长又翘,简直不像是真的!挺直的鼻梁下,紧抿的唇瓣虽显得有些苍白,他还是看出了那是张唇型迷人的小嘴。
这样一张兼具男性俏与女性柔美的中性面孔,到底是男是女?八神黑羽还真的有点胡涂了。
「少爷,那『这个人』的家属要是找人的话?」堂本至刚从后照镜也看到了那张双眼紧闭的中性化面孔,他只好跟着八神黑羽那样称呼了。
「救人紧要!可以等『他』醒来后再通知家属。我记得刚刚在前两条街转角的地方有家医院,我们先将人送去那里就医。」嬉笑的神色从八神黑羽脸上敛去,现在的他变成了个冷静自持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惊人的凛然气势。
「是,少爷。」堂本至刚迅捷的倒车后,车子便朝医院疾驶而去。
「至刚!你确定医生没有说错?她真的没问题了吗?」当获准进入病房内探望病人时,八神黑羽一看到四、五个点滴瓶置放在病床周围,不由得惊讶地瞠大眼。
从她那羽毛般的体重、抱着她的柔软触感、以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部,八神黑羽已经很确切地知道,躺在病床上的人的性别了。
「其实她并没有受什么伤,她只是精神上过度疲累、加上营养急遽失调才会这样。会打这么多点滴,只是为了补充她体内缺乏的营养。」堂本至刚一字不漏地将医生的解释转述给八神黑羽。
「她是殡仪馆里跑出来的……也许是承受不了亲人去世的打击,看她也没几岁,实在挺可怜的。」八神黑羽沉吟道,「对了,至刚,医生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医生只说等她睡饱饱了,自然就会醒过来。」
「噢。」
「这个女孩已经没事了,少爷若赶时间,要不要先离开?」
「不了,没关系。」八神黑羽挥了挥手,「我们就等她醒来好了。丁满的丧事不会那么快结束,到时候向殡仪馆问一下就知道了,虽然不是我们的过错,不过人既然已经救了,就要救到底。
其实他是有着那么一点点私心……那张中性化的面孔,愈看愈让他好奇不已,害他不禁有点期待她赶快醒过来,他看看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什么模样?说话的时候又是什么模样?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她愈看愈眼熟?难不成他以前在什地方看过她吗?这怎么可能?扣除之前学校旅行的次数,这次也只不过是他第三次来台湾而已,可为什么偏偏又觉得她眼熟呢?!
他决定等她醒来。
「是,少爷。」
「至刚,去帮我买些吃的吧,等会儿她醒了可以吃,而且我也有点饿了。」
「是。」行事向来迅捷俐落的堂本至刚,很快地抓起车钥匙就要离开。
「等一下,至刚。」八神黑羽又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他。
「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你顺便绕到殡仪馆那儿,查一下这个女孩的家人是谁?并告知他们她很平安,免得她的家人担心。」
「是,少爷。」
「谢啦!至刚。」
堂本至刚离开后,没有人可以说话的八神黑羽顿觉无聊了起来,只好到外头拿了份报纸进来,随手拉了张椅子坐到病床边,悠哉地看起报纸。
十分钟不到,他发现病床上的人儿有动静了。
他看她不安地动了动,嘴里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呓语,同时像是很痛苦似的,一双眉毛紧地皱在一起,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户了不愉快的梦?
「喂,没事了,醒醒。」八神黑羽轻拍她的手背,嗓音温柔地安抚她。
长睫颤动了下,一会儿,她慢慢睁开了双眼,也许是陌生环境的关系,她的眼神-片茫然……
「妳别怕,这里是医院,妳突然从殡仪馆里冲出来,撞上了我的车,之后妳就昏倒了,还记得吗?」那双明灿的眸子比他想象中的还漂亮,也让她的五官整个鲜活起来了,八神黑羽不由得在心中赞叹。
「我……」闻言,她的视线落在病床的四周瓶瓶罐罐的点滴瓶,眼里出现了讶异与疑惑。
「别担心,幸好妳没有受什么伤,会打这么多瓶点滴,是因为医生发现妳精神过度疲劳,加上营养严重失调,这些点滴都是营养剂。」八神黑羽仔细地为她解释着。
「谢谢。」她低语。身体突然大幅度地扭动,像是要坐起来似的。
「妳躺着。」八神黑羽吓了一跳,连忙丢下报纸将她按下。
「妳现在还很虚弱,不能起来。妳想要什么吗?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我要走了。」
「不行!」八神黑羽想也不想地便立刻拒绝了。「我可以帮妳通知家人,但是现在绝对不准妳离开病床。难道台湾女孩,都像妳这么爱逞强吗?」他试图以较轻松幽默的语气来缓和她不安的情绪。
「我还有重要的事。」她还是挣扎着急欲起身,无奈力不从心,再怎么使劲还是无法坐起来。
「再怎么重要都不行。」八神黑羽态度坚决地摇摇头,「妳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会帮妳解决。」
「不用了。」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哀伤,黯燃地摇摇头。她自己知道,那种事是谁也没有办法解决的。
「是不是……妳有家人过世了?」八神黑羽小小翼翼地问道,随即觉得太过唐突又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我只是随便乱猜的,要是没这回事的话,妳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丁非非不解地看着这个好看得实在太过分的男人,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好心呢?是她自己去撞他的,为什么他还这么热心的将她送到医院来?而且还不准她离开呢?
「你说的没错,是我爸爸过世了。」丁非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对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说这种事?
但和那些各怀心机的亲戚比起来,这个热心的陌生人却是头一个,让她强压抑了那么多天悲恸情绪稍稍获得纾解的人。
「妳……没有哭,对吧?」八神黑羽看着她压抑又哀伤的眼神,猜测她一定有着倔强的个性。
「你——」丁非非真的很惊讶,她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难道他会读心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