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安缇颖不耐地翻了翻白眼。“那是一家很有名的公司钦!姐,你的名气在同业间应该不小啊!新成立的公司想网罗你加入这很自然啦,你就别疑神疑鬼,平白把好机会给推走了。”
“哎。”安缇纭把行李先放进房间,慵懒语调道:“我才刚进家门,总让我先休息一下,好好洗个澡让脑筋清醒点,再来仔细研究这件事情,好吗?”
在外奔波了一个多月,安缇纭回到温暖小窝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洗个热水澡,彻底冲去累积整个月的疲劳尘埃。
“好好,你慢慢洗。我把抄下来的电话放你桌上,有空你再联络吧。”
安缇颖是个勤劳的幼稚园老师,凡事实事求是,对姐姐丢了工作还敢花钱出国玩一个多月的大胆行径很不以为然。
听到有人把年薪优渥的工作送上门来,做妹妹的还比当事人更兴奋开心呢!
安缇纭好整以暇地带着几本时尚杂志,进到她为自己打造的豪华浴室,把新工作的事情无放在一旁。就算连亲妹妹部为她紧张,她也决定先不理会。
不是她故作潇洒、不急着找新工作,而是她整个心思都还停留在香港的某些情状氛围里,仿佛只要闭上眼睛,便能闻到那股萃取自大树草地的古龙水味。
他竟然那么绅士地送自己回饭店,即便在她不留情地批评了他的发表会,冒犯了他的高傲自尊之后?
太不可思议了!当自己从饭店柔软的床铺醒来,她仔细推溯前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幕一幕都像如烟的梦境,幻彩美丽但一点儿也不真实。
把自己浸入热水,安缇纭告诉自己假期已结束,该认真面对生活了。
高高在上、遥远如天上星星的“富星行”集团接班人,只能当做是旅途中偶然一瞥的美丽风景,俗气的安缇纭该活在现实里,待休息够了,她就得安分上工讨生活去。
什么豪华游艇啦、鲍鱼翅啦、顶级的五星级海景套房啦……全都丢进旅游相本里存档,有空时再拿起来回味就好了。
第4章(2)
“姐!你的电话。”安缇颖扯着嗓门大喊。“晓岚姐打来的长途电话喔!”
“晓岚?”安缇纭皱了皱眉,起身捞起挂在浴室墙上的分机接听。
“亲爱的,你到家啦。”话筒那头传来晓岚甜腻的问候。
“是啊!托您的福,我安全飞回台湾了。”安缇纭话中仍有酸意。
她还在记恨那晚他们夫妻俩竟然自己落跑,留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怎么想就是耿耿于怀!
“哎哟!你干嘛啦!还在气喔?”丁晓岚咯咯狂笑。“如果没把你留在那边,你怎么有机会搭杨兆腾的劳斯莱斯回饭店?”
“你真是够了!怎么不干脆把我打昏了,直接送他房里更直接?!安缇纭不知道为什么好友会想把自己跟那个“总裁级”的人物凑在一起,明明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差很远咧。
“噫?这主意不错啊!”丁晓岚下头形象狂笑。“哎呀!我跟老公怎么没想到这好方法?”
“丁晓岚!你可以再夸张一点、再白目一点……”安缇纭从齿缝一字字进出。“下次再搞这无聊把戏,看我会不会跟你绝交切八段!”
“别这样嘛!”丁晓岚软着嗓子撒娇。“我跟时联出于一片好心,想说既然有缘一起来香港,就试试看罗。”
“晓岚,我是很实际的人。”安缇纭认真地对好友说。“我很安于自己的身分,不如就让我继续过属于我这个层次的生活,交同一层次的朋友。”
“什么时代了?你还有阶级观念?”丁晓岚不以为然。“杨兆腾跟一般豪门第二代不一样,再说大家交交朋友又何妨?”
“以我的不知节制,硬是把他的代表作批评得体无完肤,他肯定不想再见到我了。呵,不说了啦,我现在泡在澡缸里,别妨碍我享受。”
她想挂电话,再辩论下去就怕大家十几年姐妹淘情谊都要破坏了。
“我……”丁晓岚还想再说什么,顿了顿没再继续讲。“好吧,那——再见罗。”
待好友意兴阑珊地收了线,安缇纭好整以暇躺好姿势,打开预先准备的杂志,第一页精装全版广告正巧是一只灿烂夺目的“星玑表”,斗大的照片让镶满钻石的名表闪出刺目的光芒,毫无创意的文字描述让她看着不禁笑出来—
“不是我嘴暖爱挑人家毛病,放这种会闪到眼睛的照片要吓谁啊?根本还看不清就吓得赶快翻下一页了。”她笑着摇头,倏然一道灵光闪过:“如果让杨兆腾听到自己又嫌弃他花大钱刊登的广告,不知道他那张脸会铁青成什么样子?
哈哈哈。
她捧着厚厚杂志在浴缸里抂笑,心想:可惜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若能再见到的话,她一定要把这张“满天金光、锐气千条”的平面图给他嘲笑一番。
好几本杂志里部有“星玑表”的全版广告,安缇纭当真每一幅都拿出来品评嘲笑一下,每看一次就想到他生气泛青的寒峻脸孔,奸像是另一种形式的思念,这时候的安缇纭没领悟到,事实上,她已在研究每幅“星玑表”的过程中,无形却深刻地将杨兆腾的身影印人心版里。
*
台湾 北海高尔大球场
结合北台湾几十名重量级企业家的高尔夫球联谊会,杨兆腾在父亲的引荐下也加入了这个重要的交际场合。
例行的球聚,他没跟同行的企业家多笼络、搏感情,始终卖力挥杆的他,一路上显得心事重重,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优异高超的球技而意气风发,一颗颗小白球仿佛跟他有仇,每一杆都使劲猛挥,当它们是假想敌似的,除之而后快。
“兆腾,你看起来不太对劲哦?”宋时联回台湾来洽公,顺便陪他来打球。
“哪有?我正在努力创造佳绩。”杨兆腾淡淡地回答。
“是吗?”宋时联挑了挑眉,直言不讳。“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依我看,八成又是被你老爹削了是吧?”
眯起眼,杨兆腾冶冶地睨了他一眼,嗤道:“我在打球,你少废话。”
只有对真正的朋友才能显露真性情,杨兆腾不再多说什么,今天的他不想提办公室里的事,宋时联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强烈防卫,遂安分地闭上嘴。
“不说就不说嘛,干嘛这么凶?”嘀咕两句,他立刻识相躲得老远,免得大少爷一个不爽把高尔夫球棒挥过来,那可惨了。
认识他多年,宋时联知道杨兆腾需要自己独自思考的空间,在他与父亲不对盘的时候,解开困局最安全、有效的方法就是——“离他远一点”。
结束在香港的重头戏,杨兆腾一如预料中接受父亲即时的考评。要求严厉的老总裁依照之前约定,香港的盛大发表会后隔两天,随即在台湾举行了简单的记者采访,配合上“星玑表”的全版报纸广告,顺势发布了“富星行”集团将尽快交棒给第二代的重大消息。
表面上,他顺利从父亲手上取得正式接管富星行的“证书”,私底下父亲却找他仔仔细细开了批斗大会—香港的发表会,老总裁只打勉强及格的分数。
“你这样自己蒙着头乱搞是下行的。”杨日荣忧心地看着着儿子,肃然下达圣旨。 “我决定在公司里成立企划行销部门,专案负责星玑表所有在亚洲的业务推广,我会找到这行里最顶尖出色的人才,你们好好合作,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亮眼成绩来!”
回台湾后的第一顿排头让杨兆腾挫折深重。父亲的挑剔苛责,说明了他根本不认同儿子有能力扛起“富星行”的营运,或许他老人家只是不愿失面子,让外面的人对迟迟不能正式接班的亲生儿子指指点点,所以他才勉为其难宣布了让他接班的消息。
对杨兆腾而言,父亲这么做只让他觉得屈辱,一点都没有继承百年祖业的光荣使命感,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杨日荣说的话是圣旨,任何人都不能拒绝、不准有意见。
原本信心满满的发表会只拿到勉强及格的分数,也难怪一向自信又好胜的他满肚子郁卒,偏偏身边又没有值得信赖的人可倾吐抒发,唯一倒楣的是那些无辜的小白球,全数成了他发泄情绪的牺牲品。
球叙结束,宋时联跟他一起在球场附设的三温暖里放松筋骨。
烟雾弥漫的蒸气箱中,两个男人各怀心事鲜少交谈,宋时联斟酌话题,就怕不小心触到杨兆腾的地雷,以他的个性万一爆炸那可会死人的。
“在香港住我隔壁房的女孩子,是你们夫妻故意安排的吧?”沉默了许久,杨兆腾开口问。
“呃……这个……”透过浓浓的蒸气依然看得见他眼中利光,宋时联开始支支吾吾。“我、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缇纭跟我老婆是姐妹淘,她们比较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