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亚茵心跳忽快,有种血液隐隐沸腾的错觉。
「我不需要妳的帮忙。」沉默过后,晁允雍冷淡回答,俊颜表情缺乏。
「我是来帮忙绮娟的小舅舅……」不是帮你──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在肚里说,亚茵眨了眨明亮的大眼,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就是她的小舅舅。」这一回,可以很明显的听出晁允雍话里的不耐。
拜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女人所赐,他今天说的话比一个星期还多。
「咦?」像是难以置信的惊叫,亚茵的表情毫不掩饰的震惊。「你、你、你就是绮娟的远房小舅舅?」
他看起来多大?二十八?二十九?顶多不超过三十!
绮娟没告诉她,她的远房小舅舅如此年轻,她一直以为是名脾气乖张的老人家,会接下这份工作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还挺有老人缘的,结果现在……
好笑了。
「妳告诉绮娟,她不来帮忙也没关系。」他薄唇抿得更紧。
「可是我已经来了。」
他的冷眸睇了她一眼。「不需要。」
他拒绝得斩钉截铁,刺伤了亚茵的自尊心,她皱眉嘟嘴。「我已经收下订金。」现在要她拍拍屁股就走,有违她的良心。
「那是妳的问题,与我无关。」墨黑色的眸子里仍是一片淡漠,彷佛生来就是那样冰冷的温度。
可恶!绮娟只说她的小舅舅脾气古怪,可是没说他说话尖刻。
「我不能这样拍拍屁股走人。」这样她要如何向绮娟交代?
还是冷冷看着她,晁允雍不发一语。
好吧!算他狠,他冷淡的目光已经说明一切。
「那我现在怎么办?」第一次遇到骑虎难下的窘况,亚茵指着自己鼻尖,表情无辜。
「回家。」像是好不容易把该说的话都说完,晁允雍脚跟一旋就要进屋。
「等等等等等……」一连五个「等」字叫住晁允雍,她小手急拉住他的臂膀。「你要干嘛?」
「关门。」冷眸扫过她大胆的手,晁允雍非常言简易赅的回答,一个字都不浪费。
这么明显还看不出他的意图吗?呆!
「我当然知道你要关门,」亚茵拉住的手迟迟不肯放开,瞪住他的美眸像要喷出火光,比天上的星子还灿亮。「我说绮娟的小舅舅,难道您没发现外头天很黑,风很大,放我一名妙龄女子在外不会危险吗?」
他就这样想把门关了,会不会太狠心了一点。
是他的错觉吗?怎觉得耳膜隐隐有些发疼,肯定和她太过吵闹有关。晁允雍瞇细黑眸,语气同样冷淡。「放心,这里治安很好。」
这、这、这就是他的回答?!
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懂不懂何谓绅士精神?亏他还是长辈!
亚茵气鼓了腮帮子,看上去就像只嘴里塞满葵瓜子的天竺鼠。
「天都黑了,我现在要怎么回家?」亚茵负气地问。
「妳怎么来就怎么回去。」眉也没挑,晁允雍依旧是气死人的平静语气。
吼~~
「绮娟的小舅舅,难道你没发觉天黑了吗?」亚茵加重语气,气急败坏地指着外头。「容我提醒你,这里的客运一天才三班,而且最后一班早已赶不及。」想她谭亚茵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
黑。
她的表情好激动呢!让他想起小时候看的卡通里,那只老是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唐老鸭。
「妳的意思?」他反问。
「我要进去……」她噘唇。
起码让她待到明天早晨搭第一班客运回家。
「别想。」
吼吼吼~~所谓河东狮吼肯定就是这样来的,亚茵扠腰瞪着他,咬牙切齿。
「你──」气过头,连话也说不出口,大脑顿时当机。
静静看着她涨红的苹果脸,晁允雍没吭气。
「我说绮娟最善解人意的小舅舅,再怎么说我也是一片好心跋山涉水想来照顾您,您该不会这么狠心吧?」忽地,亚茵语气一软,水灵的大眼可怜兮兮地瞅着他,和方才的气愤有着天壤之别。
好吧!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忍气吞声一下没关系,只要别把她丢在外头就好,她真的很怕黑。
真是好厉害的小女人,前一秒才对他青面獠牙,下一秒就泪光闪闪,就连川剧变脸也没她快。
瞥了她表情丰富的小脸一眼,晁允雍最后还是送她两个字,「晚安。」接着关门。
「耶?」他真的就这样把她关在外面?!
瞪着被关上的大门,亚茵眼珠子快瞪出来了。若是目光可以杀人,他肯定身上千疮百孔。
想骂脏话、好想骂脏话,可惜骂脏话会被老妈扫地出门,不然她肯定送他一串。
没心没肺的臭家伙、铁石心肠的臭老头、可恶自闭的臭男人!人家她都低声哀求他了,他还把她丢在外头!
啊……她快抓狂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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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条斯理地帮自己倒杯热咖啡,站在开放式厨房里的晁允雍似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看着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浓眉蹙起。
这里位在山区,路灯少得可怜,从他的角度望出去,真的好暗。
总觉得心思不宁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小女人像天竺鼠般气急败坏的神情。
我说绮娟的舅舅,难道您没发现外头天很黑,风很大,放我一名妙龄女子在外不会危险吗?
基本上依她凶悍的个性、和她吵死人不偿命的嘴,放她在外坏人才危险吧?说不定连山里的大黑熊都对她敬而远之。
可是想归想,心里那份淡淡的不安是怎么回事?
该死的!一切都怪绮娟自做主张,不想来就别来,没事找什么帮手?倘若那名吱吱喳喳的小女人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岂不麻烦?
他可不希望明天一早看见巡警来跟他问话,说在山里发现无名女尸一具……
心浮气躁、心浮气躁,扰得他无法安心,晁允雍牙一咬,重重放下热咖啡,打开门,不料台阶上已不见那小女人的身影。
人呢?该不会真的拖着皮箱下山去吧?现在月黑风高,树影幢幢,她还真大胆敢一个人下山。
种种揣测飞快地掠过脑海,就算他不愿意让别人来打扰他的生活,也不代表他真狠得下心置她的死活于不顾。
想了想,晁允雍拿了车钥匙出门,心中估算她若要走回站牌,路只有一条,他应该可以找得到她。
找麻烦的小女人!
「你怎么出来了?」
晁允雍前脚才踏出家门,立刻就看到从另一头绕出,不断搓着双臂的亚茵。
他不是存心不管她死活吗?就算她被大野狼叼走、被大黑熊抓走,也不关他的事!
她的小脸好白,眼眶有些红肿,是因为哭过的关系吗?看着她彷佛哭过的娇颜,晁允雍沉默,总觉得自己像欺负小女孩的恶人。
该死的!明明不关他的事,偏偏麻烦主动找上门。
他不说话,她当然也不说话。他喜欢站在外头喂蚊子,和她大眼瞪小眼,那就让他瞪好了。谭家人都有一身傲骨,她宁愿待在外头吓死,也不会再求他。
「……进去吧!」不知过了多久,晁允雍开口。
第二章
干净舒适的客厅里,飘散着浓郁的咖啡香气。
晁允雍拿着咖啡杯站在屋内一角,和坐在软沙发里的亚茵相对两无言,气氛沉滞而尴尬。
他存心远离人群纷扰,却无端惹来麻烦。
「左边的房间是客房,里面有浴室,妳就住那间房。」再这样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晁允雍说道。「我的房间在右边,有事可以敲门。」
「谢谢。」闷着声,亚茵应得有些不情不愿。
其实方才他让她进屋时,她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踏进屋子里,要不是太怕黑,她还真想帅气的拒绝。
俗辣谭亚茵。
「妳说……妳跟绮娟是朋友?」忽地,晁允雍问道。
扬眸看了他一眼,亚茵点头。
「嗯。」因为怀恨在心,她的口气不佳。
「她有跟妳提过什么吗?」晁允雍垂眸望着杯内的黑色液体,语气平静难测。「有关于我的。」
「她没说什么,只说小舅舅……不爱说话。」将「个性古怪」四个字及时吞回肚里,亚茵聪明地换个说法,她可不希望又被踢出去。
「别叫我小舅舅。」他皱眉。
严格说起来,他们相差不到几岁,他是晁氏家族最小的孩子,辈高年纪轻,连绮娟唤他小舅他都觉得奇怪。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亚茵不满的噘唇。
真难伺候。
「就叫我的名字吧!」有些不在意的回答,晁允雍切回正题。「她只跟妳说这样?」
「就这样。」不然还有什么她该知道而不知道的吗?
敛下的黑眸里幽光一闪而逝,浓密的长睫掩去复杂的心思,他犹豫了一阵,不料和她同时开口──
「以后妳就住那间房吧!有缺什么东西就告诉我。」
「我明天搭第一班车回去,不会打扰到你。」
听见对方的话,两人不由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