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谭溱将手头未完成的工作告一段落后,准时在谭氏企业门前的小广场等候杭竞言。
“谭小姐……”
听到一声轻幽幽的呼唤,谭溱抬起头,发现来者是几个月前遇到的阿冬时,忍不住有几分惊讶。
“阿冬?”
“谭小姐,你好……”阿冬牵著脚踏车在她面前站定,问候了她一声。
“你好。阿冬,你怎么来了?”谭溱漾起一抹友善的笑容。
“我有东西要送你。”阿冬黝黑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十足腼腆的模样。
“有东西要送我?你不需要这么破费啦!”谭溱知道他想送她礼物,无非是感谢那天她出手帮他的忙,但她热心助人并不求回报的呀!
“不,这不花钱,我家里还有很多,所以这些全部都送你。”阿冬摇头,他将破旧的脚踏车细心摆好,再将后座用绳子捆绑的一只登山背包拆下来。
“什么东西?看起来很重的样子?”谭溱从阿冬的手臂贲起的肌肉看出,那只背包里应该是装了很重的东西。
“玻璃珠。”阿冬双手奉上,向来闷闷的表情终于露出了笑容,阴沉的眼神也散发出一抹欢喜的光采。
“玻璃珠?整袋都是?”谭溱目瞪口呆,本能的伸出双手想接过那个背包。
“谭小姐,你要接好喔,很重的!”一想到能将这些神奇的玻璃珠送给帮助他的人,阿冬的眼睛就闪闪发亮,充满精神。
“喔……”谭溱吓傻了,她没料到会收到这样的礼物──玻璃珠是很好,她也很喜欢,但是一口气送来一大袋,难免令她感到错愕。
“谭小姐,你……可以吗?”见她瘦弱不堪的外表,阿冬不敢松手。
“等等,你先将袋子放地上……”
“不行放地上,我抱著好了。”阿冬将袋子抱在胸前,像抱了袋价值连城的金银财宝似的,宝贝得不得了。
“阿冬,你要送我玻璃珠,我很高兴也很喜欢,但是能不能几颗就好,一袋真的太多了……”他家该不会是开玻璃珠工厂的吧?
“不行!几颗的话根本没有作用!”阿冬一口否绝,表情极为严肃。
“作用?有啦,有感谢的作用呀,你想感谢我,我知道……”
“不是!”
“啊?不是?”谭溱被他认真的神情搞迷糊了,满脸困惑。
“谭小姐,这些玻璃珠,光一、两颗是起不了作用,要愈多,力量才会愈大!”一提到“作用”,阿冬的神色更加严肃。
“请问一下,这些玻璃珠有什么作用?”他说的话有点异于常理,谭溱的语气也不由得小心谨慎。
“它们可以消灭!消灭你这一生当中最想消灭的东西。”
“啊?!”
第六章
消灭?
消灭两个字,震撼著谭溱的思绪。如果阿冬的意思是指这些玻璃珠可以达成某种“愿望”,那么也就是说它只能针对“想消灭”的东西去执行,而非一般人只要一提到愿望,脑海就本能地浮现“想拥有”的这种念头?
“阿冬……”谭溱失笑,想驳斥他的说法却又不忍心,毕竟这是他一番心意。
若非她觉得阿冬是个善良的年轻人,而且他又是带著感恩的心来的,她极有可能掉头就走,不会听他胡言乱语。
“我没有骗你,谭小姐,请你相信我。”
“呃……阿冬,请原谅我这么说,如果这些玻璃珠如此神奇,你为什么不留著自己用?这世上一定也有你想消灭的东西,是不是?”
比如说……贫穷?恶势力?
“不,我这些玻璃珠不能用在自己身上,它们要送给适合的人才行。”
“那么,你是说我适合这些玻璃珠?”
不会吧?她看起来像是个有野心企图“消灭”什么东西的人吗?
不知怎的,“消灭”这两个字,一直让谭溱联想到外星入侵略地球,进而消灭地球、统治全宇宙的科幻电影情节,让她感到非常不安。
“对!”阿冬振臂握拳,一副对她寄予厚望的欣喜神情。
“但是,为什么?”
“因为你值得!”
闻言,谭溱又愣住了!
因为你值得?
这句广告词从阿冬的嘴里说出来,感觉真的有够怪。
“阿冬,这太贵重了,我实在……”说消灭太沉重,谭溱不敢贸然收下这份大礼。
“谭小姐,请你收下,因为你绝对是最适合这些玻璃珠的人,如果你一定要我说出具体原因,那么我只能说,我觉得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这种特殊的强烈感觉让我非将这些玻璃珠送给你不可。”
“原来是这样。”谭溱心中一阵悸动,原来不只她和杭竞言觉得阿冬很眼熟,连阿冬也觉得她很面熟。
这表示他们三个人,一定曾经同时或分别见过面了?
谭溱不禁陷入沉思,探寻著这份奇缘的起点究竟出于何处。
“谭小姐,东西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好好运用,我要走了,再见。”
阿冬看得出谭溱一时间还无法接受他这份礼物,也知道这袋玻璃珠的重量对她而言太吃力,于是他小心的将袋子放在旁边的花台上,便骑上脚踏车默默离去。
“阿冬,谢谢你,再见!”他都骑远了,谭溱才回神冲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阿冬回首挥了挥手,露出一抹怪笑,随即又闷头踩著破脚踏车离去。
望著那辆快解体的脚踏车,谭溱相信阿冬绝无暗藏家具行老板的钱,否则他就会像家具行老板所说的,去买辆新摩托车而非继续骑那辆破脚踏车。
此时的她,心绪有些复杂,呆坐在袋子旁边,手指抚触那鼓鼓的蓝色布面,感觉里头每一颗玻璃珠都在对她高喊著:消灭、消灭!
她骇然收回手,真不知拿这袋玻璃珠怎么办?而该死的杭竞言竟然还没出现!
才抱怨著,杭竞言的车子已经滑向路边,在她前方停住,打开门车下车。
谭溱从花台上站起身,正想招手要他过来帮忙提这袋玻璃珠时,只见他绕过车头,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然后……便握著一束花,以玉树临风之姿朝她走来。
哇──偶像!
有那么一瞬间,谭溱以为他是站在聚光灯下的超级巨星,而自己是舞台下拿萤光棒尖叫呐喊的追星小女生。
“呐,送你。”杭竞言将花举到她面前。
“不要告诉我,这是你迟到的原因。”她看著他手中的花束,明明心里窃喜,却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在他面前一个谢字都说不出口,反倒言语刁钻了起来。
只是她虽有意刁难,但粉艳的脸颊却将她的羞涩心事透露无遗。
“当然不是。”
“那么请问你迟到半个钟头是为什么?”谭溱脸色一凛,本来不想计较他迟到这种小事,可见他全无愧色,不禁让她想追根究柢。
她倒想听听这个向来严以律人、宽以待己的嚣张大律师,要如何解释自己的迟到行为。
“车子半路爆胎。”说著,杭竞言不等她接过花,直接将花塞到她怀里。
“爆胎?你说真的还假的?!”
捧著此生第一次由男朋友所送的花,谭溱还不及观赏品闻它的芬芳,就被他的话唬得一愣一愣。
一般人只会拿塞车搪塞,可没人会说爆胎。就跟她刚才听到阿冬说的“消灭”一样,让谭溱的脑袋瓜怎么转也转不过来!
“我骗你做什么?”杭竞言没好气的捏她鼻子,当视线落在花台上那只蓝色登山背包时,换他愣住。
“你那什么表情?”谭溱虽然也觉得这只旧旧脏脏的登山背包俗气了点,但他也不需要表现出那种表情嘛,活像在取笑她没品味似的。
“你的?”杭竞言顺手一提,却没料到袋子那么重,他重心一个不稳,脚步踉枪了一下。“喂!你装炸弹啊!想炸我爸妈喔?”
“要炸也该先炸你,我犯得著炸你爸妈吗?”
“你想炸我?我送你这么美的花,你竟然想炸我?”杭竞言双臂套住她,表情装得恶形恶状。
“谁教你……”惹她又爱又恨,得失心愈来愈重。
一接触到他温热的体温,谭溱不免心狂意乱,虽然想推开他,以保持自己端庄典雅的形象,但是又舍不得。
舍不得每次靠在他怀中时,那股浸染她整颗心变得又红又热的浪漫感觉。
“我怎样?”他俯首将脸凑近她,盯住她的眼,想知道她的理由。
“谁教你迟到!”谭溱撇开脸躲避他的凝视。
“哼哼,有那么单纯吗?我猜,你该不会是那种‘得不到、就干脆消灭’的心态吧?”杭竞言松开她,双臂环胸,探究性地继续盯著她。
“消灭?!”听到消灭二字,谭溱的心头像被扎了一针,脸色瞬时苍白。
难道冥冥之中,这些玻璃珠真是要让她消灭杭竞言用的?
不会吧?她不是那么狠的人哪!
“快说,你袋子里到底装什么?”杭竞言忍不住往袋子戳了戳。
“玻璃珠。”
“别闹了!一整袋都是玻璃珠?你带这些玻璃珠去我家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