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们乡下那边,在你这个年纪都当爸爸了。”辛大姊正气凛然地道:“更何况你是辛家的独子,现在又事业有成,你的人生大事绝对不可以马虎……”
“是,你说的都很对!”辛锐武简直想喊救命!到底是谁规定一个男人有了点钱、有自己的事业非要结婚?他目前还不想婚,难道犯了法?
怎么搞的?莫名其妙一瞬间,全世界的“长辈”全跑出来逼婚了?先是单君仪的老爸,现在又轮到自家老姊?
“上次,也是你说那个有钱银行大股东的女儿,叫什么仪的,说她个性娇不好沟通,我才特别去为你物色乡下长大、个性温柔的女孩子,再说,你现在身份地位不同,要当我们辛家媳妇,万万不可以随便找‘阿杀普路’的货色,你的另一半得过姊姊们这关才行,老妈过世之前有特别交代……”
“大姊,别谈这些好吗?”辛锐武完全丧失食欲,不知从何说起。
“你又这样?”辛大姊板起脸,拿出长辈的威严。“几年前你在读研究所,那时候有个学妹跟你走很近,那时你二姊打听到你学妹家里原来是卖蚵仔面线的,你都不知道,连续一个星期我跟你二姊晚上睡觉都梦到老妈,老妈哭着说不接受卖蚵仔面线的媳妇,他儿子可是将才呢,怎么可以委屈?”
“你们实在太夸张了。学妹跟我八字都没一撇,真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的对象应该由我自己决定,就算我爱的是夜市摆摊的又怎样?重要是两个人相爱,跟对方做什么职业无关!”
“什么?你有女朋友了?”辛大姊一听到他的话,就一副快昏倒的样子,激动地问道:“你、你真的交了在夜市摆摊的女人?哎呀!我的天啊!该不是槟榔西施吧?小武,你不可以这样!你不可以让爸妈失望,他们地下若有知……”
“大姊,我们先吃饭好不好?再争下去,我也吃不下了。”
辛锐武简直快疯掉,话说出去才觉得不对,怎么会提到夜市摆摊的?而天下那么多职业可以讲,为何脱口说出“夜市”?
辛锐武偏头想了想,或许这阵子刚好处理他不小心撞坏人家摊子的事情,也或许还有一个原因──
何黛妃是他遇过很特别的个性女子,恰好她在夜市里谋生,她给他的印象太强烈,不自觉深烙在潜意识里。
不能否认,那个恰北北的靓女敢说敢争,是真的教人难以忽略她的存在,即使在夜市里出没也无损属于她的独特吸引力。
辛锐武轻轻叹息,硬把自己都没勇气确定的心事压回心海深处,不去触及。
“哎,不说就不说。”辛大姊也怕弟弟翻脸,暂先按下:“照片你先拿回去,有空慢慢看,只是看嘛,加减参考一下有什么关系?!”
“不要!你带回去,我不想看!”这次,辛锐武非常坚决,他要把立场表达清楚,敬爱姊姊是一回事,但他不容许别人干涉自己的感情世界。
第4章(1)
那天送支票去没遇到她本人,今天辛锐武再次排开会议和杂务,亲自到何黛妃摆摊的夜市找她。
由于是第二次登门造访,再加上他之前已先叮嘱林书琴转告,辛锐武不认为雨人会再次错身不遇。
除了该归还的票款,辛锐武还带了一份精美的进口巧克力当礼物。
送女孩子花或巧克力都不是他惯有的作风,今天之所以愿意破例,纯粹是为了表达内心深切的歉意。
他撞坏人家的摊子和货品就不对,更不该以小人之心怀疑她有不单纯的动机,为了两个连续的错误,辛锐武认为自己该展现身为男人的君子风度。
停妥车子,他不经意从后照镜里看到,有个女孩提着大包小包辛苦地往前走,他定睛一看,那个人正好是他要找的何黛妃。
“何小姐!”他疾速下车,喊住她。“何小姐!需要帮忙吗?”
“你?你怎么又来了?”何黛妃定住脚步,侧过身子,讶异中带点仇怨的眼神盯住他。“我很忙耶,今天进了一批新货,快忙翻了,你有什么事啊?”
“我……我带这个来……”辛锐武急忙从口袋里找东西,他记得自己明明摆好了,怎么又找不到。
也不知怎地,他一向是自信又笃定的大男人,但一见到她凛然、深邃的眼神就乱了,好像哪条神经线没接好,莫名的失措。
“你又拿东西来换?唉,真看不出来你是这种奥客耶?!上次就跟你说过不是我们家出产的东西不能换,你这次又想换什么啊?”何黛妃皱起柳眉,不耐烦地念念有词。
“不,我没有要换东西!”终于拿出准备好的支票,辛锐武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字清楚地解释道:“我是来还你钱的,你说的五十万。”
“还钱?你要赔偿我?”
何黛妃本以为这笔钱铁定飞了,根本不抱任何希望,现在他好声好气地把支票拿到她面前,让她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怪了!之前他跩得跟什么似的,硬说她那些东西值不了几个钱,又断定她是藉车祸要狮子大开口,什么事让他改变主意乖乖照价赔钱?
何黛妃看了他手上的支票一眼,确实写着新台币五十万,她歪头盯着他问道:“你真的要赔五十万?没有别的条件吧?”
过去的当上多了,何黛妃对很多事情都不敢轻易相信,总觉得世间没那么便宜的好事。
这男人皮笑肉不笑,锐利的眸子探不到底,正是所谓“城府很深”的心机男,谁晓得他脑子里打什么怪主意?
左思右想后,何黛妃摇了摇头,不肯收他的支票。
“前几天,我也是自己送支票过来,刚好你不在。”辛锐武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副讶异不信的样子。“我有说还会再来一趟,你朋友没转告你吗?”
“没有。”何黛妃再度摇头。“可能忙忘了。我急着四处调货,书琴她帮我看摊子,你那天莫名其妙一撞,真的把我们害惨了。”
“对不起。”辛锐武诚心道歉,再把支票递到她面前。“那天我确实不是故意的,既然损失已经造成,该赔的钱还是要赔,这个你先收下。还有,这盒巧克力是我的一点心意,不好意思冒犯了你的作品。”
“为什么你又能接受这个数目了?你不是说不值吗?”怪哦?何黛妃愈想愈觉得不对劲,怎么他的态度会改变得这么快?莫非有诈?
辛锐武咧嘴微笑道:“是我出言不逊,你别放在心上。其实我也不懂女人的东西,本不该随便妄下断语,怪我那几天情绪不好,EQ很差,没问清楚就否定你说的话,我事后想想觉得很不对,所以才亲自登门来送还赔偿金。”
“这样啊……”何黛妃腾出手,接下他的巧克力和支票,尴尬地笑道:“那天我也是很激动啦,打击太大、太伤心,毕竟一下子亏了那么多钱,所以,言语上也很不客气,行为也有点……超过啦。你大概以为我很贪心,想讹诈你的钱,但其实都是误会。”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何黛妃不是蛮横无理的人,当对方好声好气来跟自己道歉解释,她也板不起臭脸,反正钱赔来最重要,其他都好商量!
“说的好,一切只是误会一场。”辛锐武帮她把沉甸甸的袋子提起来。“为了这场误会,让我请你喝一杯饮料好吗?提这么重的东西走路很渴吧?”
“呵,是满渴的。”何黛妃看看他,自然地点头笑了。
灵光乍闪的片刻,她发现他眼中散出一种无比深情的温柔,难以言说的柔情仿佛一把无形的剑,完全不着痕迹地戳进她心里深处。
这个男人还真特别啊,拗起来让人气得想一刀杀死他,温柔时候又教人无法拒绝他的要求,更无法抵挡他凝情的目光。
“女孩子老要搬这么重的东西,会不会太吃力了?”
两人进到社区夜市附近的连锁咖啡店里,辛锐武帮她提了一小段路,心有不忍地关心问道。
“不能请个男工读生帮忙搬吗?”
“小本生意,一切自己来。”何黛妃笑了笑,仿佛在笑他不知人间疾苦。“请工读生我赚的全给他了,那还混什么?”
“难以想像。”这下换辛锐武摇头了。
“你考不考虑换工作?我可以帮你推荐。你在学校是学什么的?”
“谢啦!”何黛妃摇摇手,低头啜饮冰咖啡。“谢谢你,真的不必了。我当过几年上班族,就是受不了枯燥无聊的日子才自行小本创业。”
“你喜欢做那些手工?”辛锐武从不曾对哪个女孩子产生过好奇,但眼前这一位不一样,他很想了解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穿得漂漂亮亮,坐在舒服办公室里吹冷气不好吗?为什么她偏要选一种最伤神又耗体力的工作?他见过太多养尊处优、好逸恶劳的娇滴滴大小姐,哪个不是想尽办法要钓张长期饭牌,但眼前这个女孩子似乎不这么想。